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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雾过心山

    (主角是个修行者,但是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凡是祖上作过乱的,基本无法爽起来。想要他爽起来,需要很长时间,算是慢热文,慢爽文?)

    在朝天阙大殿里简单的参观完毕——柳净任不喜欢当导游,魏谢二人更不敢真的仔细参观这座大殿,他们就好像故事里的反派,心里总是疑神疑鬼,而且心想这里又是最庄重的地方,随时可能有王室降临,带着一双神仙大眼将他们看个通透,因此参观活动很快就告一段落。

    柳净任要带谢小凡去物色一间修室,初试大会从开始到结束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其间更多的是考生的自身修行,教习指导为辅,所谓历缘对境,需修止观,因此为考生准备了很多静修室。

    考虑谢小凡特殊,柳净任不想他被别人打扰,一般来讲,人数越多同住的人就越多,想要一个人几乎不太可能。据说近百年有过一次参加人数达到数十万人的盛况,大会分期举办持续两年才结束。这期大会虽然他早就知道参赛人数,可是先准备好独立修室总不为过,毕竟谢小凡现在还是个违禁修行者。

    但是还真有一间房间是特殊存在,许多次初试大会里,居然就那样空着。

    魏良时而酸上一句,见得不到回应,便不作声,默默跟着,心想:今天怎么的我也要巴结巴结,不说可以随意进出京都,就是给张十弦居的免餐券也好啊。

    冷巷前方也有类似的弯道,每个弯道里面都是一排排房子,每间房子的门口都写着序号,不是天干地支,就是最普通的一二三四……

    “很久没来不记得了,好像有几百间,你自己选一个。”

    “第一间吧,可以省力。”谢小凡没有多想。

    柳净任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参加过初试,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就住过这里的一号房,你知道他选第一间的理由是什么吗?”

    “做第一。”

    “不,你看到这条水沟了吗?”

    水沟就在高墙下,就在这条冷巷的墙边,只要路过的人就能看见,谢小凡还是点了点头。

    柳净任接着说道:“他说住第一间,出来撒尿方便。”

    “原来如此……他比我想的深远。”谢小凡恍然大悟道。

    柳净任罕见的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瞬间敛去,他蓦然回过头,看到魏良正在后面不远处的水沟边上系腰带。

    他们一路上刻意忽视魏良,导致就连有着高深境界的柳净任也没有察觉到他刚刚在做什么,或者说,被他不经意的忽视了。

    ……

    枢密院。

    李纯丘正坐在木屋门槛上,等待着木屋主人将院中脏乱收拾干净。

    木屋主人打扫干净以后,搬一个小马扎在小院里随处坐下。

    看着木屋主人一身粗衫打扮,所谓篱落茅屋,大概有了那个意思。

    木屋主人说道:“那位柳大人一点也不像您说的那么低调。”

    李纯丘摸摸自己的后颈,道:“杨狗不在,樊淑梅又吃过他的亏,他这么做应该就是想你注意注意那个孩子。”

    木屋主人道:“怎么注意?”

    李纯丘道:“就是让你不注意的意思,你不是出了名的严厉吗,他这么做就是告诉你,让你别注意他带来的人。”

    木屋主人道:“将军,如果那孩子有问题,我也不能?”

    李纯丘道:“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还能待几天,古往今来,但凡一个二品以上要员在他的位置上牢牢生根的时候,就会被召入王城,这很奇怪不是么?”

    木屋主人道:“什么意思?”

    李纯丘道:“我们的王不会忌惮位高权重者,不然就不会有枢密院、督察司和皇武团让天下人都知道其存在,他似乎……算了,这方面我不能乱猜,只是我如果要走,肯定会为你们造好局面,现在和柳大人针尖对麦芒,于你们不好。”

    木屋主人看上去是一位粗糙汉子,他原先本来就是出生自乡野,当年通过初试,皇武团不剩名额,好在枢密院接纳,之后的他一心修行,有事做事,曾闲时在这里修了几间木屋,后来成为指挥使,出了名的严格,尤其是对那些一开始就受到其他指挥使青睐的考生。

    李纯丘特意来嘱咐他不要过多注意谢小凡,就是怕他的严格,不小心触犯那位柳大人。

    无论柳净任是要扶植一位未来下属,还是真的发现了资质不错的新人,都不要干涉。他不知道为什么原先的皇武团指挥使忽然就被这位柳净任给替换掉,想来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

    木屋主人略一沉吟,恭敬道:“下官明白。”

    ……

    一号房与其他房间无甚区别,不过要是比起从修室区到广场上的距离,一号房当然就是最近的。

    离水沟也最近。

    谢小凡选择了一号房,柳净任让他自己去开门。

    谢小凡走到门前,心中虽以了然,却仍然扮演了一番推不开也拉不开的动作,略一思索,拿出柳净任给他的那张名刺,在门前挥了挥,然后听到一声闷响,他显得有些吃惊,再次伸手去推门,果然开了。

    魏良想起在宏行钱庄看到的那幅画,附在装裱里的那个阵法。

    这张名刺显然不止是权利的象征,还是一把可以解阵的钥匙。

    谢小凡到房间里看看明天来的时候需要准备些什么,魏良站在柳净任身后,“嘿嘿”一笑,腼腆道:“大人。”

    “嗯?”

    “您看还缺不缺小弟或者跟班什么的。”魏良唯唯诺诺地说道,一边凑近了些。

    柳净任想了想,说道:“我倒是不缺,可能那个小屁孩会喜欢你这样的,而且他的宝贝也多,什么时候他下界,你也去服侍他?”

    魏良碰了一鼻子灰,挑挑眉说道:“我这样的,要是不讨那位喜欢可就惨了,还是算了,算了,嘿嘿。”心想:我跟他去了还回得来吗,要是以后他回王城,太喜欢我想带我一起上去,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我变成贴身太监?

    ……

    ……

    ……

    第二天,朝天阙两侧点燃一片烟花,在天空里和水光湖湖面上绽放出各种花期短促的花朵,由于是白天,远没有它本来应有的那般绚丽。

    初试大会正式召开,朝天阙殿门开启,考生纷纷亮出自己报名取得的名片鱼贯而入,游客靠近,上岸的上岸,过桥的过桥,都想凑个热闹,还有人提着竹篮,趁着这个能靠近天子林的机会,要到林间去采蘑菇。

    谢小凡夹杂在考生中,除了个子高点,一应寻常。对他来说,这里昨天就来看过,没有当时那么惊奇。

    而且就算是王城全貌摆在他眼前他也未必有心思欣赏打量,性命之忧仍在,修行者的身份早就暴露,与魏良自小就想周游世界的梦醒一经实现半点,来到了这人人向往的京都,却一点兴致也没了。

    王室没来,李纯丘照典宣布初试大会开始。

    初试大会本是民间俗称,交由枢密院全权举办以后,后来名词称谓上便从了俗,不再用以前的专题。

    他说话时神态平平无奇,样子像一位京都随处可见的富家老爷,声音却出奇地响彻大殿,起初考生们不以为然,以为是这座大殿的传音效果使然,但久而久之,愈发显得这声音好似有一种魔力,令自己的内心对朗读之人生出比对这座大殿更加浓厚的尊敬,随着时间流逝,有人心中不知不觉间感到像是蒙上一层幻雾,说不出的难受。

    那声音就像进入了每个人的胸腔,有些之前就熟练某种吐息法门的已经不得不开始凝气屏息,以加固自己的心神,顾不得被发现有偷偷修炼的功底。

    原先大殿内空旷无比,考生又都是少年少女或者稚子孩童,人数近万,也没有发生严重的拥挤,所以偶尔响起的几声闷响就变得很突兀,直到此刻,殿中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几名少年,二十几名少女,皆由皂衣小吏抬上担架,送去提前准备好的医室,当然同时也代表着这些人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资格。

    这便令许多人更加紧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陆陆续续倒下了几百个考生,如果从大殿顶部俯瞰,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抬着担架像在阡陌中来往一样,频繁又有序。

    很奇怪他们不受这声音的影响。

    李纯丘交代完三十六条礼仪规范——主要就是考生们只得在修室区活动,不要乱跑,不能打架生事,不拉帮结派、凭家境优渥养尊处优等等,会中离开取消参加资格——便宣布让考生们先安顿下来。

    说完,随意看了几眼场下,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另一名官员默契地没有宣布下一步流程,像是在等待考生们缓过气来。

    “可以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众人一片唉声叹气,大叫可怕,却有那少数的,欢呼雀跃仿佛不受半点干扰。

    ……

    正式授课将在明天广场上举行,其时还不对外开放,观众席上也没有观众。

    开场白与那些化为乌烟瘴气的烟花一般,短促简单,缺少本来应该有的气势与色彩。

    但每个人心中都感到了莫大骇然,只是听知枢密院事说了一会儿话,就轻轻松松淘汰了几百人,这几百人连名字都没报过,可见初试大会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环节并不是真正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礼仪上规定平时不可大声喧哗,但当考生们走在冷巷里的时候,顿时这片地方就变得热闹起来,领头的修室区管事停下脚步说了好几次,见没什么效果也就罢了,毕竟历来的头一天都不会弄得有多酷历,加上这些考生许多都来头不小,而且他们现在刚刚过了第一关,真的需要放松。

    考生们首当其冲谈论的,便是刚刚发生的事,越说越觉得惊心动魄,然后则是和同伴商量选哪间修室,有的想住在前面,有的只求僻静。

    “曾经就在这里,我们的王问过前代考生一个问题,”走到第一条弯道的时候,管事在人群前方停下来,等待考生们安静下来以后,便润了润嗓子转换语气接着说道:“这里没有广厦千万间,仅仅只有六百座修室,不知对诸君来说,庶可?”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扬了扬下巴,眉眼逐渐高挑,视线从近处扫视到队伍后方。

    轰然的回应如期而至。

    “谢王上感念!”

    “谢王上感念!”

    “谢王上感念!”

    众考生基本上读过市面上流传关于前几次初试大会的零散记录,异口同声照着记载里的往年考生的样子喊完这一句,只觉得热血上涌,好不痛快!近乎万人的队伍,后排还在朝天阙里,他们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等前面的人将消息传回,也忍不住喊了一句相同的话。

    管事得到了期望中的回应,一阵面红耳赤,振臂一呼道:“都来选房子吧!”

    哄笑与欢呼将冷巷再一次变成“热巷”,管事矮胖的身子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流中,犹自向身后招手,唯恐后面的考生不知所以。

    有人选十七号,有人选六号,有的选八十八号,有人结伴继续往冷巷深处探索,暂时没有人选一号。

    只见一名高大少年走到一号房前,挥了挥手,进屋之后将门一带,似乎就要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

    有人忍不住好奇,看到他进去以后也想选一号房,谁知不管是推还是拉,还是叫门,都没有任何反应,有人便是冷嘲热讽,说那人是想第一想疯了,或说他未免太过嚣张。

    就连那名管事也发觉异样走到跟前。

    明明修室区的阵法昨天下午就全部剔除,为何一号房还有阵法作用?

    管事正疑惑时,忽然发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别管这间房,让他一个人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