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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韩大儒的叹息

    一尘暂且丢下了自己的二弟,回归帝都了,但他深知:

    哪怕他曾经短暂地跳出了棋局,如今却也已然再度成为了棋局之人,而且,还带上了自己的妻子。

    这是于他背负的宿命而言,似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冠军侯的官位,他可以舍弃,优渥的生活,他同样可以舍弃,甚至于,直至此刻,他仍然贪恋那种栖居在桃林深处的简单和美好。

    但是,灰雾降至,天柱将倾,帝都祸乱未平,他必须得借助冠军侯的身份去做些事情。

    曾经,他本以为自己当初在借助西都方府主的力量,将那纸有关灰雾的文书呈递上去之后,会惊起帝都的一阵波澜,推动某些对抗的力量运作起来。

    在自己先前摘得冠军侯的桂冠,致力于为慕清音赎身之事的那段时间,他也曾默默地打探过某些消息,可结果却让他心间一凉。

    他的文书,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论是弑君者,韩真,正四品文官中书侍郎之子余游,还是后来从天香阁众多妄图与他结交的权贵之子的口中。

    他竟从未探得他那份有关灰雾的前因后果,自己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以及希望采取的措施等全部内容的文书的半个字眼。

    这使得他不禁怀疑,这文书到底是未曾自西都呈递上来,还是被天子强压了下去。

    只是他当时欲要深究时,却恰逢遭遇了龙脉之事,他被韩真口中的说辞一惊,便只得夹起尾巴做人。

    可既然如今他的二弟龙殊,已经被自己安排在了外头,他再也忧虑,再加上自己离开这一段时间热度渐消,有些事情,还是要重新抓起来了。

    否则,若是真的等到灰雾叩开唐国大门的那天,那样的危局,恐怕真的只有神仙才能拯救。

    从踏入帝都的城门那刻起,他便怀揣了一道这样的思绪,并且最终来到了自己的冠军侯府。

    众人见到他真的携妻而归,不由大感惊喜,尤其是鱼盼盼见到自己的嫂子是那般美丽动人时,更是眼中泛起了一道异彩,随即她便不要脸似的贴在了小怡的旁边,一直盯着她的脸,竟仿佛是在学习某种妆容。

    一尘见状,不由哑然,但庆幸的是,她在自己离去的这两个月时间,一直在遵照他的吩咐行事,所以倒是不曾惹上什么乱子,单就这一点来说,还是获得了他的褒奖。

    可随即,他便从自己的三弟叶无殇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大消息;

    有人联合上书天子,关于尽早册立太子一事。

    天子本来意动了,可此事在韩真进宫面圣之后,却又被搁置了下来。

    韩真?

    当听到那位白胡子大儒的名字,一尘不由心间一动,想是自己离开帝都之前的那封信起了作用,可是,他始终不料韩真竟然会如此大胆。

    毕竟,他当初送出那封信的本意,只是作为提醒,信中的某些东西,也有自己直觉加上推测的成分在里头。

    可韩真此举,却无疑是证明,他完全地相信了自己的那番说辞,为了国家大义,甚至直接勇敢地站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虽然是好事,但有一点,就是对于韩真个人来说,恐会有大险!

    那帮上书的官员并不解其中的内情,只是独独觉得天子日渐病危,早日择立太子,便多一份保障,若是天子突然驾崩,几个皇子发动争权之战,恐怕这样的结局,谁也不愿看到。

    所以,存在信息差的上书官员以及韩真之间,便必然会产生某种隔阂,甚至将直接导致韩真在政坛上遭受排挤。

    不过,这却不是一尘最担心的事情,他最担心的是:

    韩真被那位皇子背后的势力给盯上了!

    一念至此,一尘便从速从快地将小怡安顿了下来,并将自己的侍女小蝶介绍给了她。

    随后,他便十万火急地奔赴了齐鲁书院。

    ......

    雅居之内,一尘再度找到了那位白胡子大儒,庆幸的是,他还不曾遭遇毒手。

    韩真见到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不由打趣道:

    “侯爷,怎么是你!”

    “你寻自己的爱妻怎么寻到老夫这里来了?”

    一尘哑然,但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是不曾发生,而且,看韩真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还显得尤为淡定。

    莫非韩真早已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他不由生出了这样一道大胆的猜测,但随即便摇了摇头,韩真的智慧远胜于自己,想是他早已有了对策。

    可在一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后,韩真却不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侯爷多虑了!”

    “他们无非是能造出一些声势,给老夫扣个害群之马的帽子而已。”

    “若是他们真敢下手,无疑会让天子坐实了某种猜测,比之杀了老夫,这是他们更加不愿看到的事情。”

    一尘听罢,不由恍然,心底更是对韩真的有勇有谋赞叹不已。

    这老家伙,想是出发之前,便早已琢磨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但太子立位一事危机暂解,却远远谈不上是断根,如想根治这股祸源,首先便是查出:谁才是真正的唐国奸细。

    “先生可有怀疑的对象?”

    他随后便对着韩真问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因为自己对宫中势力还不太熟悉的缘故,所以自然无从寻得某些线索,只能寄希望于韩真这只老狐狸,能够嗅得某些气味。

    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韩真竟然也没有头绪,甚至在摇头之后,脸色再也不复先前那般轻松,他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你可知,那日我进宫面圣,道出皇子之中恐有人与外域牵连之事以后,天子是何反应吗?”

    一尘试探着出声答道:

    “疑惑?”

    韩真继续摇头。

    “是震怒。”

    “但他震怒的不是,皇子之中可能有人私通外域,而是老夫竟敢妄议他立储一事,触及了他的痛处。”

    “因为他曾发动过玄门之变夺得帝位,所以他此生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皇子不和,自相残杀。”

    “如今的他,已经老了。”

    “活得越来越像是一个父亲,却也越来越不像是一位明君。”

    “无奈之下,老夫后来只得冒死进谏,不惜拎出了当年徐氏之子一事,直指这便是外域苦心所设之局,倘若错将皇位托付于那位被外域所扶植的皇子,天下必将大乱。”

    “但侯爷你知道,老夫成功劝住天子,希望他三思而后行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性命无忧,但官职全然被革。”

    “唉!”

    “天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能够听得起诤言的天子了。”

    雅居之内,一尘听罢有些发怔,只觉那样的一声长叹绕于梁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