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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回 城王府密折劝进 扬州阀密谋称帝

    杭州皇城内外大都是杨阀的人,所以周灵帝驾崩的消息已经被严密封锁,那些灵帝近侍都已被秘密处决,李亨也将灵帝的尸体安放在皇城的一处秘密冰室中,且派出大量暗卫严密看守。

    除此之外,诚王以皇族的名义发布了一个消息:因灵帝陛下身体有恙,需要安心静养,暂时无法治理朝政,故而将朝廷诸事皆赋诚王李亨代为处置,同时为便于诚王治理朝政,即日擢升诚王李亨为大周摄政王,总管朝廷大小事务。

    朝廷对于周灵帝身体不好的消息,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数年前上林驿之变,陛下遭到奸臣陷害,就身中奇毒,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清除干净,把黑锅再一次摔在了早已死去的原豫州刺史刘会道身上。

    外界对于这个解释,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也不必懂,如此而已。

    此番宣告周灵帝退居幕后,让李亨上位摄政王的消息,也并没有在九州引起多大的波澜,因为自周昭宗继位后的这三十多年以来,大周皇权式微,王室在民间的影响力已经非常虚弱,特别是在东南诸大州,门阀大族林立,即便在大周皇权鼎盛时,在这里皇权依旧弱于地方豪族的权势,就更别提此时了。

    当前除了豫州与荆州的部分门阀,还顾念些许大周皇室的恩典外,其他地区对大周王室早已无感,而广大的百姓如今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上层皇族的事务。

    特别是在云、青、扬三大州,已在杨阀治下多年,各地门阀豪族畏惧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周灵帝,而是东南诸州真正的主人--诚王李亨,他才是真正掌控中原五州的人,而灵帝在这些门阀的眼中不过是一面可有空位的大旗罢了,当前的中原已经被诚王李亨整合得七七八八,所以往深地说,甚至大周皇族存在与否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所以当闻听周灵帝要静养的消息后,所有的门阀豪族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诚王李亨接下来会怎么做?哪怕是他开立新朝,登基为帝,也不会让他们感到吃惊,甚至,还会让他们更加期待。

    见大周王朝大势已去,一些机灵的门阀豪族,甚至密信在杭州朝廷中为官的族人,四处联名劝谏诚王李亨登基了。

    这才是豪赌!

    开立新国,何其壮哉!

    龙兴五年五月初九

    杭州城王府,书房

    一身紫色蟒袍的诚王李亨,静静站在书案边背手而立,双目透过书房的窗户看着屋外的烟雨,点点雨水溅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升腾起一片薄雾,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黛色的屋檐流下,划出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柱,落在廊下,溅起点点水花,最终散落在周遭的翠绿的草甸与墨色石阶上,些许水雾甚至都飘入书房之中,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在李亨一旁的檀木书案上,此时堆满了数十个淡绿色的折子,这些都是杨阀下属各州的心腹、各级封疆大吏秘密递送的劝进折子,其中言辞恳切,大有诚王不登基为帝,便要继续死谏的架势。

    “这些人这时候鼓噪此事,若是让天下人知晓,又怎么看某,当真胡闹!”李亨面有愠色淡淡道。

    而静立一旁的袁公德闻言,则浅笑道:“王爷!我倒是认为此事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闻言,李亨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心腹谋士,前几日他那句:开立新朝的言语,此时犹在耳边回荡。

    面对开立新朝的大举,要说他李亨不心动,那就是自欺欺人的话。

    要知道,自己今岁就五十有二了,在纷乱的权利场倾轧了三十余载,现在他的手中已经掌控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无尽的财富、至高的权利,按理说现在的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李亨的内心升起一丝波澜了。

    但登基为帝,开立新朝的诱惑,依然让他的内心澎湃不已。

    是啊!自己奋斗至今不就是为了至高的权利吗?而天下有什么比皇权更令人为之向往的,特别是现在自己距离皇权只有一步之遥,放眼天下又有谁能与自己争锋呢,自己完全有资格做上象征至高权利的龙椅。

    但李亨的内心又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哪怕皇权近在咫尺,但他依然难以鼓起勇气伸手去拿。

    自古以来,神州的历史上,开国皇帝何其之多,但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善终,虽然成为帝王与作为权臣,在权利的掌控上所差不多,但就这一层之差就有着本质的区别,皇权即带边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代表对天下万民的责任,那时九州百姓便都是自己的子民,让天下万民安定生活,就将是一份无比沉重的责任压在自己身上。

    而作为权臣则可以完全不用顾及百姓的生死,可以让自己过的逍遥自在,只要自己做不太过分,甚至还可以在史书上留下不错的风评,但一旦坐上代表着至高权利的龙椅,任何一丝一毫的作为都将被史书所记载,若是自己毫无作为,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那就会背上千古的骂名,被世世代代的万民所唾弃。

    作为杨阀首脑的诚王李亨,对己方的了解更透彻,虽然表面上看杨阀掌控最富庶的中原及江南数州,拥兵超百万,气势如虹,但实际上雄踞各州的门阀豪族之间利益交葛、错综复杂。

    九州若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想办法压制住这些门阀大族,让他们出让部分利益给天下的百姓,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偏居东南一隅的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崛起壮大,究其根本还是依仗这些门阀大族的支持,所以此事若是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引起这些门阀的反噬,到时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平衡门阀与百姓的利益,岂是那么容易的,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当这些门阀大族一旦利益受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自己的对立面,这就是现实。

    李亨不愿意称帝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担心自己无法担负起牧养万民的责任,毕竟这几年仅仅只是为理顺之间各州门阀间的利益,就已经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了。

    虽然李亨不想登基为帝,但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不渴望他称帝,其中最根本的推动力量,也同样来自下面部属对于更多权利与财富的贪婪,或许这也是前宋太祖黄袍加身的另一种无奈吧!

    许久,从沉思中醒来的李亨,扫了一眼书案上的折子,沉声道:

    “公德!若如你所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