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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承蝶戏班

    关巧儿,是这出尘女子之名。

    她来自于两广,出身承蝶班,是个时常将戏曲挂在嘴上的女子,明明面若桃花,气质出众,却因戏词复杂难懂,而难与他人合拍。

    承蝶班这个名字,墨弈略有耳闻,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行走于世间的唱戏班子,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世家贵族的活计,他们都接。

    实际上,他们有一套独特的戏武,加之班主一手精湛杆棒功夫,平日也行侠市井,收容孤苦。

    而暗地里的行事风格,更类似于白狐寨,注重情报的收集和传递。

    所以他们同样与侠隐阁有所往来,关巧儿便是因此来到阁中修习。

    少年、少女初识于鼓乐轩中,只是浅浅聊上几句,他们从未想过,没过多久,彼此就会一同经历生死。

    五月下旬。

    藏经阁。

    木人心安坐长桌后,全神贯注盯着桌面摊开的书册,头也不抬,对静步走来的墨弈淡淡开口。

    “这次又要借什么?医书?”他略微抬头扫了几眼,冷着脸批评道:“你可想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

    “随懒道士学医、跟狐狸精学毒、轻身,和我学机巧术、私下里还练剑法和短兵暗器,贪多嚼不烂,你可莫要浪费大好天赋。”

    言辞恳切,凿凿有理。

    墨弈乖巧点头,表示心中有数,这事儿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不该闭门造车。

    回头把后三样的师父也安排上,每位师父授一门课业,这很合理。

    转身嘿嘿一笑,正见着同来的越川与人交流着什么,胖脸面色骤然焦急慌张,许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走近前去。

    “越兄,发生何事?”

    “我父亲他.....失踪了。”

    春校前后,富商越丰沿海南下两广,雇佣承蝶班随行,赏戏的同时享受他们的贴身保护,一路沿海而下,落脚琼州府[海南]进购特产,经高州返广州途中失去联系。

    承蝶班总部获知此事,特地遣派手下快马加鞭赶至侠隐阁,通报此事,顺便寻求帮助。

    至今,已有整整两日。

    越川与墨弈火急火燎赶至阁主书房,见关巧儿、兰若茗与柳师父已整装待发,几人稍一交换意见,便随承蝶班来人即刻南下。

    承蝶班者,夏语冰。

    头顶绒球凤冠,面披红白粉黛,一身戏袍翩翩而舞,犹似剧中之人。

    “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晚生已在鄱阳湖畔备好了舟船,各位前辈随在下来。”

    如此,众人顺泊而下,走鄱阳湖西面支流,经峡江往南抵达广东边境,接着马不停蹄直奔广州府。

    此处为两广核心地带,城池繁荣昌盛,是南方最为重要的出海口之一,平常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但墨弈他们见到的,却不是此般场景。

    城外守备森严,守卫个个面裹白布,只把眼睛露在外头,严查出入行人身份。

    城内人星便更是稀少,偶尔见着几个,都是拖家带口的,扛着一马车的杂物,神色匆匆地向城外赶。

    柳心萍皱眉疑惑,忙上前几步拦住一个老丈,尽可能和善地打听此间情况。

    只见那老叟一听几人要进城,顿时大为惊骇,拉着柳心萍的衣袖就往外拽。

    “你们几个小娃子,这种时候还进城干什么,里头疫病闹得正凶呢!听说当官的老爷都跑了,你们还不随我一起逃命!”

    疫病?

    几人困惑看向街道四周,果不其然,满大街闭门关户,不少门扉上都系着一条白布,想必是代表此家有人中招。

    有白布扎堆聚集之处,房屋更是如被火烧过一般发黑,门口堆满覆盖蛛网的杂物,被人拿几辆马车堵住入口,尽显荒凉破败。

    一行人震惊城内荒唐景象,出神呆立不动,老叟见劝不走这些个娃子,摇摇头背起行囊,远去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承宣布政使司。”柳师父看了好久才戚戚然缓过神来,当即怒目咬牙,决定上门质问那群不干人事儿的官老爷。

    朝廷衙门,不是常人能去的地儿,侠隐阁声名在外,自然算是例外。

    此行本就是要找广州知府商议越家商队境内失踪一事,现在倒好,当官的跑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朝廷还有做事的人留在此地。

    几人风风火火上门,见着门房一个呼呼大睡的衙役,柳心萍怒由心起,拔出大刀灌注内力,“砰”得一声把大门砍了个稀烂。

    那衙役陡然惊醒,慌乱中从躺椅上跌落在地,抬头看清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当即出声告饶。

    此人一问三不知,只是被临时拉来充数的下人奴仆,柳心萍也不为难他,只让他速速进门通报。

    幸好,广州府只跑了知府,还留个良心未泯的同知(知府副官)在此接掌残局。

    “不知侠隐阁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宽恕则个。”

    不多时,同知康元官袍凌乱走出,面色憔悴地告了个罪,把几人迎进了大厅落座。

    同处大厅的还有一位等候已久的承蝶班高手——程浑之。

    “程师叔。”X2

    “程前辈。”X3

    只待几个晚辈稍稍见礼,柳心萍便迫不及待相询城中境况,那康元犹豫一息,见身旁程浑之点头担保,才开口将近日糟心之事全盘托出。

    原来,广州向来平稳安泰,却不知何故,三月左右,境内开始出现贼盗伤人,起初只是零星,官府并未上心,只按惯例巡查了事。

    却不料此事愈演愈烈,官府调派人手前往搜寻调查,又见沿海贼寇掳人,劫掠海商,知府心知事态严重,广州府上下倾巢而出,勉力护卫各处官道、海路免受贼子侵袭。

    正当事情有所缓和之时,后院却着火了。

    半月前,广州城内涌现大批痴呆病患,他们性格大变,行路姿势怪异,神色癫狂,语无伦次,常常于街头肆意咆哮,无差别攻击过路之人,接着便不进食水,几日后暴毙而亡,死状凄惨可怖,仿佛遭受凌虐。

    此状绵延迅速,传遍广州府大小商户人家,其中以酒楼、飘香院等人群聚集之地,疫情最为严重。

    官府反应迅速,立刻封锁消息,增派最后一点人手把守城门,许进不许出。接着召集各路行脚大夫,按嘱咐以布敷面,火烧疫源,借此隔绝疾病传染。

    措施到位,防范及时,一切都做得异常完美。

    但结果是,毫无作用!

    随着死亡人数每日增多,恐慌蔓延全城,知府大人顶不住压力,收拾细软携带金银,跑了。

    幸好还有同知康元为人良善,不忍弃百姓于不顾,派人寻求援手的同时勉力收拾残局,稳定军心,安排所剩衙兵驻守城外营寨,自己则与广州城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