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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必杀之人

    时间本是无所谓快,无所谓慢的东西,只是它的使用者,心境时常更迭,于是便出现了所谓快慢的感知。

    可对于少年来说,此时时间就像救命的药,他多么希望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在他的全力加速之下,他只用了半日时间便赶了回来,此时日色也开始暗淡了。

    白家门口,两名守卫正立在门口,却见一名少年,如闪电一般冲来。

    “嘶哑”一声,一只天驹轰然倒地,而那名少年也高高跃起,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少主!”守卫们惊呼道。

    然而还没待他们确认,少年是死是活这个未解的问题,只见他“唰”的一下便冲了进去。

    刚走了几步,却见到了几个强盗模样的人,摇头晃脑,醉酒而行。

    强盗们还未回过神来,忽觉世间只剩下那道唯一的亮光,他们的人头便划着弧线落在了地上。

    少年出手之后,便马上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他甚至不敢去想,白家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每至一处,但凡遇到强盗,他都不吝出手,无为其他,从他们闯入白家的那一刻起。

    头上,便已经画上了“死”字。

    一入大堂,他便闻到了一股充斥鼻孔的腥味。

    看到满目的疮痍,他的心不禁抽痛,看着那还躺在那里的白宇和白冷毅,联想起死去瘦子的话,也让他心中猜出了大概。

    五日过去了,他们就像尸体一般遗弃在这里。

    他急忙跑了过去察看起来,若没有家族宗亲对自己的羁绊,他必定连看都不看一眼,但他终究不愿,让自己牵挂之人伤心。

    “大伯,你还好吧?”少年连忙将其扶起,又帮他顺了顺气,过了半响才见其发出声来。

    白宇先是咳了几声,而后慢慢地睁开了眼,却见是早已应该被他一箭射死的白一尘。

    “啊啊啊啊!”

    他先是大叫几声,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而后又渐渐变得安静,眸子也透出无尽的悲哀,自言自语道:

    “难道我已经死了?”

    少年漠然地看着他。

    “大伯,我早就预料到你要杀我,所以你射穿的是一辆空车”

    白宇先是一愣,脸上随后显出一抹复杂的感情,但眸子最终还是变得暗淡,只有一抹自责在里面打着转。

    他因为咳血太多,嗓子早已变得嘶哑,只见他配着嘶哑的声调沉声道:

    “一尘,之前是大伯被家主之位蒙蔽了双眼,竟然还执意想着杀你,甚至一手造成了如今我白家败亡的局面,都是我的错啊!”

    “你快走吧,那许势已有平道者的修为,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啊,你快走吧,快走啊!”说到最后他竟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

    少年继续漠然,想要取笑,却生不出力气,想要安慰,也说不出多余的话语,待大伯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急忙问道:

    “大伯,你可知我父母和爷爷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一听到少年的问话,白宇顿时脸上布满羞愧,连眼神都有些闪躲,半响才艰难地憋出话来:

    “我当时脑子抽风,把他们都关在了柴房。”

    “你!”

    一尘脸上顿时显出一抹愠色,当即冷哼一声便欲离去,却被白宇带着哭腔的声音叫住了。

    “一尘,你看一下你堂哥有无大碍,另外求你去找一下你堂姐吧,她可能会有大危险,大伯求你了”说完竟匍匐着向他磕起头来。

    少年看到这样一幕,不由长叹一声,无论白宇做了多少错事,但他此时流露的真情,乃至提出的请求,又绝不能算他全错。

    大概这就是人吧!复杂得连自己都很难认清。

    他随后便去看了看白冷毅,对白宇交代了一句性命无忧后,便疾步向柴房方向奔去。

    可刚跑了两步,却在角落里瞥见两具裸露的女尸歪斜地躺在那里,走近看去,借助旁边的衣物可以看出这分明是家中的女仆,他心中不由大骇。

    这两个女仆竟被活活奸杀,一念至此,他心中一股狂暴的怒意便要突破天际,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心中更是大骇得难以复加。

    他脸部变得极度狰狞,上面的每个细节都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立马向柴房扑了过去。

    一路上逢强盗便杀,他们的死状比之原先更显惨烈,狰狞的伤口中更是掺杂了少年滚烫的怒意。

    在守卫震惊的目光中,他“砰”的一声便将柴房的门踢开,却见里面的白家家族成员都缩成一团,脸上无不带着几分惧色,待众人回过神来,一尘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到仍躺在地上的白浩和白向道,忙走过去斩断他们的铁链,关切地问道:

    “父亲,爷爷,你们没事吧?”

    赵浅溪最先回过神来,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哭声震天。

    “儿啊,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众人见真的是一尘回来了,都显出惊喜的表情,随后众人便把之前白家大堂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少年听完,不免又忿忿起来,他突然后悔于自己扶起白宇,真恨不得他一直长眠在那,他想他死,他很想他死。

    可人真的能单为自己而活吗,若他此时放话,去砍死那白宇,他料定众人又一定是会阻止的。

    亲情有时是纽带,但有时更是枷锁,自你出生起,它便一圈一圈地扼于你的脖颈,任你如何都无法挣脱。

    少年也把他知道的东西,跟众人一说,众人听后无不骇然。

    见大家无性命之忧,他心中大定,但一想起之前那两具女仆尸体,心中又重新布满遮天阴霾,焦虑疯狂地涌出,他急声问道:

    “你们可知小怡在哪?”

    众人一听到这个问题,都露出茫然的表情,一方面是不知,另一方面也是不解,不解为何他此刻对一个女仆这么关心。

    只有赵浅溪看到他脸上焦急万分的表情,似有所觉一般对他安慰道:

    “一尘,放心吧,小怡一定会没事的。”

    他应付着点头,心中阴霾仍未消散半点,欲急忙出去寻找,却被白向道叫住了。

    白向道的脸色似乎比之原先更为苍白,他一边咳嗽一边出声道:

    “一尘,你能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但你绝不是那许势的对手,还是赶快逃命去吧,你是我白家唯一的希望啊!”

    说完他像是又想起白家近日所遭受的一切,竟滑下几滴老泪来,在白发映衬下,使得整间柴房都飘满了凄凉的味道。

    众人也是连声劝道,叫他早点离去。

    “爷爷,你放心吧,今日,许势必死!”

    少年斩钉截铁的声音传出之后,竟将众人全然震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众人心中仿佛都燃起了,一道名为侥幸的小火苗。

    他左寻右寻,始终不见小怡的踪影,心间不由焦虑万分。

    “难道她逃离了?”

    可是他又害怕是另外的结果,万一。

    寻而不得,他忽然想起白宇磕下的头颅,再度疾步来到了白婷房前。

    刚欲进门,却见一个衣衫不整、脸带疤痕的强盗惬意地走出,少年一戟架在他的头上,寒声问道:

    “许势在哪?”

    感受着脖颈处的锋芒,强盗的上下半身都剧烈地哆嗦。

    “盟主,盟主带了一大半弟兄去了李家。”

    “我知道了,你去死吧”他平静地说完,一颗头颅应声而飞。

    当少年疾步走进房中,虽然早有预感,但看到眼前一幕还是变得缄默起来。

    白婷玉体横陈,不着片缕,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脚都被扒开,用玄铁困于床上,他无暇去看,便欲过去帮她解开。

    却不料白婷一见有人过来,便大声尖叫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堂姐,是我”一尘见她挣扎得厉害,连忙站定。

    白婷定睛一看,见真的是他,不由大骇。

    “你怎么没死?”

    少年冷笑一声,说道:

    “我是不可能死的”

    听完他的回答,白婷竟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像是疯了一般。

    “哈哈哈哈,你见到我这般模样,很解气吧?”

    “是有一些。”

    “哼,你又何必假惺惺呢!想笑就大声笑吧,反正我这身子早已被数不清的人所玷污,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白婷眼神空洞,如同将死之人。

    “其实你不必这般,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全部杀掉”,少年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白婷又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那许势一只手就能将你碾死,就算你能杀他,又能怎样?难道我的清白就回来了,那些藏于我体内的污垢就消失了?”

    “就像现在你看着我裸身躺在这里,你脑中的那些画面就消失了?难道你肯为了我,再次让自己变成痴儿?”

    “你!”

    少年不由气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像白婷此刻,仍苦守着那份独属于自己的尖酸刻薄,大抵这便是她最后的慰藉吧!

    他自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愿与她在此纠缠,帮白婷解开铁链之后,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可刚快步走到门口之时,却听见一声沉闷的碰撞,他暗叫不好,转头之时,白婷已经一头撞在墙上,此时她正擦着墙边慢慢滑下,徐徐划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少年又急速冲了过去,一把将白婷扶起,却见她头上早已血肉模糊、脑浆迸流。

    唉!一尘长叹一声。

    她大概是一心求死,此生修道所得的全部气力尽皆拿去成就了这一撞。

    他今日见了太多的血腥,也兴不起太多的波澜,只是为白婷找来一块布料为其遮挡,便快步离开了。

    而白婷染血的头此时正歪斜着贴在地上,眼中带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意味,似乎叫作解脱。

    少年的杀心已经浓郁得连他自己都害怕了,虽然白家这次的劫难,始于愚蠢且骄纵的大伯,但每一道刻在白家的血痕,都或多或少地映着一个人的名字:

    许势。

    爷爷的伤,女仆的死,白婷的痛,尤其是还有那一道他不忍去想的阴霾,那是关于小怡的。

    家中的女仆几乎都不见了踪影,或死,或逃,又有谁愿意一直被人骑在胯下呢?

    许势,今日你必死!

    他狂奔至了李家,却见李家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唯有里面传来了阵阵厮杀之声。

    少年用力地憋了一口气,厉声吼道:

    “许势,你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声音传出去很远,宛若一道晴空中的惊雷。

    原本的厮杀声渐渐停下,一队队人马从里面涌出,有强盗,也有守卫,两队各自为首的自然是许势和李求盛,只是许势依旧风轻云淡,嘴角嗜笑,而李求盛脸色却透着几分沉重。

    两拨人马一面对峙,一面走,只是他们的关注点,大部分都放在少年身上。

    李求盛一见真的是那个少年,不由大骇叫道:

    “白一尘,你不是死了吗?”

    一尘却始终盯着那白衣书生,眼中的恨意似乎要喷出火来,许势满脸疑惑,直到李求盛叫出声后才释然地笑了笑。

    他面色万般平静地看着少年,像看着一只气势汹汹的蝼蚁。

    少年仍旧死死地盯着他。

    像是看着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