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林园的鳟鱼游戏
游乐场外。
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但没有人能够接近停在树荫下的一辆极其奢华的豪车。
脸上满是伤痕的男人坐进豪车，对后座的李迴低声说道：“太子，失败了。”
“原因？”李迴平静地问道。
“林园在游乐园内。”伤痕男子微垂眼帘，低声说道：“就在我们要解决目标的时候。”
“林园？”李迴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惊疑不定与深深的忌惮。
林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已经派人去查，同时加强安保等级。”伤痕男人说道：“我们会确保林园没有任何途径能伤害到您。”
咚。
咚。
咚。
李迴的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板，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林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替她唯一的宝贝妹妹报仇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但就算是林园，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他吗？就算敢，她做得到吗？
......
“......意象派画作的巅峰在联邦历7320年至7589年。这里收藏的意象派画作也多属于那个时期，我很喜欢的高梵先生便是出生于那个黄金年代。”楚秋跟随林园穿行于画廊，对他来说更有趣的是这一副副画作背后的故事，至于天价画作本身......让楚秋鉴赏无异于牛嚼牡丹。
走过画廊，楚秋便觉眼前一暗，下一秒，他便置身于宇宙的虚拟影像中。
“每一本教材中都有相似的描述......在一万年前，来自宇宙的十二人团队到达中央星圈，于此开创了伟大的新社会，形成如今的联邦。”林园带着楚秋在浩荡星海中行走，他看到了一艘形态与如今差异极大的星舰，如同海洋中的一叶孤舟，渺小但坚定地不断开拓，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星舰落在一个荒芜的星球。首先出舰的是一个女人，她检测了土壤和空气，第二个出来的是一个老人，他将舰船内的装置设备抬了出来......十二人团队在这颗星球扎根，最后孕育出了新的文明。这颗星球也是如今第一星圈的主星。
“这个浪漫而波澜壮阔的故事，数千上万年以来为每个联邦人所熟知......”林园右手一挥，原先欣欣向荣的景象眨眼间变得血腥而暴力，她淡淡说道：“......但这是错的。”
“历史有趣之处在于......它总是错误且经过有意编造的，但它是被无数天才经手而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故事，由此被无数人所相信。”林园的目光专注而沉醉，她的一举一动在宇宙的星光中仿佛熠熠生辉：“十二人小组在两万三千年前就已到达中央星圈.......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他们围绕着第一星圈的几颗星球发展出了初步的社会。但紧随其后便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无法避免的问题。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继续孕育这个初生的文明。效率更高权力高度集中的帝国制，还是更为民主而自由的联邦制？你觉得呢，楚秋？”
楚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林园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继续说道：“十二人团队出现了分歧。第一个走出舰船的女性支持帝国制，而其余十一人全部支持更为民主的联邦制。决策力量的差异非常悬殊......但是有趣的是，那名支持帝国制的女性成功了，她将这个新的文明改造成宇宙帝国并以'牡丹'王朝冠名。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将与自己观念相悖的其余全部十一人赶出了牡丹王朝的宇宙板块。这也由此催生出了宇宙另一头的那个文明......当然如果我继续跟你介绍这块内容，明天你就会被联邦调查局请去喝茶了。不管如何，那位十二人团队中第一个走出舰船的女性开创了伟大的牡丹王朝，虽然我们如今所有的书面材料里都找不到关于牡丹王朝的任何记载......但作为七大家中唯二比联邦历史更加悠久的家族之一，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那个王朝比自成立以来任何一任总统治下的联邦都要辉煌。”
楚秋眼前出现了一幅风格极其鲜明特殊的长画，帝王与子民的主题贯彻始终。
在长画的末尾，位于顶点居于王座之上的年轻皇帝取下皇冠、交出权杖，由此走下王座。王座之下，无数子民振臂狂欢。
“牡丹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主动走下王座，交出整个王朝。但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发展至巅峰的帝国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仅仅是因为某位皇帝的任性决定？研究此事的许多历史学家倾向于当时发生了某种被他们誉为'鳟鱼游戏'的困境，王朝愈发强盛，但强盛之余王朝也一步步迈进了愈发难以挣脱的陷阱之中，直至某个节点，那位皇帝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一瓶毒药，还是另一瓶毒药。那名皇帝选择交出权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因为我们头顶的那片星光，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宪法，便被普遍认为是出现在那个时期。”
“那么便出现了第二个问题，宪法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林园手臂一挥，虚拟影像就此结束：“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楚秋只觉眼前一花，几人走出展览馆，重新回到了太阳底下。
但林园显然没有结束的意思，她继续带着楚秋和林司在游乐场内前行。
“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给不同人不同的启发。”林园目视前方，说道：“于我而言？让我最受触动的便是被那群老学者称之为'鳟鱼游戏'的谋略。能让那位皇帝主动交出权杖，让伟大的牡丹王朝如此迅速地崩塌，并如此完整以及和平地更替到如今的联邦......毫无疑问这是有史以来最高明的战术、策略和智慧。”
咔哒。
她止住脚步，停在视野极好的高处，俯视下方。
“这也是最好的复仇方式，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实际上他已经一步步迈入深渊之中。只需要让该出现的人在特殊的时间出现在某个设定好的时间点......他便会主动做出让他掉入深渊的决定。简而言之，诱之，后使其自取灭亡。”林园话锋突变，言语之中杀气四溢。
楚秋猛地看向林园，她的目光如同冰封之海。
他顺着林园的目光向下方看去，只是人声鼎沸的游乐场......他突然注意到了远方，游乐场入口处，停着的某辆极其奢华与瞩目的豪车。
......
这一周是曹野的幸运周。
他是个标准的平均值青年......平均的长相、平均的身世，视他为珍宝的亲生母亲和对他还算关心的继父，还有那个经常与他争吵但其实关系相当不错的继妹。
但这一周他仿佛过上了开挂的人生。
先是中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彩票，然后有一个他认为与谷幽幽长得有些像的妹子向他搭讪，虽然都是些奇怪的话题，比如说他妈妈的名字和背景，或是他小时候的经历，或是他从没谋面甚至鲜少听闻的亲生父亲......但有什么关系呢？他与那个辣妹已经见了好几面，以他的角度来说他们已经建立起相当稳定的关系。
今天同样是个大日子，这是他第一次与那个妹子约会......曹野是这样理解的，因为地点是主题乐园，这是个浪漫且意义重大的地方。
曹野cos的是一名拿着绿灯的超级英雄，这身装扮也是她买的，对此曹野感到非常兴奋。
两人相约的地方是在一颗树下......虽然这里停着一辆一看便是天价的豪车，以及来回走动的凶神恶煞的保镖。
曹野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短信。
我到了，把绿灯打开吧，我就能看到你了。
曹野有些纳闷，两人刚才就说好了在这棵树下见面......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嗯，大概女孩子天生是路痴吧。
曹野恍然大悟，打开绿灯。
......
林园在游乐场内的动向以秒为单位汇入李迴所在的车内。
她像李迴一样清空了游乐场内相当大的一片区域，随后盖了一座展览馆......李迴一直在揣度林园的用意，但林园的一举一动让他陷入更深的思索之中。
她与那个叫做楚秋的平民的关系也让李迴沉思。
他确定之前裴宅晚宴上的闹剧只是裴郁的冲动之举......因此当裴家表态之后，他也没太跟这个叫做楚秋的家伙较劲，谁会在蚂蚁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呢？
但当林园出现并跟这个家伙产生联系之后，一切就变得完全不同。
他承认在他发现昨天晚上搅了他好事的人竟还是这个叫做楚秋的家伙之后，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但这道一时兴起的誓言在林园出现之后同样不再作数。
这个平民在林园的布局里是什么角色？更重要的是，林园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条消息。林园手下研制出了一款新型的信号屏蔽装置。”伤疤男人汇报道：“我们怀疑她可能掌握了新型武器。”
李迴心中出现不妙的预感。
他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任何人都能轻易地接近他的车。
他注意到远处一个穿着“深渊潜行”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那人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李迴心头一跳，他认识这个人。
“外科医生”周笑虎，林园的安全主管。
李迴心中的不妙预感愈发剧烈。
虽然他的团队配备了全联邦最顶级的安保设备......但是，新型信号屏蔽装置？
“将信号检索开到最强，确认没问题后马上离开。”李迴当机立断。
伤疤男人马上下达一条条指令。
确认安全的回复不断汇总到他的光屏之上。
叮。
可疑信号。
黄色光标在伤疤男人的光屏上一闪而过。
他的心头一跳，迅速下达再检索命令。
紧接着，他的余光便扫到窗外闪过一道显著的绿光。
而他的光屏上也跳出鲜艳的红灯。
叮叮叮！
异常信号！
伤疤男人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第一时间就对呼机狂吼道：“危险警告！清除异常！”
下一瞬，枪声和尖叫声席卷了游乐场的入口。
......
“联邦法律约束联邦公民的行为和道德，但对七大家是行不通的。七大家又掌握着联邦内顶尖的武器，所以你也无法简单杀死某位七大家的成员......可以，但是很难，且代价很大，即使对于七大家来说这个代价也是难以承受的。所以要如何复仇七大家的成员呢？”林园平静地围绕着一个让楚秋背后发凉的话题讲述：“让他自我崩溃......鳟鱼游戏，就像我说的。同时，能够对七大家造成伤害的永远只有七大家。那么解决思路已经有了，要如何实现呢？要满足以上所有的条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简单，不意味着没有。”
“在那个人渣对我唯一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尽世间苦楚再慢慢死去。”
“既然林家和老元帅以及联邦法律无法仲裁他，那么我会尝试代替星光审判他。”
“我发现了一个叫做曹野的年轻人，很普通，曾经很普通，现在很普通，将来也会很普通。他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尚未谋面也不会再出现的亲生父亲，事实上那也是个普通的人，在十五年前就已因病去世。但他姓曹，天南曹家的曹，而这个姓氏也被那个与他有过一夜情的普通女孩拿去，冠在于她子宫中正孕育的新生儿头上。于是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
“如果曹野能安静地度过一生，那么将会无人知道以及在意这件事情。但如果不是呢？”
“李家的太子与曹家的私生子，在一连串极其苛刻的偶然下碰面，随后李家太子杀死曹家私生子。这是个不错的故事，不足以致命，但足以天南曹家将怒火烧至西极，足以让那位远在西极之外的老元帅放下鱼竿走出朱雀台再多说两句。”
“这不是将军的一步棋，但却是长篇故事极好的开端。”
林园缓缓说道。
楚秋遍体生寒。
林司的目光更显惊惧。
此时，楚秋猛地看向远方。
极远处的游乐场入口闪过一道绿光。
仿佛引爆了一颗核弹。
无数的保镖从各种不可见处一涌而出，无数的枪械以骇人的方式暴露于大众眼中。
他们及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站在那棵树下、刚打开绿灯的曹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震人心魄的枪声连成了声浪。
无数人们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两秒或是三秒之内。
那颗树下的一切便成了灰烬，连一块完整的残骸都难以找到。
“这只是第一步。”在游乐场入口的喧嚣还处在最高点时，林园便转头离去。
好半晌之后。
待那辆车离开游乐场，骚乱逐渐平息，楚秋才恍然回神。
林家姐弟已不见踪迹，之前随处可见穿着“深渊潜行”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也无影无踪。
阳光依旧灿烂，空气依旧香甜。
但楚秋闻到的尽是浓郁到无法呼吸的硝烟以及让他作呕的混着碎肉残渣的血腥。
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但没有人能够接近停在树荫下的一辆极其奢华的豪车。
脸上满是伤痕的男人坐进豪车，对后座的李迴低声说道：“太子，失败了。”
“原因？”李迴平静地问道。
“林园在游乐园内。”伤痕男子微垂眼帘，低声说道：“就在我们要解决目标的时候。”
“林园？”李迴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惊疑不定与深深的忌惮。
林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已经派人去查，同时加强安保等级。”伤痕男人说道：“我们会确保林园没有任何途径能伤害到您。”
咚。
咚。
咚。
李迴的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板，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林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替她唯一的宝贝妹妹报仇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但就算是林园，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他吗？就算敢，她做得到吗？
......
“......意象派画作的巅峰在联邦历7320年至7589年。这里收藏的意象派画作也多属于那个时期，我很喜欢的高梵先生便是出生于那个黄金年代。”楚秋跟随林园穿行于画廊，对他来说更有趣的是这一副副画作背后的故事，至于天价画作本身......让楚秋鉴赏无异于牛嚼牡丹。
走过画廊，楚秋便觉眼前一暗，下一秒，他便置身于宇宙的虚拟影像中。
“每一本教材中都有相似的描述......在一万年前，来自宇宙的十二人团队到达中央星圈，于此开创了伟大的新社会，形成如今的联邦。”林园带着楚秋在浩荡星海中行走，他看到了一艘形态与如今差异极大的星舰，如同海洋中的一叶孤舟，渺小但坚定地不断开拓，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星舰落在一个荒芜的星球。首先出舰的是一个女人，她检测了土壤和空气，第二个出来的是一个老人，他将舰船内的装置设备抬了出来......十二人团队在这颗星球扎根，最后孕育出了新的文明。这颗星球也是如今第一星圈的主星。
“这个浪漫而波澜壮阔的故事，数千上万年以来为每个联邦人所熟知......”林园右手一挥，原先欣欣向荣的景象眨眼间变得血腥而暴力，她淡淡说道：“......但这是错的。”
“历史有趣之处在于......它总是错误且经过有意编造的，但它是被无数天才经手而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故事，由此被无数人所相信。”林园的目光专注而沉醉，她的一举一动在宇宙的星光中仿佛熠熠生辉：“十二人小组在两万三千年前就已到达中央星圈.......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他们围绕着第一星圈的几颗星球发展出了初步的社会。但紧随其后便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无法避免的问题。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继续孕育这个初生的文明。效率更高权力高度集中的帝国制，还是更为民主而自由的联邦制？你觉得呢，楚秋？”
楚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林园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继续说道：“十二人团队出现了分歧。第一个走出舰船的女性支持帝国制，而其余十一人全部支持更为民主的联邦制。决策力量的差异非常悬殊......但是有趣的是，那名支持帝国制的女性成功了，她将这个新的文明改造成宇宙帝国并以'牡丹'王朝冠名。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将与自己观念相悖的其余全部十一人赶出了牡丹王朝的宇宙板块。这也由此催生出了宇宙另一头的那个文明......当然如果我继续跟你介绍这块内容，明天你就会被联邦调查局请去喝茶了。不管如何，那位十二人团队中第一个走出舰船的女性开创了伟大的牡丹王朝，虽然我们如今所有的书面材料里都找不到关于牡丹王朝的任何记载......但作为七大家中唯二比联邦历史更加悠久的家族之一，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那个王朝比自成立以来任何一任总统治下的联邦都要辉煌。”
楚秋眼前出现了一幅风格极其鲜明特殊的长画，帝王与子民的主题贯彻始终。
在长画的末尾，位于顶点居于王座之上的年轻皇帝取下皇冠、交出权杖，由此走下王座。王座之下，无数子民振臂狂欢。
“牡丹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主动走下王座，交出整个王朝。但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发展至巅峰的帝国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仅仅是因为某位皇帝的任性决定？研究此事的许多历史学家倾向于当时发生了某种被他们誉为'鳟鱼游戏'的困境，王朝愈发强盛，但强盛之余王朝也一步步迈进了愈发难以挣脱的陷阱之中，直至某个节点，那位皇帝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一瓶毒药，还是另一瓶毒药。那名皇帝选择交出权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因为我们头顶的那片星光，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宪法，便被普遍认为是出现在那个时期。”
“那么便出现了第二个问题，宪法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林园手臂一挥，虚拟影像就此结束：“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楚秋只觉眼前一花，几人走出展览馆，重新回到了太阳底下。
但林园显然没有结束的意思，她继续带着楚秋和林司在游乐场内前行。
“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给不同人不同的启发。”林园目视前方，说道：“于我而言？让我最受触动的便是被那群老学者称之为'鳟鱼游戏'的谋略。能让那位皇帝主动交出权杖，让伟大的牡丹王朝如此迅速地崩塌，并如此完整以及和平地更替到如今的联邦......毫无疑问这是有史以来最高明的战术、策略和智慧。”
咔哒。
她止住脚步，停在视野极好的高处，俯视下方。
“这也是最好的复仇方式，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实际上他已经一步步迈入深渊之中。只需要让该出现的人在特殊的时间出现在某个设定好的时间点......他便会主动做出让他掉入深渊的决定。简而言之，诱之，后使其自取灭亡。”林园话锋突变，言语之中杀气四溢。
楚秋猛地看向林园，她的目光如同冰封之海。
他顺着林园的目光向下方看去，只是人声鼎沸的游乐场......他突然注意到了远方，游乐场入口处，停着的某辆极其奢华与瞩目的豪车。
......
这一周是曹野的幸运周。
他是个标准的平均值青年......平均的长相、平均的身世，视他为珍宝的亲生母亲和对他还算关心的继父，还有那个经常与他争吵但其实关系相当不错的继妹。
但这一周他仿佛过上了开挂的人生。
先是中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彩票，然后有一个他认为与谷幽幽长得有些像的妹子向他搭讪，虽然都是些奇怪的话题，比如说他妈妈的名字和背景，或是他小时候的经历，或是他从没谋面甚至鲜少听闻的亲生父亲......但有什么关系呢？他与那个辣妹已经见了好几面，以他的角度来说他们已经建立起相当稳定的关系。
今天同样是个大日子，这是他第一次与那个妹子约会......曹野是这样理解的，因为地点是主题乐园，这是个浪漫且意义重大的地方。
曹野cos的是一名拿着绿灯的超级英雄，这身装扮也是她买的，对此曹野感到非常兴奋。
两人相约的地方是在一颗树下......虽然这里停着一辆一看便是天价的豪车，以及来回走动的凶神恶煞的保镖。
曹野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短信。
我到了，把绿灯打开吧，我就能看到你了。
曹野有些纳闷，两人刚才就说好了在这棵树下见面......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嗯，大概女孩子天生是路痴吧。
曹野恍然大悟，打开绿灯。
......
林园在游乐场内的动向以秒为单位汇入李迴所在的车内。
她像李迴一样清空了游乐场内相当大的一片区域，随后盖了一座展览馆......李迴一直在揣度林园的用意，但林园的一举一动让他陷入更深的思索之中。
她与那个叫做楚秋的平民的关系也让李迴沉思。
他确定之前裴宅晚宴上的闹剧只是裴郁的冲动之举......因此当裴家表态之后，他也没太跟这个叫做楚秋的家伙较劲，谁会在蚂蚁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呢？
但当林园出现并跟这个家伙产生联系之后，一切就变得完全不同。
他承认在他发现昨天晚上搅了他好事的人竟还是这个叫做楚秋的家伙之后，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但这道一时兴起的誓言在林园出现之后同样不再作数。
这个平民在林园的布局里是什么角色？更重要的是，林园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条消息。林园手下研制出了一款新型的信号屏蔽装置。”伤疤男人汇报道：“我们怀疑她可能掌握了新型武器。”
李迴心中出现不妙的预感。
他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任何人都能轻易地接近他的车。
他注意到远处一个穿着“深渊潜行”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那人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李迴心头一跳，他认识这个人。
“外科医生”周笑虎，林园的安全主管。
李迴心中的不妙预感愈发剧烈。
虽然他的团队配备了全联邦最顶级的安保设备......但是，新型信号屏蔽装置？
“将信号检索开到最强，确认没问题后马上离开。”李迴当机立断。
伤疤男人马上下达一条条指令。
确认安全的回复不断汇总到他的光屏之上。
叮。
可疑信号。
黄色光标在伤疤男人的光屏上一闪而过。
他的心头一跳，迅速下达再检索命令。
紧接着，他的余光便扫到窗外闪过一道显著的绿光。
而他的光屏上也跳出鲜艳的红灯。
叮叮叮！
异常信号！
伤疤男人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第一时间就对呼机狂吼道：“危险警告！清除异常！”
下一瞬，枪声和尖叫声席卷了游乐场的入口。
......
“联邦法律约束联邦公民的行为和道德，但对七大家是行不通的。七大家又掌握着联邦内顶尖的武器，所以你也无法简单杀死某位七大家的成员......可以，但是很难，且代价很大，即使对于七大家来说这个代价也是难以承受的。所以要如何复仇七大家的成员呢？”林园平静地围绕着一个让楚秋背后发凉的话题讲述：“让他自我崩溃......鳟鱼游戏，就像我说的。同时，能够对七大家造成伤害的永远只有七大家。那么解决思路已经有了，要如何实现呢？要满足以上所有的条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简单，不意味着没有。”
“在那个人渣对我唯一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尽世间苦楚再慢慢死去。”
“既然林家和老元帅以及联邦法律无法仲裁他，那么我会尝试代替星光审判他。”
“我发现了一个叫做曹野的年轻人，很普通，曾经很普通，现在很普通，将来也会很普通。他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尚未谋面也不会再出现的亲生父亲，事实上那也是个普通的人，在十五年前就已因病去世。但他姓曹，天南曹家的曹，而这个姓氏也被那个与他有过一夜情的普通女孩拿去，冠在于她子宫中正孕育的新生儿头上。于是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
“如果曹野能安静地度过一生，那么将会无人知道以及在意这件事情。但如果不是呢？”
“李家的太子与曹家的私生子，在一连串极其苛刻的偶然下碰面，随后李家太子杀死曹家私生子。这是个不错的故事，不足以致命，但足以天南曹家将怒火烧至西极，足以让那位远在西极之外的老元帅放下鱼竿走出朱雀台再多说两句。”
“这不是将军的一步棋，但却是长篇故事极好的开端。”
林园缓缓说道。
楚秋遍体生寒。
林司的目光更显惊惧。
此时，楚秋猛地看向远方。
极远处的游乐场入口闪过一道绿光。
仿佛引爆了一颗核弹。
无数的保镖从各种不可见处一涌而出，无数的枪械以骇人的方式暴露于大众眼中。
他们及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站在那棵树下、刚打开绿灯的曹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震人心魄的枪声连成了声浪。
无数人们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两秒或是三秒之内。
那颗树下的一切便成了灰烬，连一块完整的残骸都难以找到。
“这只是第一步。”在游乐场入口的喧嚣还处在最高点时，林园便转头离去。
好半晌之后。
待那辆车离开游乐场，骚乱逐渐平息，楚秋才恍然回神。
林家姐弟已不见踪迹，之前随处可见穿着“深渊潜行”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也无影无踪。
阳光依旧灿烂，空气依旧香甜。
但楚秋闻到的尽是浓郁到无法呼吸的硝烟以及让他作呕的混着碎肉残渣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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