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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雪山

    几天的时间,远处的群山逐渐变成了近处,直到身在此山中,手机导航最后的位置显示是在昆仑末梢,然后便没有了信号,只能凭借指南针和太阳辨别方向,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云天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没关系,我们一直往西走,理论上讲,总会走的出去的!”云天假装镇定,但不时嫖向面前望不到顶雪山的眼睛出卖了他。

    “云天,你和墨阳呆久了果然被他传染了,变的一样不靠谱了”心愿摇着头叹气,把锅都甩在了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墨阳头上。

    “我做错了什么啊喂!别乱甩锅啊!”墨阳在云天脑海里大声咆哮,把云天震的脑壳嗡嗡的。

    “闭上你的嘴!吵死了!”在心里回了墨阳一句,云天看着头上的雪山,静静的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话,只能翻过去了。”

    心愿:“。。。”

    “我不去!会死的!会被冻死的!”

    一手扛着包裹,一手提着在空中不断挣扎的心愿,在墨阳兴奋的喊叫声中,云天一步一步的向着雪山进发,山间的森林里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鹰鸣,却不知鹰在何处,不知那些远去的鹰是否能看清雪山的那一面有着怎样的风景。

    斜阳笼罩的黄昏时分,葛洪和平时一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给自己泡上了一杯茶,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小院的院墙早已修补好,只是新刷上的白色墙粉和原来的略有不同,显得格格不入,不禁大大破坏了这整体的美感,让葛洪有点不舒服,不知怎的,最近的他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要知道修为越高,这种冥冥中的预感越是有可能成真,所以几天之前,他找了个由头,叫葛青和葛红带着戏班子出门游历了。

    可危险从何而来?葛洪不确定,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隐居于此,昔日有一些仇家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不过灵气开始复苏,难保会有哪个家伙从哪个不知名的墓地里爬出来准备找自己的麻烦也说不定,葛洪心里恶意的揣测着,又喝了一口刚泡好的龙井,突然之间,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老人家,兴致不错啊!”

    葛洪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耀眼的夕阳之下,一个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老人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你,是何人?”

    刺眼的阳光让葛洪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不过以葛洪的本事,能悄无声息的摸到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是庸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士”

    男子缓缓说道,正在此时,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整个世界骤然一暗,葛洪终于看清了男子刚毅中略带冷峻的脸。

    “师从无名。”

    听到无名这两个字的时候,葛洪瞳孔一缩,如同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浑身冰冷。他又想起了许多年前记忆中那个被染成血色的夜晚,想起了那双看向自己一行人,充满了仇恨的少年,那少年的身影和面前的男人渐渐重合,只是现在,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仇恨,而是极致的冰冷,以及对世间无比的漠然。

    “果然是你!”葛洪紧盯着面前的苏士说道。

    “只是,我不明白”

    “一个经脉天生萎缩,无法修炼,从小跟着无名学医的小家伙,是怎么成长到现在的?”葛洪站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威势自他脚下涌起,席卷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吹向四方。

    “想知道吗?”苏士突然笑了,只是那眼神依旧冷冽至极。

    “我可以告诉你,把我这些年来的经历,一字字的说给你听”苏士说道:“不过,那是在你付出应得的代价之后了。”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下一个瞬间,两人拳掌交锋,撞在了一起,两人身下的地面猛的向下塌陷,刚修好的院墙又重新碎了一地,院子里的石桌瞬间化为了齑粉,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好强的力量!好硬的拳头!葛洪接下一拳的手掌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反观苏士,却依旧如常。看着被毁的不成样子的小院,葛洪暗道一声可惜,借着拳势后退了几步,又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两人的身形辗转腾挪,最后出现在了城外一处不知名的稻田里。

    “现在,你可以放开手脚了吧”苏士见葛洪停了下来,却没有停手,依旧是一拳向前攻去。

    葛洪转过身,向前一步,奇门发动,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黄土形成了两只手握住了苏士的双脚,一条火凤从虚无中涌现,冲着苏士迎面而来,再加上周围涌起的各种奇门法术。

    “乾坤,定!”葛洪一声惊喝,虚无的阵盘骤然缩紧,苏士的身形骤然一顿,然而紧接着,他的周身泛起了一片金光,瞬间冲破了定身术,各系法术打在金光之上直接消泯,没有任何作用,依旧朝着葛洪激射而来。

    葛洪来不及闪躲,于是双手抱圆,太极的虚影隐隐浮现,一拉一推,化解了冲势,把苏士甩了出去,苏士在不远处止住了身形,缓缓站定。

    “罗汉金身?你遁入了空门?”葛洪惊疑不定,他曾经也与佛门之人交好,经常互相切磋,佛门修身不修法,可即便是修身,以苏士金身的强度,也需要上千年的修炼,入了罗汉境才能拥有。

    “呵呵,说的不对,你再看!”对面的苏士咧嘴一笑,单手掐诀,一道道雷光突兀从空中涌现,向着葛洪直劈而下,说时迟那时快,葛洪后退一步,突然消失,雷光瞬间肆虐了大地之后,他的身形又出现在了一片焦黑的大地上。

    “五雷正法!不可能!是谁教的你!天师之法,从不外传!”这次葛洪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怒了。

    苏士并没有回答,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抱朴子果然名不虚传,这招阴阳遁施展的出神入化,比起你的师兄还要更胜一筹啊”

    “你!”葛洪心里惊骇到无以复加,阴阳遁这招,能叫上名字的人不多,属于武当禁术,当年师尊只传了他们师兄弟几个,所以当苏士说出阴阳遁的时候,葛洪知道,眼前这人至少和自己的师兄交过手了。

    “难道,师兄已经...”身为术士,往往精于计算,葛洪不禁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渐渐锁紧了眉头。

    对面的苏士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所想,说道:“不用担心,你的师兄现在身体健康,精气神很足,而且...”苏士咧开了一丝嘴角,坏笑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见见他。”

    说完,苏士背后的黑夜忽然深邃了起来,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却给人一种影影绰绰的感觉,那些影子似乎穿越了一个世界来到了现世,站在了苏士的背后,让苏士看上去就像是无数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变得模糊。

    那些影子逐渐变得凝实后,一一从苏士身后走出,把葛洪围在了中间,其中之一,便是葛洪的师兄,武当开山掌门,张三丰。不过此刻的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葛洪,说道:“师弟,别反抗了,束手就擒吧。”

    葛洪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他望着人群中最中间的苏士,说道:“没想到,你修得不是佛,也不是道,而是魔。我该想到的,除了魔道,没有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如此强大的途径”

    “当年的我就说过,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可当年的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这个人,言出必行。”苏士此刻依然平静,却满脸杀气。

    葛洪环顾四周,在围住自己的人里发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叹了口气,问道:“当年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了,我想知道,我是第几个?”

    苏士突然笑了:“不多不少,你是最后一个,这些年来我也找了你很久,深山野林跑了个遍,却没想到大隐隐于市,你会隐居在这繁华的武城里。”

    “呵呵,最后一个,也好”葛洪也笑了,不过怎么看,这都是惨笑:“既然我是最后一个,就让你我今天彻底的终结此事吧!”一抹精光从葛洪眼中乍现,随即大步走向那面前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现在在西郊塑胶厂附近,这里有一大片黑乎乎的地方,啊?不是,不是因为晚上,我说的是那种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那种黑,啊?不是眼睛不好,是真的!我怀疑我发现了一个黑洞...啥?你才精神不好呢!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过来看...额...”这位路人一抬头,发现刚才还一片漆黑地方现在却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微风吹过,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那个,不好意思,我精神不好,啊,不,我眼神确实不太好,刚才没看清楚,给您添麻烦了!啥?啊,我没喝多,不用派人来接我,我自己能回家!明白了,哎!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警察叔叔再见!”骑在自行车上的路人举着电话点头哈腰,然后看着那片诡异的树林,嘟囔了两句有的没的,骂骂咧咧的骑车走了。

    路人不知道的是,树林后面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坑底,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中央,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么大岁数了,腿脚倒是好的很,跑的真快。”好一会儿,苏士静静的说道,只是身边的世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听他说话。

    “不愧是你们几个师兄弟里号称资质最好的,你说是吧?”苏士冲着坑底的一片黑暗说道。

    月上眉梢,照进了一片漆黑的坑底,照亮了一个身着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身影,正是武当开山掌门,张三丰。他同样在静静的看着苏士,黑色的眼瞳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良久,苏士晒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过,他跑不掉的。”

    一片荒芜人烟的戈壁上,黑夜中,沙漠上的蜥蜴警惕的从洞穴中爬了出来,一溜烟的飞奔到了另一个山丘上,这里有一窝白蚁,是这只蜥蜴的主要食物来源,它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皮肤的颜色早已与沙丘融为了一体,舌头一弹,一直硕大的蚂蚁就进了嘴里。

    忽然间,尘土飞扬,一只白头鹰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蜥蜴,一瞬间飞向了远方。

    戈壁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这片荒凉的大地上只能听到风吹过灌木传来的呼呼的声音。

    然而没过多久,一道白光从天边飞来,径直的撞入了山丘里,撞碎了深埋在山丘之下的白蚁窝。老巢被毁的白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无数蚂蚁密密麻麻的向着坠落的物体涌去,却迎来了一阵火光,火光之后,原地只剩下一片焦黑,灰烬被风吹散,露出了下面的一位老人,不过此刻的他浑身焦黑,动弹不得,躺在被撞击出来的沙坑里,大口的喘息着,这人正是葛洪。

    “咳...咳咳”葛洪尝试着移动身体,却没有成功,反而咳出了一大口黑红色的淤血,他无力的仰天躺着,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听着周围沙沙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狼嚎,心底一阵无力。刚才的法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现在便只能等死了,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一群狼或者秃鹫,然后一点点的把自己吃的只剩骨头。

    “还好,我把葛青、葛红送走了,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如果他们找到了云天,他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将死的葛洪临死之前还是放不下家里的两个小家伙,其实明明有很多可以托付的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选择了刚认识不久的云天,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没想到就这么几十年的时间,自己的那些老友便很有可能一个都不在了。

    “那个人,即便不依靠外力,也是强的可怕”葛洪想着刚才的那一战,双眼逐渐涣散,就在这时,隐约中,他感觉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果然,人死了,都会出现幻觉。”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却发现这人的面孔他不认识。

    “额...这难道就是...阴差?”这是葛洪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他的面前的确有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看上去文质彬彬,像个书生。

    “不愧是抱朴子,竟然能在苏士手上逃掉。”书生看着意识涣散的葛洪,啧啧称奇。

    “不过,需要赶紧找个地方给他治疗了,不然等那个家伙追过来,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书生喃喃自语着,一边大手一挥,又是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两个人就这样消失无踪,原地的沙丘竟然也恢复了原样。

    漫长大的夜一点点过去,转眼到了白天,刺眼的阳光下,这片沙丘却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苏士。他皱着眉头看着看上去正常无比的沙丘,突然一拳打了上去,漫天的沙石被扬起,然后慢慢落下,露出了里面半个被损毁的蚁穴,虽然蚁后已死,可那是昨晚刚发生的事,还有不少蚂蚁在巢穴里漫无目的的徘徊。

    苏士的眼神一凝,心里想着果然如此!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看来是有高手救走了葛洪,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够细心,可是这短短半个晚上的时间,这荒漠又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这人是恰巧遇到还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一瞬间,苏士想了很多,却没什么头绪,只能感叹华夏地大物博,不知还有多少人隐藏在幕后,叹息中,匆匆离去。既然找不到葛洪就只能先放下了,自己事情很多,尤其是在这个灵气复苏的当下。

    远方的云天对葛洪的遭遇一无所知,不过此刻的他也并不好受,凌冽的寒风夹杂着暴雪砸在脸上,让云天只能眯着眼睛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着,山顶的路好像从来没有人走过,云天每一次落脚,积雪都没过了小腿。心愿早已经躲进了云天身后的包裹里,不敢露头,只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她咿咿呀呀的声音证明着她还活着。

    云天他们并没有带冬天的衣服,所以虽然他在身上套了很多层衣服,却依然被寒风浸的冷入骨髓。一步步向前走着,前方只有暴风和白雾,依然看不见山顶,他发着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不过很快,他摇了摇头,意志重新变得坚定,葛洪和苏强告诉他的问心的说法,让他只能坚持着走下去,不能后悔,否则自己可能会永远也找不到昆仑。

    不过,这见鬼的雪山怎么干走走不到头?明明在山脚看上去没有这么高啊!云天抬头望着,此刻的他已经走了两天两夜,暴风雪让他停下扎帐篷落脚变成了奢望,不过好在现在的他有着远超常人的体力和耐力,虽然有些疲惫,可还是能走下去。

    “坚持,再坚持一会,也许马上就到山顶了!”云天心里想着,却又一次骂起了这该死的鬼天气。暴风雪是前天晚上突然降临的,还差点吹走了帐篷和心愿,吹走了他们不少物资。天上不知积压了多厚的云层看上去就在头顶,像是一堵黑色的墙,即便是白天,也显得昏暗无比。云天怀疑现在他们就行走在云层之中。

    云天的体力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即便远超常人,现在的手脚也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了,看着还一眼望不到顶的雪山,他决定挖一个雪洞,休息一会儿。可这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还没等云天有什么动作,突然一道闪电从远方的天边划过,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巨响。然而雪山之上,这雷声就像是死神的轰鸣。不知道积了多久的雪随着雷声顺势而下,云天脚下震动,眼看着头顶的一片白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雪崩了。

    云天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雪崩,然而危机之下,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大吼:“要死了要死了!墨阳你人呢!赶快出来帮忙!!”

    这是云天第一次主动召唤墨阳,所以墨阳很是高兴的出来了,结果一冒头就差点把他震了个半死,共享感官后的墨阳感觉查看了一下情况,不禁无语:“你大爷的,没救了,一起等死吧!”

    “。。。”

    然而他们终究不可能等死,两人在互相问候祖宗的友好协商下很快达成了一致,云天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全是黑色,黑色的火焰从皮肤上涌现,逐渐覆盖了全身。墨阳暂时控制了身体,转身放下包裹,夹着心愿,一声长啸,飞上了天,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雪崩。

    然而入眼之处尽是一片白茫,墨阳环顾了下四周,找准了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所以,既然你能飞,我们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云天在精神世界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也没问我啊?”墨阳的回答让云天哑口无言,心里一阵无奈。

    “不过,飞其实不是一个好主意,我的能量说实话没有恢复多少,所以,我们可能要坠毁了。”墨阳顶着云天的脸突然一脸阳光的笑道。

    “...你笑个屁啊!给我好好坚持下去啊混蛋!”

    然而云天的吐槽并不能改变什么,毕竟他不是个吐槽星人,所以在浑身涌动的黑火逐渐消失之后,他们开始下降,四周的风雪让云天和墨阳分不清天边和地面,只有失重和眩晕的感觉,紧接着是墨阳‘妈呀!’一声之后,云天又重新控制了身体,然而紧接着便眼前一暗,径直砸进了雪地里。

    银白色的大地上被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却很快被呼啸而来的风雪淹没,待风暴停息,眼前的世界依旧只有一片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