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从容赴死
幽州城。
这座天下九州之中，最靠近东边的城池，也是当年的东境血祸发源之地。
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他们一直觉得当年灾星已除，这平和的二十多年便是最好的明证，可是，那道不久前自东伯侯的侯府之内所传出的消息，却让他们人都听傻了。
灾星重现，卷土重来，直面疯王，为母复仇。
甚至于，连东伯侯二夫人的脑袋，都被那灾星直接斩落在了大殿上。
“后来呢？”
有听者惧怕而又惊奇地追问道。
“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离开幽州城了。”
“哦，这样啊！”
“这可太好了，若是他久留于幽州城中，谁知道又会给我们大家伙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呢！”
在那一天后，城中出现了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主题无外乎都是关于那位再度现身的灾星，但人们似乎永远也不愿相信，那位灾星竟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甚至于，也从来不会相信，他本该是一位下界庇佑世间的天神。
彼时，一尘正带着小怡坐在一只飞兽之上，奔赴在一条赶回帝都的路途中。
“害怕吗？”
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妻子的眼神，看着里面的依恋，终于是寻到了那道生而为人的满足。
于他而言，命运仿佛从来就该是多舛的，被世人误以为是灾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视为妖孽，以及被视作为一个拖累家族的痴儿，但一路的波折，他总归是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也极为幸运地从觉醒后的第一眼，便见到了眼前这个，为他带来了生命中第一缕光的女孩。
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他才觉得：
做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苦的一件事情。
小怡在听到自己夫君的问题后，却只是摇头。
对她来说，只要两个心爱之人可以携手，哪怕赴死也可以显得很从容。
一尘觅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头不由地生出一道暖意，眼神也更为坚定地向着前方望去。
早先在东伯侯府中的一幕，再度浮现于他的脑海。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还是说，我的降生本就该是个错误？”
“这二十多年，唐国又可曾因为我的活着而灾祸不断？”
他转身望着那个，身上莫名地开始闪现父亲二字的下跪之人，如此这般而道。
东伯侯只是怔怔，没有回答。
当年他曾拿刀砍杀过自己的孩子，甚至于为了杀死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这始终是他无法回避的过去，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欲要张口时再度感到一阵无力。
而他的孩子依旧没有停止口诛笔伐的意思。
“既然无错，又何必怕。”
“而且，若是天子一心想要杀我，自我主动揭开自己身世的那刻起，我便再也跑不脱了。”
“但我的回归，却并非皆然因为如此。”
“我愿赴死，更多地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
“我既非灾星，而我的生母，也绝非妖邪之体！”
疯王依旧怔怔，他突然莫名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活得比他更像个人，于此之中，一番话再度落地，那道身影便永远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幽州，从来都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
帝都到了，一尘带着小怡如同没事人一般，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侯府。
也许是消息还没有这么灵通，又或许是，天子早已察觉到他甘愿赴死的身影，现在不过是正在不急不躁地，想要给他安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名头，为他送行。
虽然这只是一尘主观上的臆测，但他却感觉八九不离十，而他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趁着这些时间，他想再做些事情，首先要做的便是劝离自己的三弟。
“三弟，离开侯府吧！”
“天子极有可能给我安上一个造反的名头，那将会株连九族的大罪，虽然你我只是结拜兄弟，但你毕竟是军中之人。”
“所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极有可能将你也连根拔起。”
在将一切的缘由简要地解释一通之后，一尘苦口婆心地对着叶无殇劝道。
“大哥，我”
他还欲争辩，却被一尘再度堵住了嘴巴。
“就算你念及我们兄弟感情，但是卫姜呢？”
“她怀有身孕，再过段时间可是要生了，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也遭此横祸！”
此言一出，叶无殇在又经历了一阵极其强烈的挣扎后，终于是变得颓然了。
“走吧！先带她离开帝都。”
“一切都等你安顿好卫姜再说，”
“而且，最好现在就走！”
末时，正被一个做父亲的担子压在身上的叶无殇，留下了一句‘大哥等我回来’，便直接化作黑影闪离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一尘口中的命令也是一道接着一道。
仆从，侍女，厨子，伙夫，每一位在侯府中干活的下人，被都一尘劝离了，小怡则配合着小蝶，为他们尽可能地多结算了一些工钱。
虽然他们都不太明白，侯府之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但侯爷前所未有的郑重，却让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小蝶，你不走吗？”
一尘诧异地看着留到了最后的小蝶，直到忙完了，她也仍旧没有迈步的意思。
小蝶却只是摇头。
“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直到来了侯府才有家的感觉。”
“在这里，我可以上桌吃饭，可以请假休息，甚至于，在闲暇时候，还有主母教我读书写字，带着我一同逗猫。”
“如今侯府有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即使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愿意在这最后的时刻留下来，留在自己的家中。”
“唉。”
一尘看着小蝶说到最后脸上不禁浮现的那道倔强，也终究是没有再劝了。
“又是一个傻丫头啊！”
可他话毕，正在一旁的小怡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又字，不由恶狠狠地向他瞪来。他赶忙打住，转而暗暗思索最后还有什么遗漏之事。
思来想去，却也再也想不起什么，唯一能做的，仿佛就只剩下安安静静地等死了。
时间再度流逝。
一天。
两天。
三天。
小怡天天带着小蝶商量着，如何彻底地放跑那一大群赶走又跑回来的流浪猫的问题，一尘则不自觉地想起了一种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难道是天子想着一年后的海族大战，对我动了某种恻隐之心？
可这样的心绪才刚生起，一纸诏令便登临了侯府。
这座天下九州之中，最靠近东边的城池，也是当年的东境血祸发源之地。
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他们一直觉得当年灾星已除，这平和的二十多年便是最好的明证，可是，那道不久前自东伯侯的侯府之内所传出的消息，却让他们人都听傻了。
灾星重现，卷土重来，直面疯王，为母复仇。
甚至于，连东伯侯二夫人的脑袋，都被那灾星直接斩落在了大殿上。
“后来呢？”
有听者惧怕而又惊奇地追问道。
“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离开幽州城了。”
“哦，这样啊！”
“这可太好了，若是他久留于幽州城中，谁知道又会给我们大家伙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呢！”
在那一天后，城中出现了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主题无外乎都是关于那位再度现身的灾星，但人们似乎永远也不愿相信，那位灾星竟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甚至于，也从来不会相信，他本该是一位下界庇佑世间的天神。
彼时，一尘正带着小怡坐在一只飞兽之上，奔赴在一条赶回帝都的路途中。
“害怕吗？”
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妻子的眼神，看着里面的依恋，终于是寻到了那道生而为人的满足。
于他而言，命运仿佛从来就该是多舛的，被世人误以为是灾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视为妖孽，以及被视作为一个拖累家族的痴儿，但一路的波折，他总归是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也极为幸运地从觉醒后的第一眼，便见到了眼前这个，为他带来了生命中第一缕光的女孩。
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他才觉得：
做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苦的一件事情。
小怡在听到自己夫君的问题后，却只是摇头。
对她来说，只要两个心爱之人可以携手，哪怕赴死也可以显得很从容。
一尘觅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头不由地生出一道暖意，眼神也更为坚定地向着前方望去。
早先在东伯侯府中的一幕，再度浮现于他的脑海。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还是说，我的降生本就该是个错误？”
“这二十多年，唐国又可曾因为我的活着而灾祸不断？”
他转身望着那个，身上莫名地开始闪现父亲二字的下跪之人，如此这般而道。
东伯侯只是怔怔，没有回答。
当年他曾拿刀砍杀过自己的孩子，甚至于为了杀死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这始终是他无法回避的过去，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欲要张口时再度感到一阵无力。
而他的孩子依旧没有停止口诛笔伐的意思。
“既然无错，又何必怕。”
“而且，若是天子一心想要杀我，自我主动揭开自己身世的那刻起，我便再也跑不脱了。”
“但我的回归，却并非皆然因为如此。”
“我愿赴死，更多地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
“我既非灾星，而我的生母，也绝非妖邪之体！”
疯王依旧怔怔，他突然莫名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活得比他更像个人，于此之中，一番话再度落地，那道身影便永远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幽州，从来都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
帝都到了，一尘带着小怡如同没事人一般，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侯府。
也许是消息还没有这么灵通，又或许是，天子早已察觉到他甘愿赴死的身影，现在不过是正在不急不躁地，想要给他安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名头，为他送行。
虽然这只是一尘主观上的臆测，但他却感觉八九不离十，而他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趁着这些时间，他想再做些事情，首先要做的便是劝离自己的三弟。
“三弟，离开侯府吧！”
“天子极有可能给我安上一个造反的名头，那将会株连九族的大罪，虽然你我只是结拜兄弟，但你毕竟是军中之人。”
“所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极有可能将你也连根拔起。”
在将一切的缘由简要地解释一通之后，一尘苦口婆心地对着叶无殇劝道。
“大哥，我”
他还欲争辩，却被一尘再度堵住了嘴巴。
“就算你念及我们兄弟感情，但是卫姜呢？”
“她怀有身孕，再过段时间可是要生了，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也遭此横祸！”
此言一出，叶无殇在又经历了一阵极其强烈的挣扎后，终于是变得颓然了。
“走吧！先带她离开帝都。”
“一切都等你安顿好卫姜再说，”
“而且，最好现在就走！”
末时，正被一个做父亲的担子压在身上的叶无殇，留下了一句‘大哥等我回来’，便直接化作黑影闪离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一尘口中的命令也是一道接着一道。
仆从，侍女，厨子，伙夫，每一位在侯府中干活的下人，被都一尘劝离了，小怡则配合着小蝶，为他们尽可能地多结算了一些工钱。
虽然他们都不太明白，侯府之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但侯爷前所未有的郑重，却让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小蝶，你不走吗？”
一尘诧异地看着留到了最后的小蝶，直到忙完了，她也仍旧没有迈步的意思。
小蝶却只是摇头。
“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直到来了侯府才有家的感觉。”
“在这里，我可以上桌吃饭，可以请假休息，甚至于，在闲暇时候，还有主母教我读书写字，带着我一同逗猫。”
“如今侯府有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即使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愿意在这最后的时刻留下来，留在自己的家中。”
“唉。”
一尘看着小蝶说到最后脸上不禁浮现的那道倔强，也终究是没有再劝了。
“又是一个傻丫头啊！”
可他话毕，正在一旁的小怡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又字，不由恶狠狠地向他瞪来。他赶忙打住，转而暗暗思索最后还有什么遗漏之事。
思来想去，却也再也想不起什么，唯一能做的，仿佛就只剩下安安静静地等死了。
时间再度流逝。
一天。
两天。
三天。
小怡天天带着小蝶商量着，如何彻底地放跑那一大群赶走又跑回来的流浪猫的问题，一尘则不自觉地想起了一种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难道是天子想着一年后的海族大战，对我动了某种恻隐之心？
可这样的心绪才刚生起，一纸诏令便登临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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