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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人祸

    从医院出来以后得他有那么一瞬感觉如同隔世,他回到了自己的店铺,看着里面新的装修,那里已经不属于他了,在医院的三个月,以及店铺的租金已经让他们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继续开展下去。

    他们就这样不了了之,回到了彼此之前的生活,朋友做回了自己本来的工作,他也回到了继续找工作的日常。

    不过要在这之前回家一趟,从他躺进医院开始,父母已经不知道暗地里伤心过多少次。

    他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曾经这条路他不知在上大学时坐过多少次,可是唯独这次的两个小时似乎如同隔世的两个世界一般,那辆他所乘坐的汽车带着一个迷茫的他,从一个迷茫的世界穿向一个能够让他安心的世界。

    窗外的风景已经见过多次,只是唯独这次,离家越近时那窗外的风景越加柔和。

    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半山腰上的家,他用着从来没有放松过的步伐缓缓向家走去,似乎从鬼门关回来的他变得越来越珍惜这份乡村间的宁静,似乎他脚步变重都会让这份宁静破碎。

    离家越来越近,看着门口抽着烟失神望着远方的父亲,从他进入医院应该就变成了这样,那个对他说着任由他自己去闹绝对不会在乎的父亲,其实他反而是父亲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吧。

    看着从远处慢慢靠近的他,父亲甚至擦了擦眼睛,有那么一瞬他看到了父亲眼底强压住的泪水。

    走进院子,看着正在准备晚饭的母亲,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空洞,眼角的泪痕愈加明显,手中的动作变得轻飘,身体的无力感透露的一眼就能看出,似乎从他走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再加本就有着旧伤的身体显得更加憔悴。

    他尝试着用轻微的声音呼唤着母亲,她那无神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芒,紧接着他只感觉到一个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她慢慢松开他,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

    他拿出背包中的纸巾为她擦拭泪水,她带着略有哽咽的语气说着:“回来了就好,快去洗个手,饭马上好了。”

    随后转身去切菜,他望着她的背影,似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一股力量充满了她的身体与灵魂。

    妹妹依旧还是在院中玩耍,父母不曾将他的消息告诉她,因此在她的印象中他只是出去找工作了,“哥哥,你工作找到了吗?”稚嫩的声音传来。

    他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还没呢,你想没想哥哥啊?”

    妹妹一听他还没找到工作,嘟囔着嘴:“哥哥真笨,都找不到工作,还想你回来给我买好吃的呢。”

    他只能无奈的答应着她下次回来给她买零食,她这才开心的跑去找父亲继续玩耍了。

    也许这样的生活就已经足以让他满足,可是谁也不能在父母的庇护下过一辈子,人总要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他打算再次出发找工作前,他和父亲坐着父亲那开了三五年的摩托车,去往了外婆家,父母没敢告诉外婆他们,他自己因为疫情住进医院的消息,所以他回来后还是要去一趟报个平安。

    而这段去报平安的路却成了一个人祸的开始,父子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到了外婆家,一直和两位老人交谈到了下午,母亲打来电话,催促着回家吃饭。

    只是这条来时欢声笑语的路在返程时变了,在一个乡村路的转弯处,他们正面与一个小轿车相撞了,因为路两旁的树木遮挡的视线,双方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彼此。

    当他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不远处前杠变形的轿车,以及父亲那支离破碎的摩托车,还有躺在血泊中,位于两辆车中间已经失去意识的父亲。

    他连忙撑起自己随时要消散的意识,幸运的是手机没有摔坏,轿车车主说已经叫了救护车,而他在再次晕倒的两分钟内打出了最后一个电话,听到母亲声音的那一刻,他只能勉强拖着带血的嗓子说出:“我们出车祸了。”

    随后他把手机递给车主又再次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救护车已经到了,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向他准备要扶他起来时,他摇摇头指向了被轿车挡住视线的父亲。

    他挣扎的站起身自己向救护车走去,突然右脚下的失力感以及疼痛传来,他又倒了下去,他这才看到自己的右脚脚掌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到一旁,左腿上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流着血,头上也不知哪处受伤也在流血,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来自伤痛的声音。

    在乘坐上救护车后去往医院的路上,他坐在父亲身旁,看着失去意识的父亲牢牢的握着那双父亲粗糙的手,父亲在无意识中也握紧了他的手。

    看着全身满是伤口的父亲,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那条去往医院的路变得无比漫长与痛苦,他多希望下一秒就可以看到医院的大门,时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让他着急,甚至想挡住那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

    在他时有时无的强撑意识中,终于他看到了医院的大门,父亲被匆忙冲上来的医护人员迅速抬下车去,他慢慢起身。

    看着被抬向急救室的父亲,似乎那一刻轻松了一些,母亲也随之从医院大门进来,当他看到母亲的一瞬间,他勉强的指了指父亲的方向,然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阵剧痛从右脚传来,朦胧中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突然一双大手按住他。

    定神后这才看清按住他的人是在另一座城市赶回来的舅舅,舅舅示意他忍住,他透过舅舅的双臂才看到,一个医生在用力的掰着自己已经变形的右脚做着复位。

    他的右脚因为长时间的变形已经呈现出了紫色,他咬着牙示意舅舅松开他,慢慢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去因为疼痛颤抖,毕竟不是第一次骨折。

    直到深夜,才看到母亲回到他病床前,她似乎更加疲惫了,在得知父亲已经脱离危险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完全落下。

    他示意母亲休息一会,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趴在床上睡着了,那份笑容中他看到了,母亲得到消息时的绝望,也包含着一丝对他们死里逃生的庆幸。

    所谓天灾人祸,在这一刻完美的体现在他的身上,他没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因为他明白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开始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开始悔恨自己的过去,可是生活仍然带着时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