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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原罪不是时间,是我们

    “我逐渐明白世界上有些事物注定是不一样的。有时仅仅是一层薄薄的木板,都像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埑。”——谢媃

    最近的高中生活过的真的很压抑。虽然很多时候是会这个样子的,这种印象从高一就开始了。

    那时在没认识任何人的教室里,每个人都怔怔地坐着,听各种的陌生老师自我介绍,交代规矩。

    都不敢怎么样,生怕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留下十分糟糕的印象,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对张一瞳来说,咧嘴大笑都要在意暴露牙龈的问题。

    于是一下课总是有一大群人在走廊上,到处游荡,东走西走,俯瞰面前的陌生与未知,便会想起曾经那熟悉无比的舒适圈,很多事总是回不去了才会有念想。整个校园都充斥着对过往的无限思念。

    社交这回事,一旦有人的存在,就休想躲避。

    为什么说学生时代的关系轻而易举的就建立起来了,因为共鸣的存在。就算是慢热的人,一次共鸣就够了,实在太慢热的话,那就两次。

    许泽焉和董滢滢是最早的。当时他们还是同桌,董滢滢也没有如今这样满腔的活泼劲,还正处于社恐阶段。

    那时当然早已听闻高中与初三相比的压力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可新高一生会安慰自己,认为学校会有适应期,结果第一周就来了个下马威。

    那些从未预习却如行云流水般淌过的知识,与中考前夕相匹的纷飞灰卷,还有漫长的晚修搭配写不完的作业,即使是吹着冷空气,还是能将大脑闷出咕噜咕噜的大泡。

    关于作业布置,总能在翻着闻风丧胆的页数而后,听老师说一句温柔的自由浏览,长舒一口气。最后发现布置完的作用加起来比预想还要多。

    反正,在无数的虚晃和沉怨之下。第一周就过去了。

    “真的好累啊,才高一就这样了。”刚摁下笔的董滢滢目光呆滞,摊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就是,无语了。”

    “那个,你叫啥,我是董滢滢。”

    “哦!许泽焉。”

    在周一的某个晚修结束后,开始了发话再接话,久不搭话的两人终于在数条共鸣的发出和响应中建立了友谊。

    “我还记得那时到了周五,我就一个劲的揪着别人说,终于周五了,然后我回家直接大哭了一顿,因为那几天数学作业总是B-。”

    课间的小闲聊又开始了,许泽焉旁是董滢滢,张一瞳旁是谢媃,即便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是会把那段日子再搬出来看。

    “有这回事....吗,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当时满满地社恐,想不到吧。”

    “哦,还想不到。”

    “闭嘴!”

    谢媃趴在桌上,佯装睡着,只是睁着眼,在一旁默默听着,她最近真的堆砌了太多太多的负能量,高一的种种感慨进到她的耳中,只会不断还原压抑。

    最近,琐事都堆积在她身上了。

    昨日清晨,谢媃早到了些学校,保洁阿姨拖地的水渍未干,她一脚踩上去,滑了长长一条,险些绊倒,心都是吊着的,好在四周没人,羞红脸的糗样很快就沉下去了。

    再来是中午午休,谢媃被语文老师亲自叫到了办公室,是因为她的周末作文质量大大下降,办公桌上的台灯光打在米色作文纸上,上面刺红闪眼的B评分清晰可见,还未干透的红墨仿佛还能用指尖晕开。

    谢媃从来就没有落差到这个评分。一去就是整个午休,眼睛也没合一下。午休结束,她又是吊着颗心回了班。

    “快毕业了,”许泽焉在数学课上突然发话,却不敢转向谢媃。“我们真的....真的不在一起吗?”

    谢媃愣住了。她从午休回来就没什么心思听课了,想都想不到耳边会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再....”还是要用从前的话一笔带过吗,她是很喜欢,可缠在身上无形枷锁像是将她锁得更牢了,心一紧,既然枷锁是与生俱来的,干脆终结吧,什么都不要了。

    “好好学习吧,我们....就不要再那么亲近了....”那条根是拔不去的,它深深的扎在谢媃内心深处,正中央。

    许泽焉或许早料到会是这样,当亲耳这句话时,他选择了沉默,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因为一些事情,即使我们做出尝试,还是有着什么阻碍,如一层薄薄的木板,挡在两对的中间。”

    谢媃没有错,因为她是她,无法改变。

    彻夜难眠。她头枕着块软乎乎的枕头,翻来覆去,起身,面前的这座城早已入眠,正做着一个香甜的梦,不忍打扰。

    再次躺下,谢媃只好努力回忆些美好的事,和张一瞳颁奖上台,成功的道歉,星子和歌声相交的生日,还有,作文....滑倒....圣诞节......为什么....是他。

    又乱套了。她的内心世界好不容易拢聚安定在沙滩的海鸥,海浪也恰好轻柔的浮动着,因为那些又回忆起的海啸般琐事,海鸥受了惊飞散得一塌糊涂,沙滩上又冲得一片可怕的平坦,寂寞悲痛。

    谢媃只睡了四个小时。

    最后决定换座位,即便离高考仅剩三个月。她一下课就立马找了班主任,就连语音的组织都打好了草稿,生怕推迟一秒就后悔。

    而后以容易和许泽焉开小差,为了自己的高考为理由,成功的将许泽焉调到了远处。

    一旦张一瞳她们谈起这事,谢媃就会说这并不算绝交,因为要高考了,她想高考后再处理。

    这场隐瞒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们至少是在毕业前,还被紧紧的包着。

    许泽焉换了座位后看上去也没多大变化,甚至还在动态上发了条近期流行的小游戏。

    也不难,就一个问题,问的是我最想回到什么时候。张一瞳休息日闲的没事便点了进去。

    手机屏幕上有四个选项,某次相识,某次她们的生日,某次道歉,世界的某次诞生,就是指许泽焉他自己的生日。

    张一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项,一看就知道是她和谢媃的生日,那时的他们明明多开心,还一起许了愿唱了歌,可是,一个又大又晃的红叉蹦了出来,她瞬间懵了。

    “这题是啥啊。”

    “噗,正常,好多人没答出来呢。是第一项。”

    “?”

    “我还想起第一次认识,那时的我也才认识了董滢滢,而谢媃坐在我的后面,我又刚好生日,本身就谁都不是很熟,可她却出奇的送了张贺卡。

    更奇怪的是,后面我又莫名其妙的梦见她,在一条四周黑的白漆路上,什么都没有,她走在我前面,回头看着我,笑了,这时便下了一场雪。

    我家乡在南方,却不曾见过雪,那是我看的第一场雪,算是她带我看的吧,哈哈。

    现在的我却记不清一丁点具体的雪,脑海全是她的笑颜,柔软的,挥之不去。奇怪吧,我是在这种时候心动的。”

    “还行。”

    “你说,如果我们不曾相识,如果我喜欢上的是其他女孩,恐怕也不会狼狈到粉身碎骨了吧。”

    粉身碎骨....张一瞳琢磨了好久。

    直到她站在桌子上,想去书架上拿一本字典时,手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撞到了一颗球吊坠,它从高处重重的砸下来,砸到了她心爱的笔记本上,张一瞳就明白了。

    越高越痛。

    之后的许泽焉还是老样子,没有写语文作业,也依旧带着那黑手链。

    轮到谢媃去查了,她走到了许泽焉桌边,望着他桌面上摆着作业本的一片空白。

    “别记我呗。”

    许泽焉还是习惯性的说出那句话,脱口而出后才被冰冷的氛围惊醒,正要抬头,却看见谢媃一言不发的走向下一排。

    他的眼中闪过复杂,他知道,今天的缺交名单,依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