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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解脱

    随着苏士平静了下来,他身后那浓郁的黑暗也不知何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在那些黑衣人完成了善后和清理痕迹的工作之后,苏士也随之离开了这里,他环顾着四周,鱼肚白色的天空之上是厚重的云,让本来应该在这一刻苏醒的城市染上了一层阴霾,看样子,今天应该有一场大雨。林中的鸟儿还在欢快的轻鸣着,似乎对即将来临的风雨一无所知。

    “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苏士没有和队伍同行,而是独自一人在楼顶之上穿梭着,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蜀城他也来过数次,不过之前可从未像两天前那样,被人一剑逼出几百里,连城门都未曾见到。

    “看来这位剑主此刻已经走远了,这蜀城并非是他的落脚之处,可还有什么未知的洞天福地在附近吗?又或者是在蜀山,亦或是...昆仑?总之,变数又多了一个,连同那位孙先生。”

    苏士边走边想着,突然面色一变,抬头看向东方,一股无形的波动传来,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身边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只有到达了一定境界的人才能有的预感。

    就在这是,他的手机响了。

    “怎么了?”

    “东京有变!皇城燃起了冲天大火!”

    “苏强在那!他应该是在两个小时前刚刚进了皇城!”这个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正是苏强身边的郑明威打来的。

    “为什么不拦着他!我派你去是干什么吃的!”苏士严肃的喊道。

    “我。。。拦不住!他用幻像困住了我!”明威的声音颤抖着。

    “好了,我知道了!”苏士深吸了一口气,正想挂掉电话,电话那边却又响起了声音。

    “府长,救救他吧。。。求您了。。。”

    带着颤抖的声音再一次在苏士耳边响起,这让他想起了那些曾经听过的声音,一些类似的,在他耳边响起的带着颤音的祈求,这让他不由得觉得有些聒噪,他不喜欢这些无力的呼喊,因为这意味着软弱,以及希望破灭之后更大的失望,又或许,这会让他想起那些陈年往事,以及曾经的自己。他甩了甩头,把那些繁杂的思绪甩出脑袋,过去的就应当过去,而现在他所信奉的,向来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

    “放心吧,苏强他一定会没事的,你也辛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正如他千百次承诺的那样,苏士再一次用令人安心的语气说着。

    交给我,一切的责任都由我一人担着。

    挂掉了电话,苏士思考了几秒,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几秒钟后,传开了一个好听的女声,那是他秘书的声音。

    “什么事,老板?”

    “通知一下各部门,我准备去东瀛,进行一次‘友好’访问。”

    “好的,老板,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苏士抬头看向越发阴沉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现在!”

    “不用安排飞机了,通知一下那边,我直接过去,另外,通知龙组第三兵团整装,与我同行。”

    “第三兵团!我知道了”女秘书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老板,我们这是要。。。开战了吗?”

    “不要紧张,并非开战,我只是要去接一个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苏士挂掉了电话,刺目的金光从他的周身涌出,如同另一个太阳,瞬间点亮了原本阴沉的天空,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向着远方激射而出,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一声惊雷自云层之上涌起,响彻寰宇,雨滴随之开始一点点的落下,转眼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几个小时之前,东京台场。

    明威正坐在出租屋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苏强拿着用公款买的ps5游戏机对着电视打游戏。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窗边的透明玻璃杯猛的灌了一口水。

    “我说,我们不是来盯梢的吗?”明威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结果到了这你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在这打游戏,窗边的望远镜是摆设吗?啊?是摆设吗?”

    “嘘!小点声!我都听不见过场动画的声音了!”苏强冲着明威摆了摆手,不满的说到。

    “我真的是。。。”明威强忍着暴揍一顿苏强的冲动,因为他知道动手自己也根本打不赢:“就知道打游戏!玩物丧志!玩物丧志你知道吗?而且我们对面是个高楼,你这望远镜。。。不就是个摆设吗。。。等等!我们真的是来盯梢的吗?你实话实说,到底。。。”

    “好吧,没错。”似乎是被明威吵得不耐烦了,苏强猛的放下了手柄,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望远镜确实是个摆设,你好好用屁股想想也能知道,这只是个望远镜,它没有办法让我们看到高楼后面有什么。”

    “那...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明威被盯的一脸懵逼。

    “盯梢啊!”苏强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没看到旁边的望远镜吗?”他又指了指望远镜,一脸坏笑。

    “啊?!你这家伙!又他娘的耍我!”郑明威的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瞬间暴跳如雷:“老子今天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没完!看招!”明威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哈哈哈...啊!好啊,你小子敢动手,看我的,黑虎掏心!哎呦,你敢锁我喉!”两人笑闹着打成了一团,用强人锁男的姿势在地上滚来滚去。

    然而恍惚之间,明威发现面前苏强的脸突然模糊了一下,下一瞬间却又恢复了原状。

    怎么回事?自己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出现幻觉了?还是...自己中了幻术?还在被苏强携裹着,在地面上不停翻滚的明威用自己迟钝的脑子努力的思考着,渐渐的,他的表情变了,他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自己绝对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面前的苏强还在哈哈大笑着,那一头飘逸的金发随之在空中飞舞,旋转。等等!金发?苏强明明没有头发,是个光头来着!!

    就在明威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面前的苏强却突然收住了笑容,他的表情变得淡漠,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冲着明威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便渐渐消失在了明威眼前。

    明威独自一人坐在地板上,看着窗边的望远镜,直到眼中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清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激灵,迅速的站了起来,大吼道:“不好!”

    他猛的发力向前冲去,直接撞碎了窗户,飞速的攀越到了对面的高楼顶端,现在,他终于看清了大楼后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了。

    不远处的东京皇城,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焰直冲云霄,把天也染成了红色。

    “这是...发生了什么?苏强!该死!”一阵慌乱的闲言碎语之后,不知所措的他用左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大洋彼岸的号码。

    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挂掉了电话的明威瞳孔里倒映着熊熊的火光,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也许是离火光太近,扑面而来的热浪忽然让他有一种很渴的感觉,下意识的,他抬起了右手,猛的灌了一口水,然后他愣住了,看着自己手上的透明玻璃杯,那玻璃杯在他的注视下变得越发的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不久之前。

    苏强看着明威猛的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呆愣的站在了摆着望远镜的窗户边上,一动不动,片晌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威,抱歉了!”

    就在刚才,他的幻术差点失效了,他不得不多加了一些心里暗示,让明威喝下了一杯水,如果是平常的他,让明威进入幻术,应该是用做这些多余的动作的。

    让他幻术出现问题的原因,是心境不稳以及当力量成倍增长时候的陌生感,尽管曾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但当他终于解放了自己身上的锁之后,还是会感觉到不适应。

    他没有再看明威,而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然后径直的从门上穿了过去,仿佛这扇门是虚幻的,不存在一样。他继续往前走着,门外的世界陡然变得黑暗了起来,空气中只有他一步步走路的声音,滴——答——滴——答——,那声音不像是踩在地面上,而像是穿着厚重的靴子,踩在水面上的声音。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着,在这片看似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走向远方。

    他认得路。

    他也知道,脚下的水不是真正的水,而是红色的血。

    这是他在每一个夜晚,当闭上眼睛之后,都会走过的路,当他走到尽头,入目的便是那四处弥漫着的火光,从天空不断飘洒的灰烬,感受到火焰炙烤着全身那钻心的疼痛,看到父亲、母亲、妹妹,然后抬起头,便能看清那个人的脸,用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而那人的脚下,便是自己刚刚见过的,全家人的尸体。

    直至火红色的光芒吞没了整个视野,直至从全身各处的灼烧传来的疼痛都已麻木,而只有那张略带嘲讽的脸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现在,这片黑暗的甬道,终于走到了尽头,不过映入他眼帘的,不是无尽的火光,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看上去是一间道馆,实木的地板看上去有些老旧腐朽,窗边的桌子上摆着山水盆景,而那人便坐在屋子的中央,倒着茶,惊愕的看向自己。

    “呦,喝茶呢?还记得我吗?”

    这是谁?看着面前这张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干瘪扭曲的脸,仇玉一脸惊愕。就在刚才,如同拍电影一样,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边缘不断扭曲着的黑洞,从里面钻出了这么一个穿着一件大号褐色风衣却看上去不到一米五的家伙。

    “看你的表情,想必是认不出我了,呵呵,也对,当时的我只是个小角色,也许当时在你的眼里,就像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吧,就算记得,我如今这幅样子,你也不可能认得出来。这样,我给你提个醒,苏省,古梨园小区11号楼,那个把你领到家里吃晚饭的烂好人苏先生。”

    顿时,仇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那位苏先生,自己当然记得,那可是一路上为数不多的,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可惜,要不是他那个突然回家的儿子...

    “你是苏先生?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的全家人应该也已经...等等,你...”看着面前这张萎缩的小人,和他干瘪扭曲的脸,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你是苏先生的那个儿子?你活下来了?你怎么可能活下来?”

    仇玉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置信,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在被火焰吞没之前看向自己那无比仇恨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自己可能已经死了吧,那个家伙空有一身仇恨,却只能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全家被杀,然后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直到烧成灰烬,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吧,现在想想甚至还有点好笑,仇玉回忆着,渐渐翘起了嘴角,直到那抹熟悉的嘲笑又出现在了苏强眼前。

    于是他也笑了:“哈哈,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这么说,你还真是苏先生的儿子?来找我寻仇?这些年来,想杀我的人不少,不过能到我面前的其实不多,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觉醒了九尾妖狐的狐火之后的我有多么强大,所以那些杀我的人,都只能和他们的仇恨一起,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仇玉说着,慢慢站了起来,他的全身涌现出了蓝色的妖火,火焰的周围,空气都在不断扭曲,那火焰在他的身后蔓延,直至形成了九条在空中挥舞的蓝色尾巴。

    “其实苏先生真的对我很好,我本来是不想杀他的,想着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安静的离开,要不是你这个家伙突然下班回来,还恰好认出了我...所以,其实他们的死,都怪你。罢了,和你说这么多估计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和那些想杀我的人一样,和你的仇恨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吧!看在苏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嘿嘿,看的出来,你活得不容易,而现在我的实力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一瞬间就能把你烧的灰飞烟灭,不会再和以前一样,让你觉得痛苦。”仇玉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苏强伸出了手,蓝色的火焰在手上翻滚着,呼之欲出,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还在这替自己的仇人着想。

    “哼哼,我简直就是个圣人啊。”仇玉心里这样想着,蓝色的火焰涌出,瞬间吞没了面前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人、

    “这家伙,出场倒是挺华丽,不过也就是一把火的事,可惜了我这屋子,还是个保护建筑呢,估计这回又得换个地方住了,这家伙长得是真丑,害的我都没食欲了,晚饭就吃清淡一点...”仇玉沐浴在火焰之中,思绪一点点发散着,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那张干瘪扭曲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尺的地方,仇玉的瞳孔开始放大,表情瞬间便的惊恐:“你...你...你怎么....”

    “怎么没死,对吗?”苏强看着近在咫尺的仇玉笑道:“呵呵,放心,硬要说的话,其实我已经死了,就在你杀了我全家的那天,你的判断没错,全身都包裹在火焰之中,感受着自己从内到外一点点被烤熟,体内的水分连同血液被一点点蒸干,被炙烤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却无处可躲,这样的我不可能活得下来,所以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什么呢?哦对了,应该是鬼。”

    “啊!!!!什么东西!!给我死!!”仇玉这回真的被吓到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蓝色的火焰如同风暴一般,瞬间撞碎了屋顶和墙壁,向着四周扩散着,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就被化成了灰烬。

    除了他面前的苏强,那张干瘪扭曲的脸依旧在自己面前,依旧握着自己的手。

    “怎么!!你怎么...不!!放开我!!!”仇玉此刻无比的惊恐,他想抽身向后退去,结果面前这不到一米五看似孱弱的身体却有着惊人的力气,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攥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别急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苏强的语气依旧轻松,一点也不像是怀着仇恨的样子:“能看的出来,你现在过的还不错,吃的好,睡得好,那些在你的火焰中挣扎着哭喊着死去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在你的心里留下痕迹,你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懂得什么是爱和恨,不懂得失去亲人是什么感受,不明白环绕在你身边的这些烧尽万物的火焰究竟是多么危险和恐怖。”

    “所以我有个好主意。”

    “我不打算杀你。”

    “我只想让你亲身体会到,我所经历的一切。”

    苏强伸出了右手,轻轻的点在了仇玉的额头上,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仇玉的瞳孔一点点的放大着,直到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跪在了地上。

    直到苏强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带着解脱了的笑容渐渐消散在了冲天的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