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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制衡

    两人来到鹰爪铁布衫道场门口时,早有守门的弟子上前来询问他们的来历。

    那女子道:“请通报一下,就说雪谷后人依照昨日约定,登门前来拜访唐门主。”

    那名道场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和内部进行确认,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即刻邀请了两人进去。

    林旸跟着琳女士经过了一座巨大的露天演武场,又路过一排武道教研室,之后他们又登上了一段石阶,从道场的祖师殿的侧门穿过去,来到了位于道场深处的内院附近。

    内院门口,早有一位精神矍铄,身形挺拔的老者等候在那里。

    看到两人到来,老者朗声大笑,迎上来道:“琳姑娘,有劳了!老夫真要替我的那位朋友好好谢谢你。”

    那女子浅笑道:“唐老前辈太客气了,贵派先辈昔年与我雪谷一脉有恩,这是晚辈应该做得。”

    老者唏嘘道:“那都是百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想不到琳姑娘还惦记着,真是有心了。”

    从两人的这番对话中,林旸才知道眼前这名身材伟岸的老者,就是鹰爪铁布衫的当代掌门。

    他不禁眼神灼灼,盯着老人打量了起来。

    视线凝注过去,唐老门主即刻心生感应,他好奇地望向林旸,问道:“琳姑娘,这个小伙子是?”

    那女子介绍道:“这是本市监察厅的林监察,今天我带他过来,是想一起拜访原先生。”

    林旸拱手道:“晚辈林旸,见过唐老先生!”

    唐老门主脸上却露出惊疑之色,微微皱眉道:“监察厅?林先生这趟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见到唐老门主的脸色变化,林旸揣测对方是对他监察厅的身份有些顾虑,他正踌躇该怎么答话。

    这时,琳女士已替他回应道:“唐老前辈,林监察这次上门,是为了求医。”

    唐老门主更是疑惑:“求医?以琳姑娘的能力,什么疑难杂症无法治好?!而且老夫那位朋友素来不通医术,找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那女子却道:“唐前辈有所不知,对于林监察身上的病,晚辈也是束手无措。但我想那位原先生遇到,却很可能会手到病除。”

    “噢?小原还有这本事?”

    唐老门主似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也罢。看在琳姑娘的面子上,老夫腆下这张老脸,帮你去和小原说说吧!”

    女子连忙拉着林旸一起道谢,唐老门主没有再多说什么,遂引着他们一起进了内院。

    道场内院的规模并不大,这里似乎是唐老门主和亲传弟子平日起居的场所,一切陈设和装饰都显得很简单。

    唐老门主领着两人,穿过了一道月门,又经过几间厢房,就到了那位原先生休息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林旸便见到了此行要见的原先生。

    原先生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如冠玉,气宇不凡,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似乎是身缠痼疾。

    房间内,除了这位原先生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这人是个满脸粗豪,一部络腮胡子垂到胸口的魁梧壮汉,他双目顾盼有神,凛凛生威,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威猛的慑人气势。

    原先生见唐老门主领着两人进屋,含笑道:“唐前辈,我身上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十分着急。前辈这两天为我跑前跑后,真是太客气了。”

    唐老门主摆手道:“老夫可不敢贪功,这纯粹是琳姑娘医者仁心,急人之所急。今日就把药水配好,给你送过来了。”

    原先生闻言,急忙敛容谢道:“琳姑娘,原某这里多谢了!”

    那女子道:“原先生,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着,那女子将手中的竹篮递给了原先生,并嘱咐道:“这篮子里有十瓶药水,每日餐后服用五毫升,可以有效缓解星痕之力带来的伤痛。服完七瓶之后,应该可以令你身上的伤势痊愈。不过这药水不可近距离接触金属器皿,平时你放在这竹篮中即可。”

    原先生接过竹篮,轻叹一声道:“我原以为身上这伤永远治不好了,想不到世上还有琳姑娘这样的奇人存在!这趟北域之行,真可谓不虚此行了!”

    那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道:“原大哥,这也是你吉人自有天相,才能遇上琳姑娘这样的神医。”

    唐老门主想起了琳女士刚才所说之事,遂开口道:“小原,琳姑娘这次过来,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原先生听后,立马道:“琳姑娘,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略尽绵薄之力。”

    那女子于是说道:“原先生,这位监察厅的林监察是我的一个病人。他体内有几股气息冲突,曾一度令他陷入昏迷之中。”

    “对他这种情况,我也毫无办法。所以这次带他过来,是想请原先生帮忙看看,能否帮他祛除这个病根。”

    原先生打量了林旸一眼,方才道:“林监察,可否上前一步,让我瞧瞧你体内的状况。”

    林旸说了一声:“原先生,有劳了”,就走了过去。

    原先生让林旸转过了身,然后他抬起右掌,轻轻按在了林旸背上。

    蓦然!

    林旸感觉到一股中正平和的内家真气,从原先生的掌心渡入了他的体内。那股真气在他全身经脉飞快运行了一周后,旋即又收了回去。

    原先生放下右掌,一脸讶异地看着身前的林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唐老门主见状,不由问道:“小原,有什么问题吗?”

    林旸这时也转过身,看向了原先生。

    那原先生仍在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林旸,片刻后,才听他开口问道:“入境武者?”

    林旸连忙点头道:“是得,原先生,你看出来了!”

    原先生忍不住啧啧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竟然还是元武双修!想不到这北域之地,竟然会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屋内的唐老门主和那络腮胡汉子听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琳女士也是一怔,她根本没想到,林旸竟然是一名武者。

    一旁的唐老门主这时忽然回过味来,他连忙问道:“林小友,恕老夫孤陋寡闻。北域这里武者极少,不知你是哪家的传承?又是何人子弟?”

    林旸道:“唐老先生,我是夏国人,并非来自北域。另外我也没有师承,算是无师自通,才成就的入境武者。”

    唐老门主等人闻言俱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入境武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是想成就就能成就得。

    修炼者非得经过千辛万苦地磨炼,并得到名师悉心指点,此外还需要大机缘的凑合,三者缺一不可,才能够侥幸踏入后天之境。

    他们这些人能够成为武者,无一不经历过各种艰苦试炼,并受到了师门长辈倾注了大量心血和资源的栽培,才能有了今日的成就。

    眼前林旸竟说没有师承,无师自通成为了武者,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更何况他还是元武双修,这在整个天岚大陆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那络腮胡壮汉瞪圆了眼珠子,惊诧地问道:“你主修得是什么功夫?是内家还是外家?是拳脚还是器械?”

    林旸道:“只学过一门叫金钟罩的横练功夫。”

    唐老门主等人闻言,更是惊讶不已。

    那名络腮胡汉子突然神情一动,急忙问道:“等等,你姓林,又会金钟罩。你是不是叫林旸,从大夏隆城来得。”

    林旸不由一怔,奇道:“你认识我?”

    那络腮胡汉子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说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原来你真是林旸。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项晖,是大夏东部武盟的负责人。几个月前隆城发生黑灾时,螳螂门的七星螳螂赵前辈曾找上武盟,让我想办法找到你的下落。这事你有印象吗?”

    林旸听到七星螳螂这名号,知道这名叫项晖的男子真得可能认识他。

    他遂道:“那位赵前辈曾救过我,当然有印象。”

    项晖哈哈道:“赵前辈当时看你被人掳走,着急得不行,后来又听军方传出消息,说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他才彻底放下心去。”

    唐老门主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询问项晖原由,项晖遂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唐老门主等人这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唐老门主颔首笑道:“林小友,原来也是我赤夏武家一脉,刚才老夫真是怠慢了。”

    林旸闻言,连忙逊谢了几句。

    唐老门主于是正式为林旸介绍了屋内诸人。

    林旸这才知道原先生本名叫原青云,是赤国战略后勤局的资深顾问,也是古武横练之法八卦定劲的当代传人。

    那位络腮胡壮汉项晖,除了有大夏东部武盟的负责人身份外,还是赤夏古武协会三位理事长之一,修习得乃是古武中的五兽七星大横练功夫。

    林旸随着唐老门主的介绍,重新一一见礼。

    原青云笑道:“都是赤夏武家一脉,不必如此客气。”

    项晖更是哈哈大笑道:“小林,咱哥俩可要好好亲近亲近,东部武盟可是很久没有新人加入了。”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林旸终究有些担心身体的状况,于是请教起原青云如何化解体内的气息冲突。

    原青云斟酌了片刻,才道:“刚才我仔细查看了你体内的状况,发现你所修得内家真气和两股异种真气正在心脉处僵持,除此以外,你体内还有元能和另一股阴气在运行。”

    “这五股气息都极为强横,尤其是心脉处的那两股异种真气,更是霸道无比。一个不慎,就可能令你心脉爆裂而亡。”

    原青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抹疑难之色。

    琳女士道:“原先生,先前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曾尝试进行过治疗,但用尽手段,都没能奏效。”

    原青云沉吟道:“琳姑娘,你是不是已经发觉了我体内的真气运行状况,所以才会带小林过来寻求我帮助。”

    “但你可能不清楚,他的情况和我修炼得八卦定劲并不相同。我所修的八道真气虽然性质各异,但本出同源。所以可以循环往复,水火交融。”

    “而小林体内的那两股异种真气却是截然不同,我调和真气的法子未必能够将它们化解。”

    唐老门主问道:”小原,既然无法调和,难道不能驱除出去?“

    原青云缓缓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强行驱除或镇压,都会招致那两股真气的剧烈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林旸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项晖忍不住替林旸着急起来,问道:“原大哥,就一点办法没有?”

    原青云没有回答,他负着手,开始在房间内踱起了步,林旸见他双眉紧紧蹙着,似在凝神苦思。

    其他人见状,一时也不敢打扰。

    一盏茶后,原青云才停止踱步,开口说道:“要想化解那两股异种真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行险而为!”

    “行险而为?!”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原青云点头道:“不错!我想到的这个方法风险极大,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小林,你愿不愿意冒险一试?”

    林旸沉吟片刻,毅然道:“原先生,我同意冒险。”

    原青云道了一声好,又转向唐老门主道:“唐前辈,还需要你去请纯阳门的王侠道友过来一趟,襄助我一臂之力。非他的纯阳大功,恐怕镇不住小林体内那两股异种的火相真气。”

    唐老门主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过了约十多分钟,唐老门主便相携着一位面相憨厚淳朴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没有多做客套,进门便道:“原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得,请尽管说!”

    原青云笑道:“王侠道友,真是快人快语,情况你可了解了?”

    王侠道:“来得路上,唐老前辈已经和我说过!”

    说着,王侠环顾了一眼房内,视线很快定格在了林旸身上,他笑道:“阁下就是林旸?你修习得也是金钟罩?”

    林旸道:“正是,王先生也是金钟罩的修炼者?”

    项晖在一旁呵呵笑着介绍道:“王侠道友是咱们夏国武道界纯阳门的掌门,身负纯阳大功金钟罩的盖世绝学,他可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

    王侠摆手道:”项先生这话太折煞在下了!纯阳门人才衰微,方才由我这个不肖弟子来执掌门户,说起来真是惭愧。“

    项晖又为王侠引荐了一下林旸,王侠笑道:”林兄,有机会咱们切磋一下,互相印证印证金钟罩的修为。“

    林旸心底也有些跃跃欲试,道:”一定,到时还请王兄不吝指教。“

    唐老门主等人闻言,不禁都是哈哈大笑,仿佛在两人身上看到了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原青云眼见王侠赶到,万事都已俱备,他遂令林旸盘膝坐到了凳子上,又让王侠用双掌抵住了林旸的后背。

    原青云则站到林旸身前,吩咐道:”王道友,你待会用纯阳真气镇住林小友心脉中的那两股火相真气。然后我会用八卦定劲中的水火既济之法,令他体内的几股气息互相制衡,从而将他的内炼真气解脱出来。“

    王侠点头道:”明白!“

    说罢,王侠即刻开始催谷纯阳真气,缓缓渡入林旸身体内。

    林旸蓦然感觉一股纯和温热的雄浑力量,从背部朝心脉处涌了过去,盘踞在他心脉的地狱火和圣焱两股力量立生感应,忽然变得躁动起来。

    林旸心口猛地抽紧,霎时疼得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涔涔流了下来。

    此刻,那股纯和温热的纯阳真气已在心脉处和地狱火和圣焱纠缠在了一起。

    王侠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无比,他已发觉林旸体内的那两股火相真气极度炽烈霸道,一个不慎,就可能令林旸爆体而亡。

    王侠当下不敢迟疑,源源不绝的纯阳真气开始从掌心渡入到林旸体内,竭力想要镇住那两股异种真气。

    纯阳真火很快从王侠体表燃烧起来,仿佛烈日当空,房间内的温度刹那间变得炙热无比。

    所幸屋内几人都拥有一身超凡的修为,能够承受这高温的炙烤。

    琳女士更是念起了冰雪咒,保护着房间没有因此燃起大火。

    原青云见王侠已暂时用纯阳神功,压制住了林旸体内那两股异种真气的暴走。

    他默然运气,陡地出掌,一掌拍打在了林旸的丹田气海上。

    一股浑圆厚重的真气遽然冲入林旸丹田之中,随即散而为八,化作了八道性质截然不同的真气,开始周流林旸全身各处大穴。

    林旸体内的地狱火,圣焱,血能,元能,和纯阳真气五股力量,不由自主地被这八道浑厚的真气引动,开始在体内循环交融起来。

    林旸旋即发觉体内被锁死的太和真气忽然萌动,接着就缓缓运化了起来,他蓦然就是一喜。

    半个小时过去,三人依旧保持着行功的姿态,一动不动地僵持在那里。

    突然!

    “蓬”地一声!

    林旸体表火光爆燃,原青云和王侠却同时闷哼一声,往后退开两步,随即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原地。

    项晖见林旸盘膝坐于蓝赤两色的烈焰之中,而原青云和王侠两人神情古怪地盯着林旸,也不说话,他忍不住问道:“原大哥,问题解决了?”

    原青云这才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想得简单了。没想到那两股异种真气会那么霸道,连我的乾坤劲都镇伏不住。”

    王侠神色凝重道:“这两股火劲似乎不单纯是内家真气,而是从其他性质的力量转化而来,端的是厉害无比!”

    唐老门主问道:“那林旸小友的情况怎么样?”

    原青云道:“暂时无妨,我在他体内打入了一道水泽之力,配合他体内那一股诡邪的阴气,勉强和那两股火劲形成了一个水火循环。”

    “但这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估计过个三五天,我打入他体内的那道真气就会被消磨一空,而那两股火劲会重新炽盛起来,将这循环打破。”

    项晖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每隔三五天,都得像刚才那样来上一回。”

    原青云道:“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除非林旸能够炼化一股能够和这两股火劲相匹敌的阴寒属性真气,稳固维持住水火既济的循环,否则很难解决他体内气息冲突的问题。”

    唐老门主等人一时都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武林中阴寒属性的真气虽然不少,但能和林旸体表燃烧的那两股火劲媲美的内家真气,却是极为罕见。

    那些功法要么是早已失传,要么是某些门派的镇山之宝,不会轻易示人。

    林旸这时已经从行功中清醒过来,他体表燃烧的火焰也随之敛藏进了体内,他见屋内众人都露出一副苦思的表情,忍不住询问起情况。

    琳女士便把原青云的话原原本本和林旸说了。

    “阴寒属性的力量?”

    林旸心底蓦地一动:

    “黑暗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