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辩

    九月初七，天空飘起了细细的白雪，倾斜着簌簌的下落，打在廊下的灯笼上沙沙做响。

    静檀拿了白狐狸毛连帽斗篷为沈念溪披上，主仆二人静静的站在廊下，顾氏昨日下午就往宫里递了牌子，不过她们都知道郁贵妃自是不会召见。

    她料到皇后不会放过承恩侯府，却没有料到祖父会因此获病，太子不日就会登基，尽管这次沈锦松获罪牵连侯府，但皇后还要忌惮朝中言官，断不会对侯府赶尽杀绝，相反还要施恩。

    老侯爷服了二日药，人己清醒，但病却不见起色，沈念溪不由得担心起来。

    下午沈念溪正想去顾氏的芙香院，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未到近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六姑娘，宫里来了宣旨的内侍，老侯爷让都去前面接旨”。

    来宣旨的是太子身边的连公公，二十出头年年纪，白面无须，面容十分清秀。

    他尖着嗓子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恩侯沈仲勋庶孙沈锦松，狂悖猖獗，

    不修德行，酒醉杀人，罪不容诛，念祖上功德，赐毒酒一壶，予以全尸。承恩侯沈仲勋家风不正，治家不严，贻害忠良之后，念其昔日功勋降为承恩伯，钦此”！

    “老臣接旨谢恩”！沈仲勋老泪纵横，双手接过圣旨，邱老太太跪在后面已是呆立当场，众人皆是满面凄然。

    只听“噗”地一声，老侯爷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众人慌做一团。

    沈四爷和沈大爷急忙走过去将老侯爷扶起，这时的沈仲勋已经喘不上气，脸憋的乌紫，他紧紧的抓着沈君然的手，眼睛瞪的老大。

    沈君然大声喊道：“快去请府医”！

    话音刚落，梁大夫就从门外急步走了进来。

    他放下诊箱，捏住沈仲勋的手腕把了一会：“老侯爷还有瘀血未咳出堵住了气管”，

    说着就扣起手掌给沈仲勋拍背，不多时沈仲勋又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气息总算顺了起来，脸色也由乌紧变成了青白。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老侯爷抬回房中，回到厅堂，大爷沈君弘愁眉不展地开口道：“梁先生说，父亲这次恐怕是不行了”。

    邱老太太只觉得天眩地转，眼前一片发黑，崔氏赶忙扶住她，姜氏也红着眼上前轻抚着邱老太太的前胸，陶氏和顾氏二人默不作声，只啪嗒啪嗒掉泪。

    “现在太子掌权，我们承恩伯府被太子不喜，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父亲又重病缠身，母亲莫要过度伤心，保重身子要紧！各房都要约束好奴才，不要再被人捉到错处”，沈大爷神色悲痛道。

    邱老太太猛然站立起来，用手指着顾氏：“都是你，你与郁贵妃交好，皇后与太子自然认为我们侯府要扶持的是六皇子，所以拿我们承恩侯府开刀！都是你害的”！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打顾氏。

    沈君然连忙把顾氏护到身后：“父亲一心要做纯臣，在朝中一贯保持中立，从不参与皇子之争，母亲休要错怪他人”！

    沈老太太打不到顾氏，便发疯的捶打沈君然：“都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她与郁贵妃交好，我们侯府怎会招此灾祸”。

    “老夫人慎言！二哥醉酒杀人与我母亲有何干系？难不成是我母亲让他醉酒，让他杀人的？退一步说，即便母亲与郁贵妃交好，难道单凭我承恩侯府的势力就能动摇太子的地位吗？皇后和太子殿下是我等可以随便议论的吗？此时如果再传出我们承恩侯府降爵，是因与郁贵妃娘娘交好才招致太子嫉恨，那么恐怕就不是降爵那么简单了”，沈念溪冷冷的说道。

    邱老太太闻言吓的哽住喉咙，沈大爷一把拉住她：“母亲，朝中严禁皇子与大臣结交，这可是死罪，此事切记不可再提”。

    沈君弘皱紧了眉头：“母亲管好内宅之事便可，再不要妄议朝中之事，父亲病重凶险，今夜我在父亲房中守着，你们都回去吧”。

    邱老太太依旧面露狠厉，恶狠狠的瞪着沈念溪母女，沈念溪并不理她，低声询问沈四爷：“父亲可有受伤”？

    “唉！无事，快和你母亲回房去吧”，沈君然摸摸她的头，勉强扯了扯嘴角。

    沈念湫心中窃喜面上却装着担忧的样子，上前扶住邱老太太柔声安慰道：“祖母莫要生气，祖父病重，您要保重身子，您可是我们这一家子的主心骨”！

    邱老太太气急也只能按捺下去，由着沈念冰扶着回了中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