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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搭上自己

    晨起的琐碎声日渐,柳宅上下窃窃私语的人,混在这琐碎里,显出少有的热络。

    让早起过来替换庆儿的灵儿看护着昏睡中的许盈盈,柳继匆匆用过早饭,径自走到后院的柴房,帮许盈盈找几件贴身的替换小衣。

    他特意自己亲自前来,更是因为他自己想去近处看看许盈盈曾经休息的地方,尽管这里,他曾经吩咐家下,打扫干净些。

    推开柴房的门,柳继便看到竹榻边的地上,四块叠放的地砖上摆着一摞书,他想起来是许盈盈很早之前托灵儿向他讨要的医书,为此他特意去过两趟百源堂,和那里的三师兄见过面的。

    高大的柳继几乎是跌坐进竹榻上,瞬间发出又硬又冷的嘎吱乱响,不由得让他吃惊地立起来,又再次轻轻坐下。

    视线滑向小桌上的蜡油小塔,这让他会心一笑,想起了他中毒那次,清醒过来时,也是看到的这样的小塔,给他一种特别的温暖和心安。

    尤其经历了昨晚一夜的折腾,让他突然感到,此刻的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仿佛有了妻小的幸福男人一样,尽管是他的想象,却也为此,莫名其妙地欣慰起来。

    闻着柴木发出的特有的木头香,闭目坐了许久,能感受着四壁微微的冷,柳继眼前逐渐浮现出,深夜在此看书的许盈盈,以及当时在远处眺望此处的他自己。

    听到后院里,下人们来去匆匆的脚步声,他才回神,起身到门边的小橱里取出两件小衣,关门时,却看到小衣里,夹着一封书信。

    封面书写小字:交百源堂郑大掌柜。

    柳继犹豫了一下,将信收进怀中,将小衣折成小团握在手里,他不想下人们看到自己拿着女人的小衣,进进出出。

    返回大卧房,在外间听到许盈盈在说话,柳继立刻紧张起来,一时间不敢走近。

    “灵儿,我嘴里怎么有药味?”许盈盈问。

    “灵儿不知,昨晚是成妈和庆儿负责煎汤送水,我只是清早才过来,公子安排守着盈盈大夫的。”灵儿笑咪咪地看向默不作声的许盈盈,继续说,“盈盈大夫不要生气,我就多说两句哦。”

    终于看到她喜欢的盈盈大夫能安逸地躺在大床上休息,不知道任何的灵儿,发自肺腑的雀跃不已。

    她的小苹果脸上,颧骨光亮泛着粉红,眼眸闪烁着清澈的善意,许盈盈被她的笑感染,也微微笑了笑。

    灵儿看许盈盈对她并不反感,便说道,“我家公子,面冷心热,盈盈大夫一直误会他了呢。”

    看到许盈盈在枕上只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不似下人们议论的那样大喊大叫,灵儿便来了兴致。

    毕竟,她看着自家公子受苦心里也着实不忍,柳继不能言语的事情,那可是必须让盈盈大夫知道的事情,如果能化解他二人的误解,日后自己服侍起来,也能轻省很多。

    想到这里,灵儿话匣子大开。

    “我家公子对盈盈大夫那些,其实他的心可苦了!你不知道,公子嘴上不说,可我们这些下人,心里全知道。”看到许盈盈困惑的眼眸,她指指门口的方向,低声接着说,“这些日子里,他要么一进家门就摔摔打打,要么盯着我们的一点不顺心了就莫名发怒。唉,我们吓得哦,躲都来不及!关键,就连成妈,都被他凶过两次,我们都说,公子完全疯了!”

    “为什么?”

    “咦?盈盈大夫还问我哩,公子还不都是为了你呀!”灵儿痴痴地傻笑,歪头看着许盈盈。

    见对方面色微红地一翻白眼,全然不信的样子,灵儿接着说,“盈盈大夫不知道,以前我家公子晚上练武,然后洗漱安寝,是个特别规矩稳重。但是这些日子,他只要是晚饭回家吃,那就跟掐开脑袋倒进去一样,然后什么也不说,把我们全都打发干净。

    开始我们都觉得古怪,也不敢问。直到前面一个月,有一天,我夜间吃的多,撑到了,只好起身到院子里走走,无意间看到了我家公子哦。盈盈大夫,你猜我家公子在干啥?”

    见许盈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灵儿笑得拢着嘴巴,接着说,“我看到冷风里,我家公子哦,傻傻地站在高处的廊外,背着手看向你的小柴房,发呆!”刚刚说完,便自己先捂着嘴巴,甜甜地笑着。

    “瞎说什么。”许盈盈不减冷漠,但心头却莫名一热——原来那些寂寞的夜晚,和自己作伴的,不仅仅是蜡烛。

    “盈盈大夫,我说的都是真的,第二天晚上我拉着庆儿,又一起去看,结果,,,”灵儿正捂着嘴巴笑,突然听到身后,柳继的咳嗽声,立刻收起身形,从脚踏上忙忙地站起。

    “公,公子,灵儿去吩咐厨房备饭。”

    说完,回头冲许盈盈一吐舌头,不等吩咐,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看着活跃的灵儿跑开,方才稍微暖热一些的气氛,再次因为柳继的走近,寒冷凝滞起来。

    柳继将拿着小衣的手,背向身后,低头不看身边跑过的灵儿,尴尬地左右看看,走到许盈盈的身边,将手里的小衣,放在床边,然后回身自己端了把鼓凳,坐在床前。

    他不敢看许盈盈,但是他知道,许盈盈正在看他。

    笼在尴尬里的两个人,沉默许久,还是许盈盈自己拉起大引枕靠坐,淡然道,“你在给我保胎吧?”

    柳继没有回答,他内心突突急跳,听着许盈盈的问询,七上八下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等我身子养好了,’你怎么打算?”许盈盈依旧看着柳继,等着他的回视,她是真切地想知道结果,并不是在相互猜忌和置气。

    柳继,仍然没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先把身子养好吧。”

    为了避开他自己都在躲避的话题,他们从怀里抽出那封信,说,“我去帮你取东西,看到了这个,看着没有封口,怕是你还没写完吧?”

    说着,他看向许盈盈,继续说,“你安心养着,信你收在枕边,等你复原了,写完我亲自帮你送过去。”

    “写完了。”许盈盈冷冷地说着,将视线移开,看向柳继脚边的一方地砖上的日影。

    本来她想说,我都是一个决意想死的人,怎么会留着一封没有写完的信。因为听过灵儿的言辞,此刻莫名对柳继有了些不忍。

    她用少有的诚挚,看向在自己面前这个缩手缩脚的柳继,“你,可以拆开看看。”

    柳继,迟疑了片刻,依旧起身,将信放在许盈盈的枕下。“你的信,我不方便看。”

    “你就不好奇?”许盈盈看着柳继的眼睛,近距离的直视,果然是,最能看清人的心灵——柳继此刻的萎缩和嗫嚅,让许盈盈心生怜悯。

    “你可以看的,按着上面说的去做吧。”

    “啊?是写给我的?”柳继又上前,抽出枕下的信。

    “算是吧。”

    迟疑地抽出信笺,看完第一页,柳继的手,开始颤抖的,完全看不清楚后面的内容。

    “郑大掌柜,我是许盈盈。请告诉送信的人,如果让柳继柳大人的外伤彻底好,请按照这个方子和制作要义,制成外敷药膏。

    均匀敷上药膏之后,用麻布绷带困扎,每两日清洁更换一次药膏和绷带,坚持两个月,外伤和疤痕,应该有八成,可大愈。”

    “盈盈!”柳继猛拉住许盈盈的手臂,一时间哽咽,说不出话。

    “一身伤,穿上衣服很难受吧?”许盈盈平静地看着柳继,缓缓挣脱了手,继续说,“如果是天热穿着盔甲,更是奇痒难耐。我是个医者,尽我所能为你们这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人们,做点点医者基本的治疗和护理,是我应该的本分。再说,,,”许盈盈觉得气短,稍微停顿了一下。

    柳继听到这里,惭愧地低下头,接着说道,“再说,医好了我,也能让我不要再记恨上官翼,是吗?”说出上官翼三个字,他方才看了信就想挥刀自刎在她面前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

    “是。”许盈盈看着眼前如此坦诚的柳继,语气已不再愤恨,“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们约定,不要再彼此欺瞒,好吗?”

    “好。”

    许盈盈撑起自己,端坐着看向柳继。

    “那么我现在问你,上官府被查抄的前几日,是你设计书信,让三师兄他们回凤燕,百源堂上下人等,全部关门歇业的吗?”

    “什么?”柳继突然抬头,表情僵硬地拧着双眉,迷茫地扫视着许盈盈的面容,一时间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能将话头突然扯到一个他压根不知道的地方。

    “哦,”许盈盈稍微停顿,再次跳跃话头,“那么之后几个月里,刑部大狱,你一直买通关节,让上官翼吃尽苦头?

    “啊?”柳继先是迷茫,然后突然将脸一撇,嘟囔道,“我只做过一次。”

    “哦?”

    听出许盈盈的疑虑,柳继解释道,“因为看他受刑、听他的惨叫,说实话,,,”他语气越说越气馁,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委屈的小男孩,“我并不觉得解气,反而徒增一种对自己的反感。”

    许盈盈闻言,内心柔软起来,感慨柳继本性的善良。

    柳继不知沉默中的许盈盈,心里到底都在思虑些什么,只是看着她漏在被子外面的手逐渐翻红,他不敢去触摸冷热,只是想象着,那应该是冷的。

    于是起身拿来自己的一件簇新的冬衣,大着胆子披在许盈盈的身上。

    许盈盈第一次,没有抵触地垂下眼睑,她不想让柳继看出自己逐渐软塌的内心,双手拢着柳继的冬衣,问,“那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内心怎么决定这个孩子?”

    “什么?孩子,哦。”柳继眉头先是舒展一下,又紧张地拧了起来。“如果我说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你会信我吗?”

    “啊?”许盈盈双手撑着床边,吃惊地看着柳继,“那你昨天和我说的那些,又是什么?”

    “那也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像,,,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那样,好好活着。”柳继嘟囔着,避开许盈盈的直视,看向别处。

    阿珠和灵儿端着晚饭的食盒走进来,房间一点生息也没有,点上灯烛才发现,床榻边的两个人,默默坐着,只有呼吸在证明,他们还活着。

    “灵儿,伺候许大夫进食,她近日不能下床。”看到走进来的丫头们,柳继立刻起身,走过来一一检视了食盒内的食物,然后背着手,走出大卧房。

    阿珠,跟着心事重重的柳继走出来,上前问道,“公子,你在哪里用饭?”

    “随便吧。”

    “公子,容我多言,这段时间看着公子瘦了很多,要当心身子啊,莫要,,,”

    “你话太多了,阿珠。”柳继停下脚步,打断话头,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尽心服侍,不过不要过多揣摩我的心意。”

    “是。”阿珠被突然抢白,心内突突跳着、看着暗影里高大清瘦的背影,毫不掩饰地叹着气。

    入夜,柳继盥洗之后,走进大卧房,见许盈盈已经沉沉睡去,均匀地呼吸声,和半年前的那个晨曦一样,让他心安。

    他悄悄放下床幔,在床边铺开地铺,盘腿坐着,耳边响起成妈的话——你别到时候,目的没达到,反搭上了自己!

    确实,安静处,柳继脑海里仍然回响着方才对成妈说过的话——我心甘情愿,搭上自己。

    之后的半个月,天麻麻亮,柳继便会在每日的腰背隐痛之中醒来,忙忙卷了铺盖,走开。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地陪伴。

    这一次,如常赤脚卷起地铺,却听到床幔里,许盈盈清晰的嗓音,“你不必天天这样。”

    柳继先是一惊,以为是她的梦话。但听嗓音应该是已经醒了,便兀自嘟囔道,“这样,我心里能好过些。”说完,又突然问,“我,闹醒你了?”

    许盈盈简短地说道,“你过来。”听语气,明显是早醒了,而在等柳继。

    柳继扭头看向帐幔、愣了片刻,急忙回身点了灯烛、罩上纱罩,放在床旁的小几上,不及礼貌招呼便抬手挂起床幔。

    看着眼中闪着泪光的许盈盈,他心头一慌,俯身低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手停在半空中,又想上前又不敢造次。

    许盈盈灯影里看着他这半折了身子立在空中的样子,突然又好气又想笑,为了去除彼此的尴尬,她指了一下脚边,柳继立刻明白,拿个靠枕给她。

    多年之后,就这清晨里的你一句我一句,他二人都说,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他们就是寻常的夫妻。

    许盈盈坐起之后,单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不要紧。清早,做了个噩梦。”

    她意识到自己眼角仍然带着泪痕,起身拿起一件新作的冬衣披上,朝柳继坐直了,仍旧简短地说,“把手拿过来。”

    见柳继不解也没动,许盈盈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要诊脉。”

    半个月一直没和他说话,此刻突然要诊脉,让柳继茫然地说,“我没病。”

    口中这么说着,衣袖已经被许盈盈利落地拉住,这让柳继莫名地害羞起来,侧脸看向别处,但手腕的肌肤,一点点的,细细品鉴这许盈盈指尖的温暖。

    半炷香的功夫,许盈盈送回柳继的手,看向他,“你有腰伤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你这几日,都比往日醒来的早些,而且翻身迟缓,不似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地铺寒凉,诱发了旧疾,是吗?”

    “一会儿活动活动,就能好的。”柳继缩了手在袖子里,嘟囔着侧头避开许盈盈的直视,补了一句,“我,,,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哎。”许盈盈轻咳一下,“天天这么躺着没事干,只能听着身边的声响,打发时间。”她看了一眼柳继在晨曦和灯烛的相互作用下,清瘦苍白的脸,这几日的折磨,仿佛一把锐利的雕刻刀,几下子就削去了他先前的锐利轻狂的棱角,留下刀痕片片,特别突兀。她看着柳继这些变化,低下头暗暗轻叹。

    “你先别穿外面大衣服,过来躺下,我看看能除根不能。”

    柳继听到最后,脸突然“欻”地翻红了,竟然结巴起来,“有,有劳,您费心了。”

    看到耳朵都在翻红的柳继,低头背过身、扭捏地解着衣带,许盈盈突然想起春药那晚他滚烫的一切,身体不知道怎么,一阵酸麻侵袭,心剧烈的突突跳。

    就是这么一个闪念掠过,她心里膈应起来,不烦闷地将手伸进棉衣袖穿好,利落地抬手将锦被折起来,推到一边,自己让出柳继的位置,跪坐在床里面,看着柳继僵硬地一节节俯卧下来。

    她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指,向上挪了上衣、松了裤带,一段段的开始触诊。

    半晌,她说,“可以了。取我的针包来,我先施针试试看。”说完,许盈盈两手交叉裹紧棉衣,将方才推到一边的锦被又拉来过来盖在身上。

    柳继不知道许盈盈因为动作生风、像是在发泄不满,但是听闻她的言语,又仿佛是一个自家兄妹在兀自生闷气的语气,给他一种没体会过的家常的关切,心中暖意地脱口而出,“这样不会累到你吗?”

    许盈盈所答非所问地冷冷说道:“如果仍然不见好,你就去百源堂找三师兄。”回想方才柳继温热的后背,紧致的肌肤泛着生命的润泽,她语气放缓,补充了一句,“施诊的时候可能会很疼,不过你这毛病得治彻底才好。”

    柳继将面容藏在两臂之间再次俯卧着,任凭许盈盈针刺之处的种种酸胀和疼痛,心里在默默想,这副肉身曾经那么拼了命的保全,此刻的每一寸,却让自己何等的痛恨才能原谅自己对这个女人犯的错。

    “哪里疼得最厉害,你要告诉我。”许盈盈一边一声不吭、疼的直冒汗的柳继,一边说。

    “都很疼。”

    “嗯,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再试试。今天先不要骑马了,也不要接触冷水,如果我针刺的部位疼到忍不了,你要来告诉我。”

    “好。”

    二人都各自无话,只听着窗外,下人们开始来回走动的细碎家常。

    几天后,不再打地铺的柳继,晨间例行的梳洗和早饭之后,心事重重地来到许盈盈身边。

    “你的腰伤,好了吗?”许盈盈当时没发现,自己在用“你”做称呼。

    这样突如其来的家常,让柳继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方低头言谢。

    许盈盈不理会他,接着说,“我眼下脉象稳定,一会儿就搬到柴房去。”说着,突然蹙着眉,冷冷看向宽大的床帐内侧小隔板上的瓷娃娃,说道:“天天睡在在这里,我也不安生!”

    “许大夫,”柳继坐在床前的一把从小书房里搬来的圈椅里,手掌放在膝头,神色凝重地说,“我正想和你说这个。”

    “什么?”

    “你体内有情毒,宋太医始终不敢下手解毒。你,也知道原因吧。”

    “因为孩子,是吗?”许盈盈继续看着那个瓷娃娃,是灵儿买了送给她的。

    “所以我得告诉你,今天,今天这副药,是,是堕胎的。”说到最后三个字,柳继已经紧张到连自己都听不出,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许盈盈突然扭头看向他,脸色一变,声音立刻高亢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可是,太医说了,孩子留着,日后生产极为凶险,几乎是母本难保的。”

    柳继终于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一个月前宋太医在外间的叮嘱,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惊恐到内心发颤,随即不忍地看向许盈盈,“你,你自己难道没想过吗?”

    许盈盈放缓了神情,无言地冷笑一下,算是做了个回答。

    “那么,请你听从我的决定,好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彼此欺瞒,我现在就在和你说实话,”柳继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干涩发疼的咽喉,扭头转开面容,继续说,“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柳大人,这些话,”许盈盈突然将手压在小腹,却面露嫌恶地再次扭头看向床幔里侧,冷冷地说道,“你留着说给自己听吧。孩子,我不能不要!”

    柳继,低头沉默不语。

    他多年后才知道,许盈盈在那个瞬间,感到了第一次胎动,她默默淌落惊喜又痛楚的泪水,心内在生死之间,大叫着、哭喊着,却无能为力!

    早饭之后,灵儿端着药碗走进来。

    许盈盈看着药碗,再看看一旁的柳继,说,“是什么,我闻得出来。”说着,她端起药碗,“我说过了,我要留着这个孩子。你们别再白费力了。”说完,她放回药碗。

    柳继,无奈忽地起身,走出大卧房,回头嘱咐好好服侍许盈盈,便要了马,飞奔百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