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缘起之一
她飞升上界的时候，满心以为可以得偿所愿。
愿望倒也很简单，只不过是要找个和尚，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若记得，怎么一直不来找她？
——若不记得……
若不记得她也是个飞升上界的小仙了，从此逍遥快活自然是有享不尽的福气。
早就不稀罕他再来找了？
只是真的从接引仙池上了天，一盆冷水就浇到了新来的小仙头上。
负责接引的神官对她倒是热情的很，说她是今年来第一个开张的，欢迎加入天界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张开卷轴就问她的姓名来路，准备为她入册。
玉衡认认真真有问必答。
接引神官刷刷刷挥毫泼墨，记得十分利落，一边记下来还一边和她唠嗑，道：“你来的虽然挺早，但天界现在暂时还没有空闲的神位，我只能说先给你报备上去，就排在……”
他问了一嘴玉衡的跟脚，便热情地指着册子推荐道：“花妖好啊，你是海棠花妖，春天盛开，那我给你排在司辰殿的司春神官下头？”
玉衡茫然不解：“司辰殿的司春神官是？”
“凡间的二十四节气知道吧，和这个差不多！”
接引干的就是为新来的小仙答疑解惑这事儿，听到问题十分和气，继续解释道：
“司辰殿专门负责一年里头大大小小的节令时辰，司春神官负责春天里头的布时，给你报上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要是排上了，以后每天到南天门点个卯，下去布时走一遭就行了，出不了什么岔子，回来了接着修炼，修为高深了再接着往上面的神位看。又轻省又不耽误，最适合你这种刚上来的小仙接活儿了。”
玉衡闻言拱手：“那便按照上仙说的来吧。”
接引笑得牙不见眼，含糊道：“什么上仙啊，我也才来没多久，就比你早没多少年，你以后在外头行走，可别这么瞎叫——但是你放心，我来得晚，干得多！已经不知道接引了多少小仙，在天界有口皆碑，谁不知道我接引神官，坑不了你的，得嘞，我给你记上！”
看得出来，这位干得挺多的神官着实是个热情的人。
玉衡看左右无人，这位神官的性格也平易近人，犹豫了一会儿，便向他开口打探起自己想找的那个人来。
她说得模模糊糊，三言两语却让神官咂摸出味道来。
“你说是下凡转世的佛子？”神官摇头，“哪里有什么佛子？凡人们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是把帽子戴的高高的，怕不是西天须弥山的罗汉、尊者什么的又下凡渡劫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这事儿啊，没什么稀奇的，天界每天也有不少下去渡劫的呢！只是你找他干什么？他要是渡劫上来了，神魂归位，记忆都恢复了，他找你不是要快得多？”
玉衡抿抿唇，不说话了。
话题这一顿，神官又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神官挺可惜地看了花妖一眼，清了清嗓子，隐晦地劝道：“神佛一世万万年，下凡渡劫归根到底不过一百载，凡间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代入时间的维度，怕不过是帐子上一抹蚊子血，你放在心里是你重情重义，可是人家怎么想……”
神官“啧啧”两声摇摇头，后头未尽的话语已经透过动作表现了个彻底。
他一点儿也不看好面前这位小仙的追寻。
玉衡当然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心里想是一回事，不去证明一下，终究还是不甘心，况且她相信觉空和尚的为人，虽说现在回归的神位，但内里的芯子终究还是那个，只要这一点不变，她就一定要找去问问。
她心中怎么决定的不谈，毕竟面前的接引神官不过第一次见面，倒也不必事事和他倒个底儿朝天。
接引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好些年，阅仙无数，看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头已经晓得她怕是不会回头，劝得再多也没有用。
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也不再说这些话了，只是将一张登记好的白玉小牌交给玉衡，嘴上叮嘱道：
“这张牌子你拿着去天之涯玉篁岛，怎么去牌子里有路线，跟着走就是了，岛里已经给你登记了洞府，放心，这座岛上大都是些草木成仙，你们相处不成问题……”
说到一半他又在自己底下桌洞里寻摸出一本小册子来，跟着递过去，语气稍重地强调道：
“这一本是最新的天规，天市垣刚送过来的，你记得在路上多看看，特别是天规第一条，记得重点看看！”
玉衡接过玉牌和手册，听接引语气慎重，直接翻开小册子，就见上头记载的第一条标粗的几个大字端端正正写着：
“天界众仙不可动凡心，存私欲。”
玉衡翻页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面的接引。
接引一身黑白的官府，脑袋上带着正正的官帽，面上也摆了官方严肃的神情。
他做出语重心长的态势，继续提点道：“过了接引仙池，已经褪去了凡骨，仙名册上我也给你登记了姓名，以后咱们受众生香火，自然要造福凡间，公心为大，不可动凡心、存私欲——这一点你可得记住了！”
这番话说得……
玉衡把白玉小牌收进口袋里，沉默不语。
她过接引仙池时，只觉得洗去了一身看不见的沉甸甸的尘土，入了连呼吸都充斥着丰沛灵力的天界，身子轻飘飘的，和凡间确实大有不同。
可现在听到接引的话，想起自己已经报备在司辰殿里，以后说不得也有负责凡间一个农时的职务……玉衡感觉轻飘飘的身子上又压下了些沉甸甸的东西，让她原本有些发飘的步子又稳了起来。
看她半天不说话，接引叹了口气，冲她摆了摆手，无奈道：“算了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等你排上了神位，至少还得一二十年呢，你在玉篁岛多走动走动，问问其他的草木小仙，早些熟悉熟悉便是。”
玉衡道谢，施了一礼，就退了出来。
等跟着玉牌的指引去了天之涯的玉篁岛，岛上有专门记录姓名的神官记下她的姓名和报到时间，又发了她一张巴掌大的黑玉玉牌，让她自己去挑选洞府居住，便不再管她了。
玉衡安置好自己，在玉篁岛转了几天，正想着该找谁打听戏台你须弥山的方向，隔壁的邻居就上门拜访了。
玉篁岛上多是草木成仙，大都性格平和，可玉衡隔壁却是一位蝶仙，名叫聆风，是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日日换衣不重样的大美人。
大美人明明是位男子，敷粉涂面却不显得女气，花红柳绿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从来不透俗气，他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显出蝶仙天然的美丽和优雅来，岛上的草木小仙们都爱围着他转。
他这只花蝴蝶最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能够一边哄得旁边的姐姐妹妹们开心不已，一边也不忘记周围刚刚来了个新邻居，找着空隙就穿着新衣服，拉了一位荷花仙子和一位迎春仙子登门拜访了。
他来得很客气，手上拿了自己新做的香粉作为礼物，嘴上说着远亲不如近邻，两人住得这么近，好歹是缘分，总要多走动走动。
恰好玉衡也想和这些有经验的仙人们多加沟通，将几位请进门，招待得也颇为周到，因此首次见面宾主尽欢，算是开了个好头。
后头再相处，玉衡加入聆风定期组织的茶会上，倒也认识了一帮花枝招展的小姐妹。
小姐妹在茶话会上都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她趁着这个机会，打听起西天须弥山的情况来。
众小仙听到她打听西天的消息，都分外惊讶。
坐在软凳上的桃花仙子摇着小扇，遮着嘴笑她：“你打听那边干什么呀？和咱们又不是一个体系的，西天那边啊，可乱了！”
梨花仙子也说：“就是就是，听说西天那边，进须弥山还得贿赂看门的，不然就是功德福报到了标准也不准你进去哩！”
这种消息玉衡还是第一次听说，拈着“贿赂”两字就让她们仔细说说。
旁边的荷花仙子听到话题，也过来分享道：“还不就是那点事儿！听说西天的规矩是满了十世的功德就能进佛国，从阿罗汉做起，在佛国继续修行；结果不少十世的善人到了须弥山门口，因为在世时候进献的香火少了，被拦着不准进去……”
她捂着嘴，和旁边的姐妹笑着挤成了一团，嘴上还在损那西天佛国：“你说这成佛，不仅看功德，原来还得看在世的资产呢！”
“那些大和尚们，在凡间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这些！”
“哪能和他们说这些，说了可不就不来了！”
“真是缺德带冒烟儿，坑完一辈子，下辈子都预定好了呢！”
“可不是吗？”桃花仙子嗤笑一声，应和着插话道：“我原来渡劫时认识的一个和尚，功德够了，香火够了，我前段时间过去，看他现在还在须弥山外排着队呢！问了一句才知道，竟然是修为不够，没法儿给看门的两个秃驴好处，就是不开门……”
玉衡奇道：“他还没入佛国，哪里来的修为？”
“只要到了这天上，灵力充裕，即便不进佛国，有了德行的魂魄总会吐纳上一些灵力，这一年年的在须弥山门口坐着，坐一年是一年的修为，坐十年就是十年——听说最近佛国看门的换了一批人，标准自然又提高了不少……”
旁边不明所以的小仙也问道：“这种事情，佛祖不知道吗？”
聆风行走在花红柳绿的仙子中间，慢悠悠给各位仙子添茶，插了一嘴，慢悠悠道：“佛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反正这些年来，西天佛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里头的和尚们住在佛国里参悟佛经，只说自己所在的佛国是彼岸，舍弃了此岸的一切就再不关心。外头的人再闹也闹不上须弥山，山上的菩萨和佛祖从不在乎山下有多少藏污纳垢……”
他放下茶壶，抬起眼睛，又重新喜笑颜开起来：“咱们聊佛国那乱糟糟一摊子事儿干什么？可别坏了各位姐妹的心情，咱们天界和他们可不是一派的，咱们享生灵供奉，履天地之责，行得端坐得正，过的也是问心无愧的日子！今天我找大家来，正好和大家分享我刚发现的一种布料……”
话一说完，聆风就起身，展示起自己衣服上那一片水一样的拼接袖摆来。
他说这是他找东海的郑大家磨了好久才拿来的一匹上等鲛纱，和那平常的鲛纱可不一样，这种只在日出前两刻钟才纺织，里头锁上了将明未明的一抹晨光，朦胧神秘，裁衣时还担心会黯淡不衬人，但是真的等上身了……
聆风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深蓝的衣袂牵动处洒下点点星光，低调又优雅，不仔细看也觉得这衣裳别有品味，配上聆风风光霁月的好样貌，人配衣衫，衣衫也衬人——那些见识少的小仙子们，目光若落在聆风身上就挪不开了。
草木小仙们性情平和不假，只是天生习性，最爱漂亮，看到好看的衣服，小姐妹们围着聆风就各种料子议论开了，赞叹的说这料子可真好，以后也要找东海的郑大家去求上一求；又说聆风的眼光可真好，跟着他一起选料子，下一件漂亮的衣裳可算有着落了等等等等。
便是因此，聆风召开的茶会，玉篁岛的小仙们总是非常乐意参加。
等这日姐妹们意犹未尽地散开了，玉衡便找到了一边品茶的桃花仙子。
刚刚佛国的话题里，她显然是在座这么多仙子里头了解比较多的，甚至须弥山外排队里的还有她的老相识。
被玉衡找上来，桃花仙子也不惊讶，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你刚刚提起须弥山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果然现在找过来了，说吧，是什么事儿？”
愿望倒也很简单，只不过是要找个和尚，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若记得，怎么一直不来找她？
——若不记得……
若不记得她也是个飞升上界的小仙了，从此逍遥快活自然是有享不尽的福气。
早就不稀罕他再来找了？
只是真的从接引仙池上了天，一盆冷水就浇到了新来的小仙头上。
负责接引的神官对她倒是热情的很，说她是今年来第一个开张的，欢迎加入天界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张开卷轴就问她的姓名来路，准备为她入册。
玉衡认认真真有问必答。
接引神官刷刷刷挥毫泼墨，记得十分利落，一边记下来还一边和她唠嗑，道：“你来的虽然挺早，但天界现在暂时还没有空闲的神位，我只能说先给你报备上去，就排在……”
他问了一嘴玉衡的跟脚，便热情地指着册子推荐道：“花妖好啊，你是海棠花妖，春天盛开，那我给你排在司辰殿的司春神官下头？”
玉衡茫然不解：“司辰殿的司春神官是？”
“凡间的二十四节气知道吧，和这个差不多！”
接引干的就是为新来的小仙答疑解惑这事儿，听到问题十分和气，继续解释道：
“司辰殿专门负责一年里头大大小小的节令时辰，司春神官负责春天里头的布时，给你报上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要是排上了，以后每天到南天门点个卯，下去布时走一遭就行了，出不了什么岔子，回来了接着修炼，修为高深了再接着往上面的神位看。又轻省又不耽误，最适合你这种刚上来的小仙接活儿了。”
玉衡闻言拱手：“那便按照上仙说的来吧。”
接引笑得牙不见眼，含糊道：“什么上仙啊，我也才来没多久，就比你早没多少年，你以后在外头行走，可别这么瞎叫——但是你放心，我来得晚，干得多！已经不知道接引了多少小仙，在天界有口皆碑，谁不知道我接引神官，坑不了你的，得嘞，我给你记上！”
看得出来，这位干得挺多的神官着实是个热情的人。
玉衡看左右无人，这位神官的性格也平易近人，犹豫了一会儿，便向他开口打探起自己想找的那个人来。
她说得模模糊糊，三言两语却让神官咂摸出味道来。
“你说是下凡转世的佛子？”神官摇头，“哪里有什么佛子？凡人们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是把帽子戴的高高的，怕不是西天须弥山的罗汉、尊者什么的又下凡渡劫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这事儿啊，没什么稀奇的，天界每天也有不少下去渡劫的呢！只是你找他干什么？他要是渡劫上来了，神魂归位，记忆都恢复了，他找你不是要快得多？”
玉衡抿抿唇，不说话了。
话题这一顿，神官又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神官挺可惜地看了花妖一眼，清了清嗓子，隐晦地劝道：“神佛一世万万年，下凡渡劫归根到底不过一百载，凡间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代入时间的维度，怕不过是帐子上一抹蚊子血，你放在心里是你重情重义，可是人家怎么想……”
神官“啧啧”两声摇摇头，后头未尽的话语已经透过动作表现了个彻底。
他一点儿也不看好面前这位小仙的追寻。
玉衡当然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心里想是一回事，不去证明一下，终究还是不甘心，况且她相信觉空和尚的为人，虽说现在回归的神位，但内里的芯子终究还是那个，只要这一点不变，她就一定要找去问问。
她心中怎么决定的不谈，毕竟面前的接引神官不过第一次见面，倒也不必事事和他倒个底儿朝天。
接引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好些年，阅仙无数，看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头已经晓得她怕是不会回头，劝得再多也没有用。
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也不再说这些话了，只是将一张登记好的白玉小牌交给玉衡，嘴上叮嘱道：
“这张牌子你拿着去天之涯玉篁岛，怎么去牌子里有路线，跟着走就是了，岛里已经给你登记了洞府，放心，这座岛上大都是些草木成仙，你们相处不成问题……”
说到一半他又在自己底下桌洞里寻摸出一本小册子来，跟着递过去，语气稍重地强调道：
“这一本是最新的天规，天市垣刚送过来的，你记得在路上多看看，特别是天规第一条，记得重点看看！”
玉衡接过玉牌和手册，听接引语气慎重，直接翻开小册子，就见上头记载的第一条标粗的几个大字端端正正写着：
“天界众仙不可动凡心，存私欲。”
玉衡翻页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面的接引。
接引一身黑白的官府，脑袋上带着正正的官帽，面上也摆了官方严肃的神情。
他做出语重心长的态势，继续提点道：“过了接引仙池，已经褪去了凡骨，仙名册上我也给你登记了姓名，以后咱们受众生香火，自然要造福凡间，公心为大，不可动凡心、存私欲——这一点你可得记住了！”
这番话说得……
玉衡把白玉小牌收进口袋里，沉默不语。
她过接引仙池时，只觉得洗去了一身看不见的沉甸甸的尘土，入了连呼吸都充斥着丰沛灵力的天界，身子轻飘飘的，和凡间确实大有不同。
可现在听到接引的话，想起自己已经报备在司辰殿里，以后说不得也有负责凡间一个农时的职务……玉衡感觉轻飘飘的身子上又压下了些沉甸甸的东西，让她原本有些发飘的步子又稳了起来。
看她半天不说话，接引叹了口气，冲她摆了摆手，无奈道：“算了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等你排上了神位，至少还得一二十年呢，你在玉篁岛多走动走动，问问其他的草木小仙，早些熟悉熟悉便是。”
玉衡道谢，施了一礼，就退了出来。
等跟着玉牌的指引去了天之涯的玉篁岛，岛上有专门记录姓名的神官记下她的姓名和报到时间，又发了她一张巴掌大的黑玉玉牌，让她自己去挑选洞府居住，便不再管她了。
玉衡安置好自己，在玉篁岛转了几天，正想着该找谁打听戏台你须弥山的方向，隔壁的邻居就上门拜访了。
玉篁岛上多是草木成仙，大都性格平和，可玉衡隔壁却是一位蝶仙，名叫聆风，是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日日换衣不重样的大美人。
大美人明明是位男子，敷粉涂面却不显得女气，花红柳绿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从来不透俗气，他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显出蝶仙天然的美丽和优雅来，岛上的草木小仙们都爱围着他转。
他这只花蝴蝶最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能够一边哄得旁边的姐姐妹妹们开心不已，一边也不忘记周围刚刚来了个新邻居，找着空隙就穿着新衣服，拉了一位荷花仙子和一位迎春仙子登门拜访了。
他来得很客气，手上拿了自己新做的香粉作为礼物，嘴上说着远亲不如近邻，两人住得这么近，好歹是缘分，总要多走动走动。
恰好玉衡也想和这些有经验的仙人们多加沟通，将几位请进门，招待得也颇为周到，因此首次见面宾主尽欢，算是开了个好头。
后头再相处，玉衡加入聆风定期组织的茶会上，倒也认识了一帮花枝招展的小姐妹。
小姐妹在茶话会上都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她趁着这个机会，打听起西天须弥山的情况来。
众小仙听到她打听西天的消息，都分外惊讶。
坐在软凳上的桃花仙子摇着小扇，遮着嘴笑她：“你打听那边干什么呀？和咱们又不是一个体系的，西天那边啊，可乱了！”
梨花仙子也说：“就是就是，听说西天那边，进须弥山还得贿赂看门的，不然就是功德福报到了标准也不准你进去哩！”
这种消息玉衡还是第一次听说，拈着“贿赂”两字就让她们仔细说说。
旁边的荷花仙子听到话题，也过来分享道：“还不就是那点事儿！听说西天的规矩是满了十世的功德就能进佛国，从阿罗汉做起，在佛国继续修行；结果不少十世的善人到了须弥山门口，因为在世时候进献的香火少了，被拦着不准进去……”
她捂着嘴，和旁边的姐妹笑着挤成了一团，嘴上还在损那西天佛国：“你说这成佛，不仅看功德，原来还得看在世的资产呢！”
“那些大和尚们，在凡间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这些！”
“哪能和他们说这些，说了可不就不来了！”
“真是缺德带冒烟儿，坑完一辈子，下辈子都预定好了呢！”
“可不是吗？”桃花仙子嗤笑一声，应和着插话道：“我原来渡劫时认识的一个和尚，功德够了，香火够了，我前段时间过去，看他现在还在须弥山外排着队呢！问了一句才知道，竟然是修为不够，没法儿给看门的两个秃驴好处，就是不开门……”
玉衡奇道：“他还没入佛国，哪里来的修为？”
“只要到了这天上，灵力充裕，即便不进佛国，有了德行的魂魄总会吐纳上一些灵力，这一年年的在须弥山门口坐着，坐一年是一年的修为，坐十年就是十年——听说最近佛国看门的换了一批人，标准自然又提高了不少……”
旁边不明所以的小仙也问道：“这种事情，佛祖不知道吗？”
聆风行走在花红柳绿的仙子中间，慢悠悠给各位仙子添茶，插了一嘴，慢悠悠道：“佛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反正这些年来，西天佛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里头的和尚们住在佛国里参悟佛经，只说自己所在的佛国是彼岸，舍弃了此岸的一切就再不关心。外头的人再闹也闹不上须弥山，山上的菩萨和佛祖从不在乎山下有多少藏污纳垢……”
他放下茶壶，抬起眼睛，又重新喜笑颜开起来：“咱们聊佛国那乱糟糟一摊子事儿干什么？可别坏了各位姐妹的心情，咱们天界和他们可不是一派的，咱们享生灵供奉，履天地之责，行得端坐得正，过的也是问心无愧的日子！今天我找大家来，正好和大家分享我刚发现的一种布料……”
话一说完，聆风就起身，展示起自己衣服上那一片水一样的拼接袖摆来。
他说这是他找东海的郑大家磨了好久才拿来的一匹上等鲛纱，和那平常的鲛纱可不一样，这种只在日出前两刻钟才纺织，里头锁上了将明未明的一抹晨光，朦胧神秘，裁衣时还担心会黯淡不衬人，但是真的等上身了……
聆风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深蓝的衣袂牵动处洒下点点星光，低调又优雅，不仔细看也觉得这衣裳别有品味，配上聆风风光霁月的好样貌，人配衣衫，衣衫也衬人——那些见识少的小仙子们，目光若落在聆风身上就挪不开了。
草木小仙们性情平和不假，只是天生习性，最爱漂亮，看到好看的衣服，小姐妹们围着聆风就各种料子议论开了，赞叹的说这料子可真好，以后也要找东海的郑大家去求上一求；又说聆风的眼光可真好，跟着他一起选料子，下一件漂亮的衣裳可算有着落了等等等等。
便是因此，聆风召开的茶会，玉篁岛的小仙们总是非常乐意参加。
等这日姐妹们意犹未尽地散开了，玉衡便找到了一边品茶的桃花仙子。
刚刚佛国的话题里，她显然是在座这么多仙子里头了解比较多的，甚至须弥山外排队里的还有她的老相识。
被玉衡找上来，桃花仙子也不惊讶，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你刚刚提起须弥山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果然现在找过来了，说吧，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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