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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蚂蚁

    “丫头。”

    温南熏翻过一座大山,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温南熏转身,见李叔驾着牛车朝自己赶过来。

    李延年道,“我和你一起去,那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如果不见了,我也急。”

    温南熏怔了一下,原来不是所有的村民都很冷漠,最起码李叔一家,待他们还不错。

    温南熏心中回暖,她笑道,“好。”

    搭着李叔的牛车到了镇上,温南熏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弯下腰,抓了一把灰往自己脸上抹去。

    在镇上的集市里,温南熏一路找去,尤其是在来福楼附近,她打听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温大宝。

    “镇上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有去过?”温南熏问李叔,他更熟悉这一带,应该知道。

    “有南巷、东巷、和北巷。”

    “南巷是富人住的地方,穷人不能进。”

    “东巷那边是学堂。”

    “至于这北巷,混杂了各种三教九流,赌坊和青楼都在那儿,还有不少乞丐……”

    温南熏直接道,“我们去北巷。”

    李延年也觉得温大宝只能在北巷了,他们两个话不多说,立刻朝北巷赶去。

    从这里到北巷需要穿过好几条小路,越往北走越狭窄,且比外面潮湿里很多,房屋也更密集,阳光都透不进来。

    穿过一次只能并肩通行两个人的小巷子,眼前豁然开朗,温南熏到了李叔口中的北巷。

    这并不只是一条巷子,而是四五条长街,彼此纵横交错粘合在一起,因为靠北边,所以统一称作北巷。

    北巷比来福楼那边的环境差了很多,这里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青黄,瘦瘦小小,和竹竿差不多。

    巷子两旁的人或蹲着,或站着,或躺着,手中拿着破碗,眼神黯淡无光。

    温南熏瞧见大多数乞丐都是肢体有缺的人,有人断了手臂,有人断了腿,其中不乏有老人和小孩。

    她一走进这巷子里,便有无数道目光朝她打量而来,其中不乏让她感觉到汗毛直立的。

    温南熏庆幸自己在脸上抹了一把灰,且有一个大人陪着,要不然她一个孩子来到这种地方,肯定会啃到骨子渣子都不剩。

    她的目光往四周搜寻着,企图找到温大宝的身影。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那里有一群混子在一个人拳打脚踢,起哄声、怒骂声传了过来。

    温南熏的目光一定,眼角泛红,身体忽然发着抖。

    那个被打的人,是温大宝!

    温南熏眼中含着怒意,她捏着拳头,朝那角落走去。

    这时,她被一道猛力拉了回来。

    李叔拉着她退到墙后,他低声对温南熏道,“别去。”

    温南熏的手臂还在颤抖着,“李叔,那是我哥哥……”

    “我知道,不能去。”

    她的眼角酸得厉害,声音发抖,“他在被打……”

    “我知道,但不能去。”他态度强硬。

    盯着李叔强势的眼睛,温南熏的睫毛剧烈地颤了几下,她捏着自己的拳头,然后慢慢松开。

    那边的声音传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

    “头,这样可以了吗?”

    “不够,先戳瞎他一只眼睛。”

    温南熏靠着墙面,她以手抵住自己的唇,死死咬住,身子慢慢塌了下去。

    一道凄惨的哀嚎之声忽然灌入温南熏的耳朵里,她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一墙之隔,兄长正在经历着这个世界上最原始的暴力,而她却连挺身而出都做不到。

    温南熏第一次这般憎恨自己。

    既软弱,又无能。

    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一字一句道,“李叔,迟早有一天,我要一刀一刀,剐了这群人。”

    李延年微怔,阴影下的小女孩,她目光赤红,长发微垂,手指头处有血流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棍棒声逐渐减弱,一群混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位大概二十来岁,手中拿着一截长棍,眼角下一条丑陋的疤。

    李延年迅速拉着温南熏躲在人堆里,直到这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里头,两人才相继出来。

    温南熏快步跑到了温大宝这边。

    温大宝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他的右眼有一个血窟窿,血水不断地从窟窿里流下来。

    温南熏心头一痛,她想扶起温大宝,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

    直到李叔过来,他看到温大宝这幅惨样,二话不说,将温大宝扛了起来,“妞妞,我们先带大宝去看大夫。”

    “好。”温南熏抹了一把眼睛,帮着将温大宝拖了起来,“我们快点。”

    将温大宝带到医馆后,温南熏抓住老大夫的手,声音颤着,“求求你快救救我哥哥。”

    医馆里的大夫先是看了一眼温大宝的伤势,再瞧了会儿温南熏那几经缝补过的衣裳,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有钱吗?”

    温南熏眼神僵了一下,抓住老大夫的那只手,缓慢地,垂了下来。

    这时候李叔顶了上来,对着大大夫笑呵呵地道,“我有钱,我有。”

    “大夫你先救救他,无论多少钱,我出。”李叔道。

    那太夫盯着李延年看了一会儿,似乎在估量某样商品的价格一样,盯着他瞧地仔细。

    良久,他点点头道,“好吧,先把人抬进屋。”

    李延年抱着温大宝进了里屋,那位大夫拿了些棉布、烈酒和治疗外伤的药走了进去。

    李延年和温南熏被赶了出来。

    太夫在治疗期间,是不容许外人在场的。

    无奈,两人只好在屋外等着。

    天色越来越晚,温南熏看了看外面,不经意间瞥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揽玉,他进了来福楼。

    这间医馆正对着来福楼,来福楼大门敞开,温南熏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她瞧见揽玉站在大堂里,马掌柜微微弓着腰,像个下人一样随侍在一旁。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马掌柜朝里喊了一声,从二楼缓慢走下来一道人影。

    温南熏看着那条下摆开了叉的裙子,还未看到正脸,便已经认出来了这是阿芩。

    阿芩走到揽玉面前,先是给揽玉行了一礼,揽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阿芩摇了摇头。

    然后,温南熏又看见,揽玉似乎又说了些什么,阿芩有几分慌乱,忽然对着揽玉跪下了身。

    之后揽玉又说了一番话,阿芩犹豫了几分,点了下头。

    看到这里,温南熏闭上了双眼。

    阿芩应该是已经招了。

    以揽玉的敏锐,没过多久,就会查到温大宝头上来。

    她感觉麻烦事仿佛就像座一座大山一样,而自己就是大山底下的那只蚂蚁。

    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有多渺小,却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只得看着大山一步步朝她落下来,而她的结局是,被碾压成一摊肉泥。

    温南熏静坐了一会儿,发了很长的一个呆。

    如果生活中的不幸,命中注定要降临你头上,而你就如同那只蚂蚁一样,知道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你会笑着接受接下来要降临的命运吗?

    被碾成一摊肉泥?温南熏扯了扯嘴角,她用力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看向李延年,“李叔,劳烦您替我照顾一下哥哥,我去去就回。”

    李延年瞧见温南熏忽然跑了出去,“你这丫头,大晚上跑哪去啊?!”

    见温南熏风风火火,李延年摇着头道,“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让人省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