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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咱家供不起读书人了

    “二婶家。”屋子里,憋了半响没一个人吭声,最后还是六叔妻子赵氏开口了,小心翼翼的道,“家里也没多少钱了,还供这么多人读书呢,昭儿要去游学是好的,但是,这花费的钱财也太多了。。”

    杨奉先对这个所谓的“游学”还没有个概念,但是在大魏,考上了秀才,成为了皇室官方造册的“生员”后,下一步就是考举人了,举人和秀才的差别之大,这是不言而喻的,只要看范进中举前后,整个镇上的人态度的差别之大就清楚了。

    秀才还只是一个读书人,素来有穷秀才之称,但举人却是可以做官了。

    在大魏,不一定要考上进士才做官,而成为举人就是乡下一个候补官员,哪里有空缺了,等到了,就能做官,只是这个概率比较低罢了,不过,成为了举人最次也能在乡里成为一个士绅,主持地方上的事务。

    别小看这个士绅,在大魏,士绅可比一般的地主老财地位高的多,相当于朝廷权力机构触角够及不到的地方,就由这些士绅们来填补,等于朝廷权利蔓延的最下层。

    但凡要乡间办什么事,组织团练,抽厘,拿贼,官府往往就要拜托这些士绅们去组织,在一些偏远的地方,衙门的令旨甚至不出衙门,真正要办事,全部得靠这些士绅,可以说考上了举人,就等于翻天覆地,踏入了官场之路,成为这官场最次的成员之一。

    所以在范进一中举后,连各种举人老爷们都坐着轿子过来,又是送钱,又是送房。

    而在大魏,读书人的地位还要高,从秀才开始,见县太爷就不用跪拜,能够赐座,有秀才的人家免税三成,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到秀才,就得说到这举人,从秀才往上考这举人,往往就需要出去游学,什么叫游学呢?其实说白了,就是出去见见世面,到城里去,和那些其他秀才们谈天论地,开拓开拓视野。

    但是城里的秀才们,大多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们,平时去青楼,酒肆等地方花销,都是笔巨大的开支,这一般人家哪里承受的起?

    举一个比较恰当的例子,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把儿子送到贵族学校去,接触接触更高层面的人。

    但说白了,更多的是会面临攀比。

    看杨昭坐在那,兴奋的样子,大眼珠子飞快的转动,期待的看着杨老爷子,杨奉先就看出来,这个计划恐怕是这杨昭提出的,怂恿他的父母,才有二叔和二婶今天在这个饭桌上这么一说。

    还别说,这杨昭这么一手,完美的把他自己从这个局内给摘了出来,谁也没怀疑到他头上,杨奉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杨昭是机灵,就是城府太低了一点,一点耐不住性子,再说,这才是刚刚考上秀才,也不急于一时。

    “是啊。”赵氏一开口,五叔的妻子也弱弱的道,“再说了,昭儿在家自己读书,也没什么不对吧。。”

    “你们在瞎说些什么呢?”一听她们这么说,二婶立马就不乐意了,瞪大了眼,插着腰直接就站了起来,拿出她悍妇的脾气来了,“我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以后还要考进士,中状元的,再说了,不就是花点钱吗?你们一个个头发长见识短,等我伢考上了举人,这钱什么的,不赶着从天上掉下来?”

    被二婶这么一咋呼,一屋子赵氏,五婶全不吭声了,齐齐低下了头去。

    杨奉先母亲陈氏才是这家里的长妇,按理应该陈氏才有资格训示这些弟媳们,但是杨唯多次科考不中,在这家里地位已经骤然下降,陈氏也是个好脾气,从不和人争。渐渐的,就成了这二婶代使她的权利了。

    “咳咳。”旁边那二叔不满,在桌子下踢了这二婶两脚,二婶才恍然大悟,现在他们家已经出了秀才了,再不能和以前一样了,要大度,大度,要拿出读书人家长父母的风度来。

    但旁边杨老太爷黑着脸,刚才二婶这话明着在说这些弟弟妹妹们,但怎么听,都是暗戳戳的再说他。

    杨老太爷咳嗽了一声,一屋子里的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等老太爷发话,“昭儿要去游学,这个想法是好的,读书嘛,要支持。”

    杨老太爷这么一说,二叔家一家人,立马就是喜上眉梢。

    “但是吧,这游学确实花费不小,家里现在还供着三个读书人,这开销太吃紧了啊。”杨老太爷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去,二叔这一家脸色再次一僵,三个读书人,杨昭,杨唯和杨奉先。

    一看杨老太爷语气松动,二婶立马就急了,不顾分寸直接就开口道,“老爷子,现在昭儿也考上了秀才,家里没必要再供这么多读书人了,老爷子,你说对吧?”一句话,陈氏一家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奉先火起一下就上来了,这是当自己死人呢?

    虽说杨奉先对这个科举之路并不感兴趣,但是不得不说,在这大魏读书就是唯一的仕途上升之路了,不然,以后就只能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种日子杨奉先可不想过。

    桌子上,陈氏拼命的踢杨唯的脚,杨唯羞愧的低着头,没敢反驳,他一连科考落败了这么多次,已经没脸再提这个事了。

    “二妹。”陈氏脸色一冷,立马就大为不满了起来,“你们家昭儿考上了秀才,我们家奉先就不要考了?”

    “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我们奉先十四考上童生的时候,我们昭儿还不知道在干嘛呢!”一拍桌子,陈氏怒气冲冲就站了起来,她一向是个宽厚的人,从来不和人冲突,但是这次设计到她儿子和丈夫的事,她不能再拖让了。

    “哎,我、我可不是这意思。”二婶瞪着眼,立马就嚷嚷的道,“再说了,谁不让他们考了,可是考了这么多次,他们考上了吗?再这么下去,这不就是浪费家里的钱吗?”

    “我们昭儿年纪轻轻,才十九岁就考上秀才了,这可是文曲星老爷下凡,不供着我们昭儿科考,还供着你们啊。”

    “你们一家二个读书人,一个考了十几次没考上,一个还被道台大人悬榜批责,要不是我们昭儿抬了一手,今后我们老杨家脸都丢尽了!”

    “考,还考什么考?大哥他不务家业都这么多年了,我看啊,也该退下来了,趁早死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心,那方士说的对啊,这科考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这要看命,看命里有没有这官老爷的气运。”

    二婶得意洋洋,为了维护自家儿子,不惜代价送去游学,她直接口不择言,把什么都说了,这些话题在家里都是比较禁忌的,二婶这么一开口,把其他人都吓坏了,一时呆坐在一边,张大了嘴,没人吭声。

    那二婶还浑然不觉,叨叨的道,“大侄也是,我看再这么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以后考我们家昭儿一个就够了,镇上王叔家开了一个酒楼,不是缺一个小厮吗,上次就来我们家说了,我看这也确实不错啊。”

    “大侄去学上一门手艺,十年后也能有一技之长,说不定还能继承王叔的店铺哩,有什么不好的。”说着,还配合着她那小鱼眼翻了一下,“一个月合计也能有个三五钱,这种好事上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