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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暗刀泣

    真正能活几百岁称为神仙的,当属证得神通境的修行者,樊淑梅自然不算。

    世间不知多少人想当神仙,希望得到修行者点拨,若是真的遇到,首先会尊称一声“仙师”,不管他是神通境还是有灵境的新人。

    在民间,她便是一名真正的仙师,能用自己的真灵帮助黑妹,实在是只有对她说谢谢才是,哪里还要经过同意呢?

    魏良的这个问题,如果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又蠢又匪夷所思。

    黑衣男子与王遁蓦然睁眼,遍布血丝的瞳孔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魏良对着他们一人一只手呈虚抓的样子,肚腹里随着他的这一动作,似有所变化。

    修行者大多不屑武技,更不屑为武斗或杀人服务的兵器,除去民间曾经兴起的江湖风气,就算是孙成不下禁令,只怕世间也见不到什么兵铁凶器。而王遁便算一个,此时黑刀已紧紧握住。

    黑衣男子的衣衫无风而鼓,兀自生发出自一股哪怕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的气势,脸上再也没有嘲讽之色,神情肃杀却又多了几分疑惑,仍不忘暗中调息,可怎么也无法平复灵泉的微弱躁动。

    魏良保持姿势不变,三人皆未动,就像小孩在模仿什么打斗动作时那样,这让王遁和黑衣男子感到莫名耻辱。

    樊淑梅没有吸纳灵气,也没有放开意念去感知二人灵泉中的变化,所以不知道他们的现在的状况,她决定闭眼不作理会,决定专心致志为黑妹进行最后的辅导,因为只需片刻就可大功告成,可这片刻之间绝不能出错。几缕白发失去木簪的固定落在她前额上,随场间气机舞动。

    “轰隆隆!”

    不知是雷霆,还是天空里的巨人在咆哮。

    樊淑梅和黑妹蹙眉,奇怪的是乍看上去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原来她只是半步玄感,精神超乎常人却还不够,此时黑妹听闻空中如霹雳般的巨响心有震撼,她也被其牵动,互相都有影响,这是因为她渡进黑妹体内自己一道真灵的缘故,在意识层次,可谓是牵一发而两人皆动。

    昏暗一片的天子林深处,发出一阵开怀大笑,别人似乎在魏良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老友重逢般的欣喜与温和气息,如果是在外面被正午的太阳一扫,或许还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是一片祥和温柔,任谁见了也不会想着立时就要与他动手。

    这种表情,却是那打架斗殴时不可多得用来抢占先机的技巧。

    他笑完低着头说了一句:“你们信不信会被我杀死。”说完双手忽然握紧。

    王遁与黑衣男子还在为魏良忽然和善的态度觉得奇怪,一时分了心,此时眼神奇怪的向自己的肚腹看去,皆听到两三声沉闷的响动,就像是瓮罐里的水受到激荡拍在瓷壁上。

    修行入门会要求修习养气和练体、其中养气主要便是用吐纳术顺呼吸以及养就丹田,为的是修炼者在成功与灵气相互响应继而吸纳入体时如果发生不可控的变化,比如灵泉消散的情况——这种情况被称为假灵,起初有显现灵泉的迹象,真正朝有灵境迈步时灵泉却消散了——或者灵气突发性狂躁,为了那些吸入体内的灵气有个地方可以缓冲转化,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在修行者漫长的修行生涯中,起初受到入门功法养就的丹田也会随之强化,一直担负灵气入体却没有完全锤炼成功时的暂时储存工作。

    黑衣男子与王遁的丹田此时宛若一泓水潭,沉淀着许多至纯灵气,却又一直没能真正融入到灵泉里,刚开始以为是灵气太纯反而不好练化,而此时不知为何居然随着那少年的动作变得激涌狂躁起来,好似那水潭深处忽然做起妖来,水面阵阵涟漪不止。

    比起受伤流血,修行者更怕的便是体内灵气出现状况,那些仙窟里危坐百年的上代修行者,哪一个不是看上去棱角分明宛若静修的今世今人,其实内里早已是灵泉溃散成一堆杂絮,生机死尽。

    再看着魏良的动作,二人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同时选择果断出手。

    黑衣男子的黑衣里射出二十道无形气流,在天地间的灵气,被修行者炼化后使用时就成了灵力,是修行者最基本的力量,也是一般在战斗方面的主要手段,境界越高就对灵力的把握程度就越厉害,灵力离体持续不消散的时间也就越长,他是外物中境,使用灵力攻击自不比王遁的黑刀差。

    与此相比,飞花摘叶又算什么。

    紧接着,如被浓浓夜色笼罩的深林里忽然有一柄黑刀如猛虎奔袭而来,刀的直接,本就堪比猛兽。

    来不及多想,霎时间寒冷的刀光已到魏良头顶,身侧是二十道灵力夺魂而至,四面出路彻底被封死,游荡的小鬼眼看他就要变成一团肉泥,正待拉他同下冥界作伴,换做一般人早就吓得只能腿软待死,连声呜呼哀哉了。

    无涯刀却极其冷静地出鞘,无声横扫开来,黑衣男子的灵力被扫去九道,其余分别打在魏良肩膀、大腿小腿和膝盖上,无需管是何穴道,凡是受创的地方皆是鲜血涌了出来,若不是有修行的底子,早已四肢分离,体无完肤了。

    黑衣男子远远一怔,这是令他没有想到的,这一次并没有顾及留手,但对方说破天也只是有灵巅峰,怎么可能用一把刀轻而易举地拍掉他的九道灵力呢?

    但他又随即一笑,心想不管如何,那少年今天不死也残。

    再看那柄漆黑长刀也已朝着魏良头顶落下,迎接它的却是一块布满纹路的白色小石块。

    见怪不怪,王遁未变刀势,心道“管你是什么法宝!”正可谓势不可挡,便要一举将下方少年劈成两半,死一个人对他来说真是太无所谓,就算是督察官也罢,大不了接下来准备一场官场暗斗,只要李将军站队孙成,督察司恐将再难保存下去,还管他们查不查作甚?

    这少年至此没有主动拿出过身份证明,乘势而为也怨不得。

    刀光敛没,随之是更耀眼的光芒照满林间,王遁感到黑刀像是劈在天子林最内里处的百丈树干上一样,一片坚硬非凡,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石头竟然可以挡住他的全力一击,而且就此于半空中止住他的攻势。

    紧接着王遁忽然觉得左腿寒彻入骨,接着一道温暖液体一般的事物涌落在小腿上,魏良咬着牙强忍着伤势将无名小刀悄然抽出,接着在王遁右腿也扎了一刀,然后又是连连刺了好几下,王遁双腿顿时伤痕累累。

    “啊!”

    不知道是刺痛造成的尖叫,还是怒吼,王遁暴喝一声运起所有的力气,就连压制丹田的灵力都一并强使了出来,似不砍破魏良的祖传晶石不会罢休,连双腿连连被扎了数刀也全然来不及顾看。

    “你疯了吗?”黑衣男子急忙赶来,试图从后面拉开他,道:“此物妖邪,快稳住心神!”

    话还没说完,一股凌冽而霸道的灵气在王遁体内冲撞,黑衣男子见状敏锐后撤一步,仅一步人已飘远,落地时仍不忘弹指而去一道灵力,打向正在拼命捅刺的魏良,他毫无招架之力,被震的倒飞起来,一直撞到二十米开外的一根粗壮树干上才停下,吐出一口鲜血,用刀尖插地方勉强撑住身体,刀柄上本来为吸汗准备的的丝线全部染成红色,算上之前在黑衣男子手里受的伤,他已经快没血可流了。

    噼啪噼啪好似新竹丢入火中,又好似一棵树被伐断倒下时的声音,这些声音的源头都在王遁身上,以前有位草郎中曾说过人的躯干如树干,骨节似蘖枝,似乎正应了这话。

    王遁在这样怪异的十几声后颓然落地,黑刀落在一块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呛啷啷声音,犹如嘶鸣,身下的落叶一会儿便被血水染红,可惜林中昏暗,没人能看清楚。

    但能感受得到。

    “它在吸收。”

    魏良最先得出答案。

    原先想让它好好的吸收灵气,它却放了个怪物出来,现在想让它干脆再放个怪物出来捣乱,自己好趁乱逃走,从此远遁天涯,做一世游魂野鬼,没成想这回它如此安分,居然只进不出了?

    王遁灵泉濒临枯竭,其间灵力皆被那块晶石给吸了去,丹田里的狂躁灵气失去压制,瞬息功夫就破坏了他的身体。黑衣男子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也感受到刚才看上去几乎疯狂的王遁其实身体正在极速虚弱,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先退出去静观其变,现在看着同伴最终倒地不起,他也感到非常大的惊讶,想到之前的异样,不禁暗自运起更多的灵力压制丹田,一边看向樊淑梅的方向喊道:“梅大姐,能不能帮帮忙?”

    仔细看往那边,只见半步玄感,也是此间修为最高的樊淑梅缓缓抬起头,黑妹也抬起头,黑衣男子莫名感受到那两双眼睛空洞无神。

    樊漱梅说道:“这样有意思吗?”

    黑妹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模仿樊淑梅,待樊淑梅说完,她再以仿佛呓语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我。”

    樊淑梅僵硬说道:“好吧。”

    一人说话另一人无声地跟风模仿,二人年纪相差一个甲子,看上去极其滑稽,而在昏暗的树林深处,就显得有些渗人起来。

    黑衣男子眯着一双狭长狐眼,心中涌现出非常奇怪的猜想,这个猜想愈发勾起了他的好奇,便准备出手杀了黑妹,魏良见状顾不得伤势,大声嘶吼道:“你现在杀她们其中一个,两个都活不成!”

    “谢谢督察司小友的提醒,你们死两个,我们死两个,不是很公平吗,自此两边应该可以和睦相处不相往来了吧?”黑衣男子忽然冷笑起来。

    他这话虽然说的矛盾,可事实确实如此,鸡犬相闻至死不相往来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和睦相处了吗?

    偌大京都,现在他们离王城最近,黑衣男子却将杀人的事说的如此轻松,听到他这么说的人却只觉得是如此的掷地有声毋庸置疑。

    在一旁已被众人忽视许久的瘦瘦忽然感觉很冷,就像那些雾状的灵气真的是清晨时分的冷雾一样,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且不说,怎么忽然有人说起要杀人了?

    魏良不再与黑衣男子作何言语博弈,因为他现在没有筹码,默默运起体内最后的灵力,忽然暴起向黑衣男子以他最快的速度提刀跃去。

    “碍事!”黑衣男子霸气喊道,袖间喷出一道气流刚好打在魏良腹部,算是将自己丹田处的躁动连本带利的还给了他。

    魏良忍住痛感,随着身体被击飞,右手顺势抓住犹自悬滞在王遁上空的晶石,反身就像小孩子在湖边扔扁平石子那般朝黑衣男子扔了过去。

    晶石在空中画着弧线,在黑衣男子眼中仿佛成了世间最缓慢的事物,甚至令他有些想要发笑,他好整以暇的说道:“就算是仙家宝物,在你这么弱的人手里也没用。”说罢手一挥,云淡风轻地送去一道灵力。

    “练刀就好好练,修行就好好修,总有人想二者甚至多者皆得。”一语双关。

    如果以前云淡风轻这个词还只是形容什么旖旎天气或者是仙人风姿的话,但在人们看过了今天空中那位云霾巨人的异象以后,这个词就显得不再那么的飘飘然了,或许背后隐藏着巨大威力。

    奇怪的是晶石并没有被打回,反而是那道无形灵力复归无形,连令人揣测的威力也一并消失了,晶石在黑衣男子灵力消失的地方停下不动,其周围的空间在前一瞬间变得有些模糊,并且散发着一种怪异气息,浑不似人间寻常物,现在这种气息悄然隐去,除了它能够悬空之外,看上去与一块普通的碎石块并无两样。

    “梅姐,方才我开个玩笑,您不用当真。”他说话间盯着魏良。

    魏良眼神讽刺,仿佛在说:“怕对付我的同时,她们恢复正常?”

    “猜到就不要说。”

    黑衣男子学着之前魏良的样子冷笑道:“没本事就别猪扮老虎,督察官又如何,查了不该查的东西,此间就是你的死地。”

    话说到一半,许多落叶与灰尘已经以黑衣男子为中心环绕起来,飞速的运转立即形成了一座似铜钟的虚影,黑衣男子的身影于其间虚晃闪烁,忽然消失不见,而那座“铜钟”却不知携带着多少威力铺天盖地罩向魏良,宛如一座大山无情地压过来。

    虽然有些忌惮那块奇怪的石头,但他肯定只要拉开距离就不足为惧,当下之急却不是奄奄一息的魏良。

    黑衣男子随之飘飘然出现在距离樊淑梅背后三十丈远的地方,衣衫抖动不停。

    玄感境精神力量强大,但毕竟是假玄感,影响范围始终有限且不说,外物境能够以灵力驭物,经过一番吐纳方才林间那些至纯灵气,黑衣男子可谓是正值巅峰,此时完全可以击杀樊淑梅,还不用担心遭受精神冲击。

    他将十指弹开,喝了一声“去!”,两手同时向前打了一个手势,背后飞沙走石皆化作利器,带着虎啸龙吟直刺樊淑梅后背。

    每一片叶子,每一块石头,都是一根箭矢。

    无边落叶,滚滚尘埃,本就是时间岁月之矢,何其锋利也!

    而樊淑梅与黑妹两人当然就是那画着红心的箭靶。

    众人没想到黑衣男子竟是如此狠辣之人。

    刹那间魏良毫不吝啬地丢出无涯刀与匕首,却眼见已跟不上速度,无法挽救局面,心中说不出的绝望,想呐喊也没剩下半分力气。

    他深刻感觉到在强者面前,所有的计算与隐藏都是如此的无力和不讲道理,而人世间又如何要有修行者这般实力划分的层级森严的规则呢?就算没有修行者,人世间还是必然要有各种各样的规则,有强和弱?

    如果这是一场梦或者是一本小说,为什么作者不让我瞬间毁天灭地呢?难道在想象力的世界里,也非要营造出各种无法逾越的界限去束缚心中只想拥有简单快乐的人吗?

    他还记得,打开晶石的那一刻,那种好奇的求知欲曾令他体会到真正的喜悦。

    可是好奇的代价可真不小,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里面会装着一个大怪兽……

    在“大钟”忽剌剌袭来的前一瞬间,哪怕他还能逃离,可祭出双刀的同时已再无余力,不仅眼睁睁的要看着那个被自己带出苍茫原野有着和自己一样游历天下之理想的少女香消玉殒,他自己也只能自此了结一生。

    修行者的身心远超常人,可以真正做到一念之间演算很多事情。

    短短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的愤懑疑惑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就算没有真实的意义和内容,他也感到自己“清晰”了许多,以及后悔且痛骂自己先前为什么要问出那个问题,更后悔今天带上她们来这里美其名曰捡什么蘑菇,他不过想顺理成章的不显得异类的在一群大妈边上做个实验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让黑妹不明不白的失去生命?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愤怒。人们把现世里的普遍价值取向当做理所当然,而这种价值从何而来没人深究,是否得当,是否合理,是否在这之上又更适合的可能,而这个可能因为一些人的利益而被抹去了呢?

    或者说,有意义的东西降临在人们各自身上时,并不是那些人自己求证而来,而是不假思索的被动接受,既然真理颠扑不破,那为什么不敢让如今之人对它进行新一次的颠扑,甚至对新的追问感到愤怒呢?

    灵气充斥整个天地,抛去资质、功法、善恶一说,修行本该人人有份。可前者因素都不能不考虑,所以魏良愤怒的不是这个层面。

    就现在来看,民间私自修行的人属于违禁,一个人被发现有资质修行,并且有机会得到指挥使亲自领进门,仿佛不接受就是冒了什么大不韪一样。

    大多数会认为这些似乎都不是问题,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一定是傻子,因为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眼前,不争取岂不是傻透了?

    但如果失败了呢,如果因此影响了黑妹一生,而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被迫的改变呢?

    每年都有参加初试的考生成为废人,但是一经人当做失败案例津津乐道的时候,只会说他“不行”。

    这就是令魏良愤怒的地方。

    他忽然一念转动万千思绪,又想到这一生真是朦胧,许多事情没有得出答案,不知道是因为伤重力竭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心一沉,索性生起了诸多颓丧,默念道:死就死吧。竟不再觉得如何可惜不甘,如何的愧对身边人。

    忽然“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

    落叶沙尘皆被震散,随之扬起更大的风波席卷起一层尘雾。

    和先前那般霹雳般的巨响不同,更像是近在身边的巨石滚落般的声音。

    众人接连向声音所在错愕地看去,本来今天的巨大轰鸣声已经频繁迭出,都有些见怪不怪了,但这一次似乎就发生在身边,不得不注意。

    原来变故是一团白色物体压断上方枝叶跌落在场间,引起的一阵轰动,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场间,潜意识里忽视了对上面变动的察觉。

    这也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随着这场变故,黑衣男子凝落叶化成的大钟好巧不巧地被轰然震散,樊淑梅和黑妹也被震到远处,十道灵力偏离先前的轨道,啪啪啪啪打在树干上,离奇的是竟然没有发生所谓的“入木三分”的景象,那天子林里的古树树干仿佛钢铁造就似的,这也更加凸显了那团白色物体的奇异。

    突如其来的白色物体给人的感觉看上去像一团浓雾,然后居然渐渐地显现出三四尺长的人形身影,动作摇摇晃晃,滑稽的就像是一个刚在学走路的小孩,凭刚刚造成的响动来估计,就算他是小孩,也应该是个有八百斤的巨婴,何况身体构造还如此奇怪。

    且不说就连外物境修行者的灵力也无法破坏的古树表皮,这天下哪里有什么“雾”是能压断树枝的?

    “小孩”极其艰难的站稳,露出若有若无的五官,第一眼就“看见”那块晶石,又转头“看”了一眼落魄至极的魏良。

    这一眼,倒更像是蔑视。

    本来已打算舍命的魏良心知暂时获救,如蒙大赦,没忍住咽下一口带血腥味的唾沫,不知是不是又起了幻觉,竟觉得对方似是在对他说:“瞧瞧你这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