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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乱世食人

    跟随着阿福,苏沐进入到了正堂当中,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屋内喝茶的梅掌柜。

    梅掌柜很是兴奋,主动起身,拍着苏沐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是不会有事的。”

    “您怎么知道我会来龙城?”

    “傻小子,出了大漠,要想进这大夏皇朝,只有龙城一个关隘。”梅掌柜解释道,“而且我们此行的第一站,便是这龙城。”

    苏沐了然,微微颌首:“那苏掌柜的货卖的怎么样了?”

    “你来的正好,待会阿福他们几个要去城东签些文牒,你便陪我去买家的府上一趟吧。”

    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多多仰仗梅掌柜,索性也没拒绝,笑着回应道:“如此甚好,您解决了我进城的麻烦,也该做些什么才是。”

    二人乘着华贵的马车,来到了城北的一处院落。

    此地甚是偏僻,百米之内都看不见什么人,只有呼呼的风声,灌进幽暗狭窄的胡同之中。

    “梅掌柜,这客人住的可够偏僻的。”苏沐打了个寒噤,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这有什么?”梅掌柜微微一笑,“做我们这行的,必须得按照客人的意思来办。以后,保不准还会有更难办的呢。”

    适逢二人将要推门入内,肾虚真人在苏沐的脑海中,倏地大喊道:“快撤出去,这地方进不得!”

    苏沐停下脚步。

    “老东西,你什么意思?”

    “院内至少有一个三景修为的剑客,还有八名二景修为的符师、神箭手,还有逡巡于附近的一道隐晦气息。”

    “那又如何,梅掌柜早就说了,这里面住着的是位大修行者。”苏沐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这都没什么,但最重要的是……你身边这位,对你有杀意,很浓烈的杀意!”

    “怎么了?客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梅掌柜转过头,脸上还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但微微颤动的手指,顿时让苏沐警觉起来。

    “掌柜的,您怎么没带货来呢?”

    “我带了啊,只是没让你看见而已。”梅天理扬了扬自己的储物戒指。

    “是啊,活物可进不了储物戒指。”

    “死了也不值钱了,但不代表不能死。”

    噗嗤——

    只见院落的木门上,突然多了个窄小的孔洞。

    从中飙射而出的无形剑气,顷刻间贯穿了苏沐的肩膀,炸开一朵血花。

    苏沐原本就是带着伤的,这一剑下来,更是让他的一条胳膊失去了知觉,栽倒在地。

    门被推开,一名表情冷漠的黑衫剑客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八位持符、持弓的修士,将苏沐包围在其中,无法逃脱。

    微风拂过,扬起些许尘沙,迷了苏沐的眼。

    对方没有急着动手。

    短暂的沉默后,苏沐的目光越过众修士,落在梅天理的身上,苦笑道:“这我倒是没想到,我曾经的救命恩人,现在想除掉我。”

    “世事无常。”梅天理平静回答道。

    苏沐看向那名剑客,发现此人仅用右臂怀抱着寒如秋水的铁剑,左袖却是空的,不由得轻笑道:“看来先生便是要杀我的人了?能给我个理由吗?”

    “你可以不死。”剑客高傲地昂着头,如一柄冲天的利剑,睥睨着苏沐,“蛮人,我允许你臣服于我,并献上你的剑。”

    “所以你们只是为了我的剑?”

    梅天理唇角微微翘起,反问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足够了。

    怀璧其罪的道理,苏沐也明白。

    但他依旧选择了信任,甚至一厢情愿地觉得,虽然相识不久,但梅天理和阿福,这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

    用本山大叔的话说,和谐社会救了自己啊。

    像自己这么幼稚的人,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着,也确实是一种奇迹。

    “想活,还是想死?”

    苏沐轻抿着唇:“先生,你确定我会死吗?”

    黑衣剑客微微有些动容。

    “蛮人的血虽然卑贱,但我并不在乎。相反,我会快一点的,不至于让你太痛苦。”

    剑客拔剑。

    一道锐利的鸣啸声,几乎要划破苏沐的耳膜。

    他并没有看清那道剑影究竟在何处,似乎它已经完全融入到微风之中。

    剑刃急袭而至。

    危急关头,苏沐大喝一声:“吃我一剑!”

    九幽剑亦随之出鞘。

    噗嗤——

    血溅五步。

    苏沐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那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剑芒,又转而望了眼脚下骨碌碌直转的头颅,脸色有些发白。

    短短的几秒钟,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趟过一回了。

    在即将要死亡的瞬间,苏沐用出了自己之前抽到的技能“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持续时间是一个时辰。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是一个强制性的站桩控制技能。

    对方不管是何等修为,都要双膝跪地,用双臂接下苏沐一剑——

    倘若只有独臂,则会被瞬间秒杀。

    所以这剑客死的好,不如说是死的巧。

    “你杀了他?”梅天理像是看见了鬼一般,跌坐在院子里,惊恐地大吼道,“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黑衣剑客被杀,他的八名随从反倒像是没看见一样。

    只见几人神色平静,甚至双眼有些呆滞,很像电视里演过的那种提线木偶。

    噗通——

    众人一齐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

    梅天理和苏沐面面相觑,完全被这诡异的一幕所震惊。

    他们完全忘记了两人前一秒,互相之间还是喊打喊杀的仇敌,皆呆愣在原地。

    片刻,苏沐将注意力重新转到了梅天理身上,冷笑道,“所以,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把你当了朋友。”

    “商人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梅天理对苏沐的态度,感到很不屑。

    “救你,不过是看中你的潜力,算作一次投资;杀你,不过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

    “看来人吃人的事,你没少干。”

    梅天理耸了耸肩,“适逢乱世,所有人都很难独善其身。我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没觉得有什么错。”

    “你确实没错。”苏沐轻叹一声,“人各有志。”

    “来时的路上,你应该看见那座村庄了吧?”

    “看见了。”

    “你看到的,只不过就是一座废弃的村庄、一堆断壁残垣。然而当时惨烈的屠杀场景,你见过吗?”

    苏沐摇头。

    他的确没想过,也没有什么概念。

    未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出其中的苦痛与悲哀。

    “我见过。”

    梅天理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一快石头上,让自己看上去和苏沐差不多高。

    他微笑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苏沐眉头微蹙:“此话怎讲?”

    “我便是从那种死人堆里,艰难地爬出来的幸运儿之一。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能把我和那种悲惨命运联系在一起吗?”

    苏沐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梅天理突然双眸圆睁,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我活到今天,只求让自己活的更舒服、更踏实。我要数不尽的财富,我要变得更强!”

    “我就是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成为最顶端的掌权者,让天下所有修行者拜倒在我的财富和权力之下!”

    “所以,莫说牺牲你一人,便是将这一城人都杀了,只要能满足我,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