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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幕 流水中的黑色礁石

    虽然相伴同行多时,时越早已忽略或者说毫不在意,但楚云澜的身份依然是沧溟第二大城——渝州城的少城主。去掉玄微宗,若是他人与时越有着相同的境遇,刚刚下山就能碰到这样一位同伴,已然是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机缘,更不要说甚至还结识了池疏影这位沧海明珠以及艳名在外的白悠㿥,简直可以说是气运逆天主角模板。

    然而不幸的是,时越长时间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听这些人谈论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接导致了他对很多事情的认知也发生了偏移。

    一个很好的例子是,他虽然或多或少知道了些有关于天海之宴的信息,但从这些人平淡的语气中完全感觉不出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只以为是什么类似于大型招生测验的东西,只是由于聚星院的超然地位才成为了家家户户的谈资。

    当他站在殿中,看到远方那扇似乎永远也不会开启的沧海城正门慢慢降下,看到列成方阵向皇城缓缓走来的那支军队,感受着那些如林枪尖散发着的肃杀气息,才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从皇城到沧海城正门有一段距离,军队走得很慢,紧紧跟着最前方那座高大神辇。

    时越感慨道:“真是好大的排场。”

    “毕竟南熏向来都与扶光、大周并列,被称为最强大的三国呀。”说到这些名字时,少女眼中似乎有些异样的情绪。

    说话的是白悠㿥,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池疏影此刻就站在皇城门前,代表沧溟迎接远方来客和使团,从他们这个角度望去正好被城墙挡住,看不见少女茕茕孑立的身姿。

    “只是入个城竟然就搞了这么大动静?都快比得上出征了。”

    “天海之宴是很重要的呢,因为关系到聚星院的入学名额。”

    时越一怔:“为何?三宫七殿不是比沧溟城的修行势力强很多吗?”

    “三宫里除了玉清,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几乎没有通过殿前试进入的机会。七殿虽然底蕴深厚,但是他们没有一位陆地天人境界的院长呀。”

    时越有些意外:“原来你对这些这么熟悉。”

    白悠㿥轻轻一笑:“悠㿥至少也是知守境界呢,以前常常被老师夸的,休息的时候他就会给我讲些关于修行界中的事情。”

    时越的注意力依然放在下方,没有看到白悠㿥眼里的那抹暗色。

    听到这话他好奇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时公子猜猜看?”

    “又来?不猜。”

    就在这时,城门处忽然驶进了一辆黑色马车,看上去是普通的木质车厢,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速度有些快,慢慢追上了前方列阵前行的军队。

    眼看双方就要撞上,马车的速度却半分未减。

    时越微微挑眉,这若是在沧海城中发生冲突要怎么算?难道是刚进城就要给皇上丢个难题?

    然而他想象中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在马车贴近的那一刹那,那支军队忽然整齐地分开,就像是被礁石分裂的河水。而那块黑色的石头却在人群中畅通无阻,就这么一直来到了最前方,超过了那方巨辇。

    看到这一幕,想到池疏影所说的到访名单,时越看着那辆马车喃喃说道:“倚天阁……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啊。”

    他的这句话只是感慨,因为这是一个绝对不会有争议的事实。

    处在这样一个纷乱的时代,拳头大当然就是道理。

    南熏国派出军队列阵前来,以壮声势,是因为南熏明面上比沧溟强大不少,无所顾忌。

    而那辆马车能够如此嚣张地把那支军队视若无物,是因为车里的人来自幽阳国,来自倚天阁。

    传说中的倚天阁。

    在当今大陆上的所有大型势力中,五十余年前才拔地而起的倚天阁无疑是底蕴最浅最弱的一个。幽阳国国力本就有些薄弱,且地处大陆最北,颇为贫瘠寒冷,出自幽阳的强大势力大多都迁向了南方,直接导致了幽阳国境内的修行者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

    而倚天阁是唯一的例外。

    上清宫之所以被称为大陆剑道宗派第二,便是由于它的存在。

    有倚天阁在前,无人敢在剑道称尊。

    因为在双溪楼建立这一宗派的男人,名为白堕。

    十大陆地天人,排名第一。

    大陆第一强者,剑仙白堕。

    传闻中,那个男人左手拿酒壶,右手执断剑,在一甲子前的大战中,孤身斩了上千妖军,为当时溃败的幽阳缙云联军迎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所以哪怕千军在前,这辆黑色的马车依然锋锐无匹,一往无前。

    今日沧海城中没有任何人出手,也没有生出任何冲突。因为面对这样一辆马车,来自南熏的大军也只能选择退让。

    那辆马车来到了皇城前,很快便进入了皇城内,守在城门口的沧溟将士齐齐下跪行礼。

    虽然无法看清那些战士们的脸,但时越明白此时他们的面容上大概充满了炽热的崇敬和仰慕。

    那辆马车代表着大陆最强的那个男人,自然值得所有习武男儿的狂热敬意。

    便是时越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豪情。

    生为男人,哪个没有纵横天下的热血,谁人没有叱咤江湖的梦想?

    谁都清楚山顶的风光无限美丽,然而不亲自站上去,又怎能把那副美景尽收眼底?

    如果换做别人站在时越的角度上,说不得就会对倚天阁不屑一顾起来。就算对方再强,他身后的师门来历更加惊人。在人族守护者这个名头面前,第一强者又能算得什么?

    但他没有,是因为他清楚师兄师姐们的强大是他们的强大,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正实在的东西,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

    他忽然转身,不再去看下方千军入城的壮观画面,朝着内殿走去。

    白悠㿥一怔:“时公子怎么了?”

    “我要修行。”

    少年的背影中没有任何低沉萧索,反而充斥着坚定的信念和意志。

    白悠㿥看到了这些,所以没有说话,微笑着在心中祝他修行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