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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玄雍夜宴

    苍术示意陵游带上面具,一下车,便有身穿蓝袍的宫人迎上来,提着萤灯引着几人入宫。

    陵游最后一个下车,悄悄拿手敲了敲车门,便有一个圆滚滚的家伙从车后钻出来,悄悄钻进他的长袍后摆。因为天正黑,周围只有一些昏暗的灵能灯,吞天便成功混了进去。

    宫人引着几人绕过雕像,走过长长的阶梯,终于到了王宫的主殿玄雍殿,晚宴尚未开始,但已经布置好了,两排席位相对而设,在主座的两旁依次排开,地上铺着的是五色皮毛长毯,以金线织边,碎玉镶嵌,叫人不忍心踏足。

    玄雍殿穹顶是一幅巨型壁画,绘的是一幅战争场景,画中人栩栩如生,灵动飘逸,壁画色彩凝重多样,大气非凡。其中所绘星空湖泊,皆以华美宝石珠玉镶嵌,数百颗夜明珠照亮大殿,不似人间。

    陵游没想到这宫殿在外面看平平无奇,一进来却是华美非常,四周罗列的,想必是代代传下来的珍宝,就连用于设宴的矮桌,桌角都包了足金。

    陵游不能放肆地四处打量,便小幅度地抬头看着主座上方的壁画,画的却是一个高大俊美的人,手执宝剑,头戴金冠,立于雪峰之间,气势非凡,正是当年连朔国的开国之君玄牧。

    宫人引着三人落座,是离那主位极近的左边首位,苍术与鹤羽依次坐下,陵游被安排在他二人身后的次座,身旁已经坐了几人,皆是身穿藏蓝色法袍。

    陵游自然不认识他们,他们主动起身和落座的两位阁主见了礼,也不多问,直接坐下等候。

    席间亦有不少人已经落座,其中梅正雪提及过的三族族长都已落座,位置恰好安排在他们对面,而右边第一位,坐的是一身蓝白礼袍的神无月和一位陌生的年长女子,想必是代表着圣灵殿,除此之外,右边还坐着不少大家贵族,皆是衣着华丽,遍体绫罗。

    而左边除了两位阁主,还有不少大法师,陵游曾见过一面的叶重狄和比较熟悉的图本皆在此列,一些生面孔则是王室的法师或学者。

    陵游仗着戴了面具,四处打量,却忽然发现鹰塔居然也来了,坐在他身后次座的,正是鹰鸣,二人身穿鸦青色的锦衣,还未成年的鹰找都正儿八经地拿玉冠束了发,一脸紧张相。

    陵游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坐他身旁的是个年轻人,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见他的笑声,便忍不住问:“这位大人,您这是……”

    陵游忙收了笑,转头看他,是个穿着蛇纹法袍的年轻人,一头黑发灰眼睛,文质彬彬,容貌清秀,眯着眼似是眼神不大好,并不是常见的北洲人长相,陵游却是没什么印象。

    陵游摇摇头表示没事,作了个揖,抬眼瞧他,那人对上他的眼神,又打量了一番,回了个礼。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聚灵阁的人吗?”那人问道。

    陵游仍是摇头,他就算不明白苍术给他面具的用意,也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他怕一说话就会露馅,索性就装个哑巴。

    那人本是见他和两位阁主一同来的,自然将他当做大人物,见他默不作声,又带着古怪的面具,还以为是他自持身份,不愿搭理,便住了口。

    恰好此时舞乐声响起,一群曼妙的女子翩然而至,各自拿着乐器,行至大殿中央便开始演奏,舞女身穿纱衣,彩带翩翩,如神女下凡。

    乐声一起,便是开宴了,高山王便带着世子玄鹤出现。

    待高山王一落座,舞乐声便小了,舞女欠身退下,众人起身,对着上座行了个躬身礼。北洲礼数简单,向来不拘于这些,哪怕是向帝王行礼也只是简单弯个腰。

    高山王一挥手,示意众人落座,宫人鱼贯而入,呈上美酒佳肴,这便正式开宴了。

    说是宴席,但乐师一撤,气氛便陡然紧张起来,高山王高高瘦瘦,肤色极白,几乎没有血色的脸,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一双狭长的凤眸和高挺的鼻梁,十分英俊,但相较于玄鹤,又更加棱角分明,眉眼间是冰雪一般的冷峻,居高临下地望下来,便叫人遍体生寒。

    陵游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这位君王,从他读过的北洲介绍来看,高山王名为玄冬,是如今连朔国国君的弟弟,已经四十岁了,值得一提的便是,这位高山王灵法高强,自打封王以来就一直征战四方,十年前还曾领军力战西北的人马一族,大获全胜,说他是霜城的保护伞毫不为过。

    玄冬一开口,王的气势便更凸显出来:“今日的玄雍之宴,是霜城数百年的传统了,今年玄天塔的大法师们,带回来不少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诸位务必要好好地,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听好了,说说吧,叶重狄。”

    玄冬看向左边,坐在鹤羽身边的叶重狄立马起身,拱了拱手,道:“此番玄天塔队伍提前归来,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玄天塔遭到叛军的袭击,虽然经过一番苦战,我们已将叛军剿灭,但据抓到的人交代,叛军数量不少,并且仍在发展当中,且这些叛军中多是被侵蚀之人,极为疯狂,嗜杀成性,未来必将袭击各个塔防,造成威胁。

    “其二,我们监视的恶域,数十年都保持稳定,但就在前几个月,忽然躁动,并发生了剧烈的收缩,规模几乎缩小了一倍,这在之前都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叶重狄一说完,玄冬便点点头,扫视着席间的众人,缓缓道:“九野黑塔,乃是三百年前,当时的高山王与苍释大师一同建立的,这百年来都未曾出过差错,而今年,北方最大的恶域出了问题,叛军居然也死灰复燃,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唯有苍术等老人不动如山,面色如常,见众人不敢言语,叶重狄冷笑一声,道:“既然都不说,那便由我来一一拆解,先说这叛军一事,鹤涂可在?”

    “臣在。”坐在叶重狄身边的那人起身,不同于孔武有力,面相凶恶的叶重狄,鹤涂生的一张秀气的面庞,面白无须,文文弱弱,倒不似守塔之人,同鹤虚颜一般,是个气质高洁的世家子。

    “说说,叛军的头目,是谁放跑的。”

    高山王面色不便,但不怒自威,此话一出口,鹤涂立马离席跪在大殿中央,道:“那妖人挟持了子规途,臣这才失了手……”

    “照你这么说,你们鹤家的私下贩卖被恶灵侵蚀的灵石,也是一时失手咯?”玄冬语气仍是淡淡,一招手,身边的宫人便呈上一个小匣子,一打开,里面便是一块半蓝半黑的宝石,陵游眯眼一看,果真是他当时抢到的那块,只是比起那时,宝石蓝色的部分明显少了许多。

    鹤涂早已流了一脖子的汗,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鹤家数百年来都对王族忠心不二,定是有人栽赃,望王上明鉴!”

    玄冬仍端坐于高位之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鹤涂,一旁的玄鹤替他开口,缓缓道:“一个月前,聚灵阁在春神庙抓获了一个活尸,这东西就是从他手中得到的,本以为,是叛军要在春神祭祀大典上,行谋害作乱之事,没成想,聚灵阁一查,却是你鹤家的手笔,沉池浮渊曾是你们家的家奴,那宝石,是你们家负责开采的龙眼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很快就发现,你们鹤家动了手脚,而鹤家长老鹤逢真,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逃至西洲,你说,这难不成是巧合吗?”

    玄鹤声音尚未摆脱少年人的清脆,因而没有他父亲那样的气势,但一番话说下了,却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颇有几分君王之气。

    鹤涂立马慌了神,拼命磕着头:“这些事,臣一律不知,臣在边境苦守十年,哪里知道族中长老的歪心思,恳请王上查清真相,若真是鹤家所为,臣愿承担责任,只求王上放过族中的无辜子弟……”

    玄冬懒懒开口,道:“本王自然不会滥杀无辜,你老实本分,在玄天守了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自然不会苛责与你,既然你明辨是非,那本王就命你,亲自捉拿鹤逢真,如何?”

    鹤涂一身白衣,贴身处早已汗透,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近乎绝望地拱手谢道:“臣,领命。”

    “鹤家这下算是完了,这鹤涂也是个没骨气的。”陵游身旁那位小哥笑道,也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单纯地看热闹。

    见陵游偏过头来看他,小哥收敛了笑容,小声道:“鹤家有两支,一支是观星阁阁主那支,有侏儒血统,另一支便是这城北鹤家,现在出了问题,怕是再也斗不过侏儒咯。”

    果然,玄冬挥手令人带鹤涂离开,对鹤羽道:“鹤家的大长老走了,您便接手鹤家的烂摊子,该查的查,该封的封,别耍小心思。”

    鹤羽领了命,席间一时无人敢言,高山王是个有本事的,霜城三大家族,既是财力最盛,又可参与政事,放在别处都是君王都不敢小觑的权臣家族,但放在霜城,这事儿就不同了,圣灵殿,两阁,还有三大族,各自独立,又彼此制衡,玄冬便是借了两阁和另外两家族之力,直接将权势滔天的鹤家扳倒。

    “虽然抓住了鹤家,但治标不治本,叛军之事,还有待商榷,我们便先聊聊另外一件事,苍阁主,您对恶域之事有何高见?”

    苍术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北方恶域,经年难消,如今虽然有缩小的趋势,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忽然扩张,还是要保持警惕,切忌掉以轻心。”

    “苍老说得有理,尔等可听清了?”高山王扫了一眼玄天塔众人,以叶重狄为首,忙起身抱拳:“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守护玄天塔。”

    “好!来,本王敬诸位一杯!”高山王面露欣慰之色,同众人痛饮了几杯。

    酒过三巡,玄冬也少了些威严,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正事儿谈完了,诸位便好好放松放松,来欣赏欣赏本王最近得的宝物,来人。”

    高山王一招手,身边的宫人立马心领神会,传人上来,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便抬着个巨大的箱子上来了,待放下那箱子,再揭开其木头外罩,其中宝物便露出来——一个天蓝色,有着金色纹路的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