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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房子塌了

    天亮了。

    许伤自己回去了。

    柯欢只得扛着烧腰子,送他回迎春楼。

    烧腰子的手里还攥着那把小刀,他的嘴里喃喃念着,废物,废物。

    张老三的面摊在老地方开张了,他招呼了一声:“客官,早。”

    柯欢坐了下来,说:“我昨晚喝了好多酒,身上又没有钱了。”

    张老三说:“客官,你今天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我早说了吧,黑石镇的山水养人。”

    柯欢说:“恩恩,谢谢老伯。我暂时落脚在那座房子里。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老三说:“好的好的。”

    柯欢说:“老伯,您能跟我说说那个房子的故事吗?”

    “那个房子啊,很老了。听老一辈的人说,有了这座房子以后,才慢慢有了山神庙,有了黑石镇,有了我们这些人。”

    “就这些?”柯欢觉得,要在山间建那么大的房子,必定花费非常多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这样的人物一定是有故事的。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小时候还经常去那里玩捉迷藏,偶尔会看到一些叫花子流浪汉。他们有时候还会跟我们讲话。我们本来约定回家千万不能讲的,但是总有几个小娃会说漏嘴。爹爹们知道了,我们就得挨一顿打,慢慢就没有去了。等我们年纪大了,娶了媳妇成了家,也就真的不去那里了。”

    柯欢沉思了一会儿。

    “老三,来碗面,多放辣啊,多放辣。”

    捕快怀财一屁股坐在了柯欢对面,他的嗓门极大,中气十足。张老三一边答应着,一边准备拉面。

    怀财努力摆出一副善意的笑容,问柯欢:“兄弟,好面生呐。最近天下不太平,老爷们都好忙,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刀,莫要给我们添麻烦,才好。”

    柯欢答道:“多谢提点。我也只是喜欢佩刀,就像女人们喜欢穿金带银一样。”

    “呵呵,我看也像。我们用铐子锁人那是工作需要,兄弟这用链子锁刀,是个什么说法啊?”

    “哦,我是怕刀丢了,要麻烦老爷们帮我找寻。”

    “呵呵,那我可要劝兄弟一句,佩刀可不能见血。官府衙门不是吃素的。”

    张老三把面送到怀财面前,赞道:“怀大人英明神武,咱们黑石镇有您是天大的福气。我家婆子初一十五拜佛上香,都要说一句保佑大人您长命百岁呐。”

    怀财说:“老三,快别叫大人,我这次又没有当上捕头,还是个捕快。”

    “怀大人,您这么厉害,当上捕头,是迟早的事。”

    怀财挑起面,嗫起嘴巴吹了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荣江县总面积1246平方公里,下辖12个镇、342个村,耕地面积50万亩,总人口25万人。黑石镇是最小的一个镇,人口不足万人。怀财在这里干了十多年的捕快,保护着一方平安,却一直升不上去。

    半年前,贪财好色腹黑的余捕头生病暴毙,他也一度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东借西凑的封了五百两银子送到县衙去。结果,人家把钱收了,把这个位置空着,不升别人,也不升他。这事情弄得他欠了一身债,狼狈的很。想想看,堂堂一个精英捕快,还被金沙赌坊的混混追债。得亏他没有家累,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快来人啦,烧腰子发疯了,快来人啦。”长街上一瞬间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怀财一跃而起,大声说:“老三,我去看看,咱这面钱欠着。”

    宿醉的烧腰子听到了小房子的惨叫声,立刻热血上涌。

    又是那个变态佬,他折磨了小房子一晚上。春大娘这种硬心肠的人,也有几分为小房子捏了一把汗。狂老爷是迎春楼的常客,但是他不常来。他一来,整个迎春楼的姑娘都像要上刑场一样,抽签决定哪个是要送死的那个。他太可怕了,别人只要***情,他要的是惨叫、鲜血和伤痕,越多越好。

    小房子来了以后,春大娘就指派她去。因为,狂老爷的出手是极阔绰的。而,小房子是最没用的。

    烧腰子拿着刀冲进了房间。狂老爷正拿着带刺的皮鞭抽打小房子。小房子雪白的肌肤上满是血痕,已经奄奄一息了。烧腰子怒吼一声,冲上前去。狂老爷的皮鞭已经招呼到他身上,啪的一声,皮开肉绽,鲜血涌出。狂老爷只觉得更加兴奋,鞭打一个男人比女人更加刺激。

    烧腰子曾经夸口会功夫,跟狂老爷比起来,简直是太过粗浅,哪里是对手!瞬间,就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小房子躺在地上,拼命喊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腰子哥吧。”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微弱,只有躺在他身边的烧腰子才听得见。

    烧腰子伸出手,握住小房子的手,这只手苍白而冰冷。他说:“小房子,我要养你。”小房子的眼角流出了一滴血泪。她用力回握住烧腰子的手,使劲微笑:“腰子哥,我没事。”烧腰子只觉得她的手慢慢无力,自已再也握不住。

    “小房子!”

    小房子的尸体被抬了出来,伤痕累累,支离破碎。迎春楼的姑娘们全都吓哭了。

    烧腰子拼不过狂老爷。他冲春大娘磕头,请她快点报官,他要狂老爷给小房子偿命。他的头都磕破了,血流了一脸。狂老爷却丢下一张银票,走人了。

    春大娘打发人用破席子卷了小房子的尸体,打算扔去乱葬岗。烧腰子揣着刀子,守着尸体,眼光凶狠的看着每一个想要带走小房子的人。他声嘶力竭:“报官,报官,叫怀财来,叫怀财来啊。”

    怀财穿过人群,走进迎春楼,大喊着春大娘的名字。

    春大娘从里屋走出来,娇滴滴的说:“我以为是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大声叫老娘,原来是老怀呀!有什么事呀?”

    怀财说:“我听说,咱们这里打死了一个姑娘,有这回事吗?”

    “没有的事。昨晚有个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想到身娇肉嫩的,居然摔死了。已经抬出去葬了。我正在这里难过呢。花了我那么多银子,还没帮我挣钱就摔了!我还想找她们家算账呢,结果一看身契,是个死契,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春大娘,你这张嘴还真能扯。快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就封了你的迎春楼,让你生意做不成。”

    “我看你敢!老娘这里有话答你不错了。就是你们余捕头在世,也要给我三分薄面呢。来,来,把春大娘的心意拿上,别在这里瞎搅和。”

    怀财接过春大娘递过的钱袋子,估摸有个一二十两。他微微一笑:“春大娘,领了您这心意,那我就多嘴说一句,你一个女人家的,还是多积善多行德,下去了也不怕那油锅煎了。”

    春大娘立刻翻脸:“你个死东西,敢咒老娘!明儿个,我就跟县衙老爷说道说道去。”

    “别别别,我就是多嘴多嘴,我走了,走了。”

    这个小镇看起来很平静,其实每天都要死人,死的大多数都是穷人。

    怀财当了十多年捕快,心肠早已麻木了。今天,如果不是为了烧腰子,他是不会到迎春楼来的。只是死了一个姑娘而已,这不过就是林子里死了一只小麻雀。林子那么大,不会有什么动静的。

    来的路上,他也算好了,他来了对烧腰子没啥用,对自己还是有用。前些日子,张富贵家的青云少爷打死了一个侍女。那侍女家里还有些兄弟,在张家闹了几天,得了银子也就算了。他也是来得银子的。捕头,县衙算个什么,都是有钱人豢养的爪牙罢了。

    烧腰子要给小房子挖座坟。柯欢和许伤在一旁帮忙。

    怀财不知道怎么安慰烧腰子。

    烧腰子曾经是余捕头的线人,也曾经是怀财最不喜欢的一个人。他每每看到余捕头嘲笑辱骂烧腰子,奴伇使唤烧腰子,他就觉得十分开心。为什么蠢得像头猪一样的余捕头会是个捕头,而他这么优秀的人才只是个捕快,就是因为烧腰子。余捕头破的每一案子,都与他有关。有这么能干的余捕头,怀财永远当不了怀捕头。

    烧腰子说:“怀财,你怎么还不去抓人,我要那个王八蛋下大狱,我要他偿命。”

    怀财没有答他。他不知道怎么答他。如果是其他人,他有很多理由,苦主不报案、没有线索、衙门差事堆积如山、办案经费不足等等,他或拒绝、或拖延、或糊弄,总可以让一些不死心的人死心。可是,烧腰子和小房子,都曾是他的街坊邻居,他知道他们生活的有多么辛苦,不忍心把这最后的希望也给断送了。

    烧腰子再次失声痛哭:“小房子,小房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好好休息,等我给你报了仇,我一定下来陪你。”

    怀财说:“腰子,你打算怎么报仇?”

    烧腰子说:“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烧腰子拜谢了许伤、柯欢和怀财,独自离去。

    乱葬岗又多了一柱新坟。

    柯欢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他往树林走去,那边有一座湖泊,湖水像宝石一样宁静。

    许伤挡在了他的面前,淡淡的说:“我们去喝酒吧。”

    柯欢想了一想,同意了:“只是我身上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可以跟咸鱼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