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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幻境长廊

    弦一郎闻言自觉失态,立马把表情绷住。只要他不开口,还是一个神俊的少年。

    聂隐接过幻境铃铛,上下打量一通。

    整个铃铛通体黄铜打造,看不出丝毫神异之处,最多算是做工精细。铃铛外壁上,一座大殿横卧其中,上下三层长廊,把它紧紧包围,一个瀑布从握手处横冲直下,如同银河落人间,水屑乱飞。

    聂隐取下堵塞铃舌的布料,这才发现,铃铛内壁凹凸不平。他小心翼翼地把幻境铃铛反过来,对准太阳,内壁上的花鸟鱼兽顿时清晰可见。四只猿猴各占一方,姿势狂放舒展,手脚狂舞,作出喜怒哀乐四种表情,端是栩栩如生。

    聂隐心知,这铃铛内外两壁上,描刻的是幻境之中的场景,看向普罗祖师道:“现在只要摇响铃铛就是了吗?”

    “只有见到变若神子,才能解决仙峰寺的事情!”弦一郎目光中也生出无限期待。

    摆平仙峰寺的事情,不仅可以取得龙胤之力的研究文献,说不准还能拉来仙峰寺的强援,这对于日薄西山的苇名无疑是雪中送炭。

    “有一点须得注意,虽说是幻境,但你们身体也会脱离此界,身处异度空间,倘若在幻境中死去,便就真的死了。”

    普罗祖师柔声提醒两人,画轴微微发光,开口道:“如今仙峰寺大变,我已经有数年没有在进入幻境之中,变故之多,实在难以想象,要多加小心才是。”

    聂隐和弦一郎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决策不言而喻,都到这一步了,又怎么可能退缩呢?

    聂隐高举铃铛,手腕轻轻一摇,清脆的铃声响起。

    两人一画凝神防备周遭,却不知从哪里喷涌而出的黑色雾气滚滚而来。

    两人大惊失色,这黑色雾气无声无息,弦一郎连忙挥手抵挡,可是这个黑雾仿佛是自己的毛孔里面生成的,转瞬之间便将二人彻底吞没。

    忽然觉得有水气扑面而来。弦一郎发出一声轻咦,眼睛一睁,回头看时,却发现已早已经天旋地转。

    他哪里还在苍翠如云的金刚山上?聂隐和他背靠背,周围是一片青冥,上不见其顶,下不见其渊,四周铅灰厚重,渺远不见边际。这一片亭台楼阁,竟是悬浮于虚空之中。

    这时,他们才听到隆隆的水声,两根水柱如同巨龙一般从虚空中落下,水落苍茫,白浪如银。

    两人再怎么向上看去都只有一片虚无,看不到水龙的源头,只听到涛声怒吼,连足下的平台为之震颤。

    两人眼前是一个香案,两对屏风,屏风上面是三幅猿猴画像,还有一张空白,还缠绕着微微香火气。

    看上去竟然有人刚刚为其上香不久吗?

    聂隐默不作声,幻境的场景果然不出他所料,屏风上的猿猴就是幻境守关者。在这里,它们的灵体是不死的,只有把猿猴重新关进屏风之中,幻境才能破解。

    不远处,一棵枫树十分抢眼,其枝干粗大如楼阁,同样不知扎根之所在,如同旁边的两条水龙一般,不知源头。

    聂隐称呼它一句“枫王”丝毫不为过。参天巨木处在整个平台的中心。聂隐猜想,或许就是它八方伸出的枝干,托起了这个幻境长廊平台。

    弦一郎默默向前走去,一只身着红衣的猴子嘴里发出怪叫连连跑开,在地上留下火红的足迹。

    一个瘦高的僧人正面对枫王树,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人沉默不言。

    “见过大师。”

    弦一郎观瘦高僧人气度,知道这位是避世隐名的真正潜修者,做足礼节,认真参拜道:“敢问仙峰寺内殿如何去?”

    “外来者吗,真是许久不见了。”瘦高僧人转身回礼,脸上古井无波,但是语气中还是充满意外:“我观施主气度非凡,因果缠身,应该不是前来此处避世潜修吧?”

    “确有要事在身。”

    弦一郎点头肯定,正想解释时,僧人却抬手打断道:“不必向我多说,我只是无名离世客,寻一处清净地罢了。”

    “此处名为屏风幻境,观,闻,言,三只屏风猿猴共同守护,你若是能通过他们的考验,想来内殿之门也会向你打开。”

    僧人向弦一郎解释了一通屏风猿猴,便背过身去,凝视枫王树,不在更多言喻。

    红衣言猴,生性吵闹,见到有人提刀,必然惊散众猴。

    绿衣闻猴,听六方,晓阴阳,能辨善恶,难以近身。

    紫衣观猴,察日月,观众生,来去无影。

    三只猿猴各有所异,单独一只算不上什么,但是如果全在一处,想要一网打尽,实在是千难万难。

    “多谢大师!”

    弦一郎见僧人无意交流,只好抬手作揖。

    “抓猴子应该难不倒你!”

    随后走来的聂隐笑道:“只消守护者回归屏风,幻境自然破除,不如先动手?”

    “正有此意!”弦一郎闷哼一声,抬手摘下大弓,拉弓引弦,搜寻着三只猿猴的踪迹。

    厅堂之中一只,右侧阁楼顶端一只,走廊拐角一只,全在射程之中。

    弦一郎无声无息调整站位,房顶的红衣猿猴似乎感知到威胁,狂躁地乱跳起来。

    一旁的闻猴和观猴立即跳起,竟像是没有重力一般飞了起来,在空中拉出两条长长的轨迹。

    “闻猴聪慧,观猴警觉,只有两根箭羽,先杀这两只!”

    聂隐在一旁提醒,相比苦兮兮四处乱跳的狼,弦一郎的长弓还有出神入化的箭术,在这个幻境中,几乎无往不利。

    任凭猿猴再怎么警觉,弦一郎就明摆着,当它们的面射出箭矢。想要躲过弦一郎的弓箭,普天之下能有几人,何况说猿猴?

    “中!”

    弦一郎目光沉静如水,两枚寒铁箭矢同时射出,划出两道乌光,直奔半空中的猿猴。

    一弓两箭,而且分别射向两个目标!聂隐看着旁边的弦一郎,他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赤红大弓的弓弦微微震荡,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管看几遍都觉得这一手神乎其技。

    乌黑的箭矢在眼中飞速放大,两只猿猴脸上瞬间出现惊恐的表情。多年以来,无数人想要强闯幻境,偷袭也好,追逐也罢,猿猴们也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以这种蛮横的方式抓住它们。

    嘭!嘭!

    两只猿猴中箭,在空中爆成两团彩色云霞。屏风上对应的两张画像陡然一黑,两只猴子背过身去,一只捂着眼睛,一只捂住耳朵,看样子是被抓住了。

    “精彩!”

    聂隐背后的普罗祖师不由得惊呼出声,“不愧是苇名一心的接班人!这样一来,要过这关也容易了!”

    弦一郎雷霆出手,瞬息之间,三位守护者已经去了其二,大有破关之意。

    就连那位瘦高僧人都为之侧目,扫了一眼弦一郎之后,又合上双目,对外界不闻不问。

    聂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唇角悄悄勾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