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黑布下的秘密
滴答滴答。
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隐约有水声传来，当一尘带着封道符醒来时，身体突然感觉到了被空间规则禁锢后的剧痛，一阵无比的腐臭气味，同时不甘示弱地直接钻入了他的肺腑。
可是，对于此时心灰意冷的他而言，这肉体上所遭遇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迫切地希望知道一个答案。
龙殊还活着吗？
他的妻子，又安然回到圣女宫了吗？
尽管他自知希望渺茫，但他却仍旧期盼着，这是他垂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情。
韩真。
不知怎地，看着自己眼下的处境，一尘再度回想起了那个能够望断人心的老头，想起了俩人最后相见时的那一幕。
“老夫倒不是害怕侯爷，而是害怕天子”，韩真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辞官或许是条归路，但以老夫对侯爷的了解，侯爷是不会那么甘心的。”
“再加上就算侯爷真的甘心辞官，却也并不能完全地化解凶险。”
呵，一切都被韩真言中了啊！
原来，我竟是天底下第一大的蠢货。
他本以为，狗皇帝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哪怕是直接囚他入狱，逼他自刎，他也能接受。
可万万想不到，为了让他承认自己谋反，狗皇帝竟会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三弟，卫姜！
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我是罪人！
我是蠢货！
我对不起你们啊！
虽然哪怕他从一开始就选择带着小怡远走高飞，一辈子生活在逃亡之中，以狗皇帝的尿性，三弟一家也难说就一定能摆脱如此的命运。
可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身世所受的牵连啊！
在如此心志之下，一尘几乎欲要直接向着墙上一头撞去，可就在他刚站起身来之时，一阵声响却突然传到了他的耳中，使得他骤然生出了一道生的渴求。
也许从此人的口中，能够探得龙殊还有小怡的处境。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暂时止住了身形，转而翘首以盼起望着来人，可当看清楚他的面容时，一尘却一下子惊呆在了原地。
“三师兄！”他惊呼道。
尽管来人的双目被黑布蒙着，但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对三师兄的熟悉，还是从他的气息以及五官的轮廓中，将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彼时，姜凡站定了，叹息声落下，同时显出了一副极为难过的表情。
“小师弟。”
“不曾想到，我们再见之时，竟会在这个地方。”
一尘同样因此显出忧伤，他不由地自嘲道：
“大抵，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细想起来，我这一辈子没少坐过牢，算上这次，已然是第三次了。”
“一次比一次地方更大，犯的事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可是，我却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但在临死前，三师兄你能够来见我一面，我却已经很知足了。”
说到这里，一尘却不自觉向着三师兄蒙着眼睛的黑布看去，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些蹊跷。
毕竟，当年自太悠国一别之后，俩人其实就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见过，哪怕他自天师府返回太华山上之时，也只是从酒疯子的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个事实;
三师兄如同受到刺激一般，在太牢之原开始了闭关。
而那时的他，在先天灵智的帮助下，也因此忍不住地生出了一道臆想，二师兄的身上也许同他一般都背负着什么，毕竟有天族人身份傍身，他活得也绝然不可能是一个嗜酒剑客那般简单。
所以，于此刻，一尘再度忍不住地对那黑布产生了一些联想。
难道是天族人内部的某种密训？
“三师兄，你脸上的黑布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姜凡便嘴角不禁一抿，无形之中散发出了一抹自嘲的味道，然后，他直接面朝着自己的小师弟摘下了黑布，将双目完完全全地袒露了出来。
可是，一尘才窥一眼，便彻底懵了。
“三师兄，你的眼睛！”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三师兄竟然成了一个瞎子！
不可能的。
哪怕当年的他也已然是一个宗师强者，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又怎么会！
不觉之间，一尘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二师兄的断臂，一阵更大的骇然笼罩了他的心神，三师兄身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师兄，你的眼睛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一尘逼问道，同时脸上再度显出一道无比的愤然，当年身为谧境七异修的他们，本该超然于凡尘俗世，怎么会一个个活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六师姐，五师兄，再到自己，如今，命运的黑刀竟又再度朝着三师兄的身上砍了过去！
“别担心了，小师弟。”
姜凡即使瞎了，却仿佛仍能看见世间万物，或者说，能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他面容强自挤出一抹笑来，然后，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答案：
他的眼睛，竟是被自己用空明剑气戳瞎的。
一尘听罢，心绪久久难平，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练？
还是如弑君者砍头一般，为了在枯燥的生活中寻得几分恶趣？
随即，似见到了自己小师弟的困惑，姜凡便用无比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波澜的声音，道出他这些年的经历。
“小师弟，你知道吗？”
“在半年前，我即将接受唐国守望者的传承试炼之时，曾暗中去过一次太悠国。”
“我希望能再看她一眼，哪怕是嫁人也好，只要她过的开心，我觉得，即使从此踏上守望者这条孤独终老的道路，我也是满足的。”
“可是，她死了。”
“因为海族大举入侵唐国，不甘沦为附庸的太悠国自立的心思再度泛滥，可在海族败退之后，起义也失败了。”
“最终，连她也死在了那一场，国公府被拿来顶包的满门抄斩中。”
“而我至始至终，什么也不曾见到。”
“可是，我无非就是想看到她开心地活着而已啊，难道连这也是奢望？”
“回来之后，我一直想不明白。”
“索性便戳瞎了自己的双眼，什么都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
“因为。”
“这双眼睛于我而言，再也没有什么大用。”
“这个世界，也再也没有我最想见到的人了。”
“而且，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阴暗寂静的天牢内，三师兄有些干涩的平淡声音流淌而过，最终将舞台交还给了滴答的水声。
一尘默然，唯觉眼前之人，突然成了一个顶着一生风霜，不断向前迈步的踽踽独行者。
他又何尝不知，三师兄口中的她是谁啊！
可是，命运这根绳，竟仿佛从一开始就挣脱不了一般。
唉，长叹落下。
他心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苏小若。
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隐约有水声传来，当一尘带着封道符醒来时，身体突然感觉到了被空间规则禁锢后的剧痛，一阵无比的腐臭气味，同时不甘示弱地直接钻入了他的肺腑。
可是，对于此时心灰意冷的他而言，这肉体上所遭遇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迫切地希望知道一个答案。
龙殊还活着吗？
他的妻子，又安然回到圣女宫了吗？
尽管他自知希望渺茫，但他却仍旧期盼着，这是他垂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情。
韩真。
不知怎地，看着自己眼下的处境，一尘再度回想起了那个能够望断人心的老头，想起了俩人最后相见时的那一幕。
“老夫倒不是害怕侯爷，而是害怕天子”，韩真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辞官或许是条归路，但以老夫对侯爷的了解，侯爷是不会那么甘心的。”
“再加上就算侯爷真的甘心辞官，却也并不能完全地化解凶险。”
呵，一切都被韩真言中了啊！
原来，我竟是天底下第一大的蠢货。
他本以为，狗皇帝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哪怕是直接囚他入狱，逼他自刎，他也能接受。
可万万想不到，为了让他承认自己谋反，狗皇帝竟会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三弟，卫姜！
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我是罪人！
我是蠢货！
我对不起你们啊！
虽然哪怕他从一开始就选择带着小怡远走高飞，一辈子生活在逃亡之中，以狗皇帝的尿性，三弟一家也难说就一定能摆脱如此的命运。
可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身世所受的牵连啊！
在如此心志之下，一尘几乎欲要直接向着墙上一头撞去，可就在他刚站起身来之时，一阵声响却突然传到了他的耳中，使得他骤然生出了一道生的渴求。
也许从此人的口中，能够探得龙殊还有小怡的处境。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暂时止住了身形，转而翘首以盼起望着来人，可当看清楚他的面容时，一尘却一下子惊呆在了原地。
“三师兄！”他惊呼道。
尽管来人的双目被黑布蒙着，但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对三师兄的熟悉，还是从他的气息以及五官的轮廓中，将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彼时，姜凡站定了，叹息声落下，同时显出了一副极为难过的表情。
“小师弟。”
“不曾想到，我们再见之时，竟会在这个地方。”
一尘同样因此显出忧伤，他不由地自嘲道：
“大抵，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细想起来，我这一辈子没少坐过牢，算上这次，已然是第三次了。”
“一次比一次地方更大，犯的事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可是，我却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但在临死前，三师兄你能够来见我一面，我却已经很知足了。”
说到这里，一尘却不自觉向着三师兄蒙着眼睛的黑布看去，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些蹊跷。
毕竟，当年自太悠国一别之后，俩人其实就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见过，哪怕他自天师府返回太华山上之时，也只是从酒疯子的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个事实;
三师兄如同受到刺激一般，在太牢之原开始了闭关。
而那时的他，在先天灵智的帮助下，也因此忍不住地生出了一道臆想，二师兄的身上也许同他一般都背负着什么，毕竟有天族人身份傍身，他活得也绝然不可能是一个嗜酒剑客那般简单。
所以，于此刻，一尘再度忍不住地对那黑布产生了一些联想。
难道是天族人内部的某种密训？
“三师兄，你脸上的黑布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姜凡便嘴角不禁一抿，无形之中散发出了一抹自嘲的味道，然后，他直接面朝着自己的小师弟摘下了黑布，将双目完完全全地袒露了出来。
可是，一尘才窥一眼，便彻底懵了。
“三师兄，你的眼睛！”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三师兄竟然成了一个瞎子！
不可能的。
哪怕当年的他也已然是一个宗师强者，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又怎么会！
不觉之间，一尘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二师兄的断臂，一阵更大的骇然笼罩了他的心神，三师兄身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师兄，你的眼睛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一尘逼问道，同时脸上再度显出一道无比的愤然，当年身为谧境七异修的他们，本该超然于凡尘俗世，怎么会一个个活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六师姐，五师兄，再到自己，如今，命运的黑刀竟又再度朝着三师兄的身上砍了过去！
“别担心了，小师弟。”
姜凡即使瞎了，却仿佛仍能看见世间万物，或者说，能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他面容强自挤出一抹笑来，然后，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答案：
他的眼睛，竟是被自己用空明剑气戳瞎的。
一尘听罢，心绪久久难平，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练？
还是如弑君者砍头一般，为了在枯燥的生活中寻得几分恶趣？
随即，似见到了自己小师弟的困惑，姜凡便用无比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波澜的声音，道出他这些年的经历。
“小师弟，你知道吗？”
“在半年前，我即将接受唐国守望者的传承试炼之时，曾暗中去过一次太悠国。”
“我希望能再看她一眼，哪怕是嫁人也好，只要她过的开心，我觉得，即使从此踏上守望者这条孤独终老的道路，我也是满足的。”
“可是，她死了。”
“因为海族大举入侵唐国，不甘沦为附庸的太悠国自立的心思再度泛滥，可在海族败退之后，起义也失败了。”
“最终，连她也死在了那一场，国公府被拿来顶包的满门抄斩中。”
“而我至始至终，什么也不曾见到。”
“可是，我无非就是想看到她开心地活着而已啊，难道连这也是奢望？”
“回来之后，我一直想不明白。”
“索性便戳瞎了自己的双眼，什么都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
“因为。”
“这双眼睛于我而言，再也没有什么大用。”
“这个世界，也再也没有我最想见到的人了。”
“而且，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阴暗寂静的天牢内，三师兄有些干涩的平淡声音流淌而过，最终将舞台交还给了滴答的水声。
一尘默然，唯觉眼前之人，突然成了一个顶着一生风霜，不断向前迈步的踽踽独行者。
他又何尝不知，三师兄口中的她是谁啊！
可是，命运这根绳，竟仿佛从一开始就挣脱不了一般。
唉，长叹落下。
他心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苏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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