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快乐到头
这道声音？
“丹阳仙人！”
这是一尘唯一猜到的答案，只是他却也不料，丹阳仙人竟会有如此的神通，甚至可以完全地望穿他的心思。
但真正令得他想不到的，似乎还在后面。
“仙人什么的倒谈不上，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人家而已。”
“但与其说，你妄图用光吸引生民，倒不如说，老夫率先被你身上所散发的混沌光茫所吸引了。”
“你很不错，不仅能看穿老夫的用意，还传承了那位玄天之子的力量。”
“起码，你表现的并不像当年的那个气急败坏的家伙一样。”
丹阳仙人的声音落下，一尘顿觉一懵。
气急败坏的家伙！
难道，这指的不是自囚在魔狱第十八层一千多年的葬主吗？
这算什么？
两个老家伙的互相指责，或者说是对喷？
在经历了短暂的无言之后，一尘很快醒悟过来了一件事情。
破解这生灵棋阵是为了验证丹阳仙人的生死，可如今丹阳仙人都已亲自开口说话，他也该将目光投向请他出山的这件大事上了。
可他还未开口，那个七大仙居士中，苟住时间最长的老家伙，却像猜到他的来意一般，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请回吧！”
“老夫现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与你辩难。”
“而是我知道，你的时间并不太多，所以，老夫也并不想浪费你的太多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先扬后抑？
而且，这位丹阳仙人竟然恐怖如斯，不但可以牢牢地拿捏住自己的思绪，甚至连同自己在鱼人岛的所有经历都已探得？
所以他才会提前将守护这片乐土的阵法，为自己和洛瑶开了一道小门？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令这位老人，宁愿白白地耗费自己的生命和修为在这样意义不大的事情，也不愿散发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余热呢？
“前辈，灰雾即将登临上岸，大劫转眼将至，正需要您老人家这样的德高望重之人，去引领世间啊！”
“难道，您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帮生民堕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难道，您就不想看到世界重现诡异消迹后的光明吗？”
一尘再度发出劝言，并希望借机窥得，这位老人内心之中的真正症结所在。
“呵，光明。”
受此一激，丹阳仙人再度发出感怀。
“这可当真是美丽的词语啊！”
“可惜，老夫的眼睛日渐昏暗，已经看不太清光明的所在了。”
“你走吧！”
“虽然你先前的一番话，让老夫隐隐有些触动，可是这样的人间，有你们这帮年轻人就够了。”
“老夫早已被时间蚕食殆尽，即便还都出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能够这样一直待着，也挺好的。”
“你！”
一尘闻声不由一滞，刚欲骂出一句一动不动是王八，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自己的心思全然逃不过老人的探查，别仙人没请到，反而多了仇敌，那可就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但最重要的。
其实是他觉得，从某方面而言，老人确实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且，自己请他出山此举，说的赤裸裸一点，就是请他去赴死。
难道一旦打起了仗来，自己便能强逼着所有的百姓都成为敢死队吗？
这样的做法，好像怎么都不太妥当。
倘若人人平等，抛开修为的外衣，丹阳仙人却也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
唉。
伴随着一道不甘长叹，一尘在斟酌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一趟，估计是毫无所获了。
“既然前辈心志已决，甚至哪怕在历经了无尽岁月之后仍旧如此，那晚辈也不再强求了。”
“只是有些事情久郁胸中，对您老人家的身体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所以，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能否请前辈圆了晚辈这么一个一探究竟的心愿。”
“这样，在这西方世界后面的前行路上，也许还能借以减少晚辈的一些碰壁可能。”
丹阳仙人闻声一滞，似乎从来不料一尘竟能一语道破玄机。
但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不惜以后面减少碰壁作为请求。
在历经了许久的默然之后，丹阳仙人也终于再没有藏着掖着了。
“你知道，当年七大仙居士中，老夫为什么会将仙居之地，放在这片最靠近东方的地域吗？”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老夫是他们几人之中，实力最弱的存在而已。”
“探寻仙山，以此获取成仙的奥秘轮不到我，举旗诛邪，捍卫人间正道同样也轮不到我。”
“对于当年的我而言，仿佛除了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资格去做。”
“曾经，老夫原本以为自己触到了人间顶峰，可等到真正爬上去才发现，自己登上的无非是最矮的那道山头而已。”
“你能体会那种无奈吗？”
“而自那以后，老夫的心境便陷入了某种自我束缚之中，日夜遭受着自我否定的痛苦反噬，以至于，连续不下十次跌落虚神之境。”
“虽然后面又凭借着大毅力修练回来了，可老夫却也知道：如今的我，纵使真的寻到了传说中的那座仙山，也再也一丝成为真正人仙的可能性。”
“大抵，老夫从来就不配吧！”
“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造化竟会如此弄人，曾经的那帮家伙辉煌无比，却先后死在了自己的劫难之中。”
“而老夫作为当年最卑微的那道存在，竟然活到了最后。”
“那一年，有位被世人称之为画圣的男人来找过我，他说，他想去做成一件事情，同时如你一般，拜托我重新出山。”
“而自知寿元无多的我，直接拒绝了他。”
“好好活着，便仿佛是老夫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年诡异初生，他们明明占尽先机，却只想着寻求个人机缘。”
“等后来诡异壮大，逐渐繁衍至了今日这般地步，甚至于，连人间都成了一个难以接手的烂摊子，便希望我出手接下这个盘子，而且还不能拒绝。”
“这算什么？”
“临危受命？”
“可是，老夫真的老了，也接不动了。”
末时，丹阳仙人的声音落下，一尘随即陷入默然，许久都不曾作答。
他该说什么呢？
劝人大度，劝人看开？
可是不知是为何，听完了老人像是临终前自述的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是留下那么一句叹息，和一句临别前的话语，便带着有些错愕的洛瑶，离开了这片乐土。
虚空门前，洛瑶刚施完了阵法，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的她，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恩公，你探到那位丹阳仙人的存在了吗？”
“嗯，探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
“他累了，而且很久以前心就累了。”
隐隐有所触动的洛瑶，便也再也没有细问，而是随着一尘一道步入了门中。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但他们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
“前辈保重。”
乐极之寰的上方，一位头发尽皆花白的老人突然自虚空中显出身形，神情怔怔，独自呢喃。
而在他现身的片刻，底下的那一帮俊男淑女无一例外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而不约不同地盯着了那道，他们的创造者。
他们隐隐觉得，那位创造者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变化，甚至于，好像将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我可能再也无法保重了。
但我终究不是仙人，
既是凡人，也早该认清自己的命数。
快乐了一辈子，也终究是要快乐到头的！
唉，七个老家伙，仅余我一个还活着，这也确实是个罪过。
不过，临终之际，便如那新一代玄天之子所愿，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世界散发出一点余热吧！
心念落下，异象突起。
底下无尽生灵，连同瑶琴，琼楼，笙歌，玉树，佳景等所有一切，在怦然一声之中全部化作了光点，并汇入了上方老人的体内。
随后，如同那天夜里的虚空观主一般，丹阳仙人竟也将自己的虚神之源给点燃了。
那一天，对于这世间的几乎所有生灵而言，与往昔度过的无数日夜相比，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也似乎只有那道正如蛀虫一般，啃食着虚空之墙的灰雾才明白：
这堵即将倒下的墙，竟然又变强了。
“丹阳仙人！”
这是一尘唯一猜到的答案，只是他却也不料，丹阳仙人竟会有如此的神通，甚至可以完全地望穿他的心思。
但真正令得他想不到的，似乎还在后面。
“仙人什么的倒谈不上，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人家而已。”
“但与其说，你妄图用光吸引生民，倒不如说，老夫率先被你身上所散发的混沌光茫所吸引了。”
“你很不错，不仅能看穿老夫的用意，还传承了那位玄天之子的力量。”
“起码，你表现的并不像当年的那个气急败坏的家伙一样。”
丹阳仙人的声音落下，一尘顿觉一懵。
气急败坏的家伙！
难道，这指的不是自囚在魔狱第十八层一千多年的葬主吗？
这算什么？
两个老家伙的互相指责，或者说是对喷？
在经历了短暂的无言之后，一尘很快醒悟过来了一件事情。
破解这生灵棋阵是为了验证丹阳仙人的生死，可如今丹阳仙人都已亲自开口说话，他也该将目光投向请他出山的这件大事上了。
可他还未开口，那个七大仙居士中，苟住时间最长的老家伙，却像猜到他的来意一般，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请回吧！”
“老夫现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与你辩难。”
“而是我知道，你的时间并不太多，所以，老夫也并不想浪费你的太多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先扬后抑？
而且，这位丹阳仙人竟然恐怖如斯，不但可以牢牢地拿捏住自己的思绪，甚至连同自己在鱼人岛的所有经历都已探得？
所以他才会提前将守护这片乐土的阵法，为自己和洛瑶开了一道小门？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令这位老人，宁愿白白地耗费自己的生命和修为在这样意义不大的事情，也不愿散发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余热呢？
“前辈，灰雾即将登临上岸，大劫转眼将至，正需要您老人家这样的德高望重之人，去引领世间啊！”
“难道，您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帮生民堕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难道，您就不想看到世界重现诡异消迹后的光明吗？”
一尘再度发出劝言，并希望借机窥得，这位老人内心之中的真正症结所在。
“呵，光明。”
受此一激，丹阳仙人再度发出感怀。
“这可当真是美丽的词语啊！”
“可惜，老夫的眼睛日渐昏暗，已经看不太清光明的所在了。”
“你走吧！”
“虽然你先前的一番话，让老夫隐隐有些触动，可是这样的人间，有你们这帮年轻人就够了。”
“老夫早已被时间蚕食殆尽，即便还都出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能够这样一直待着，也挺好的。”
“你！”
一尘闻声不由一滞，刚欲骂出一句一动不动是王八，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自己的心思全然逃不过老人的探查，别仙人没请到，反而多了仇敌，那可就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但最重要的。
其实是他觉得，从某方面而言，老人确实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且，自己请他出山此举，说的赤裸裸一点，就是请他去赴死。
难道一旦打起了仗来，自己便能强逼着所有的百姓都成为敢死队吗？
这样的做法，好像怎么都不太妥当。
倘若人人平等，抛开修为的外衣，丹阳仙人却也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
唉。
伴随着一道不甘长叹，一尘在斟酌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一趟，估计是毫无所获了。
“既然前辈心志已决，甚至哪怕在历经了无尽岁月之后仍旧如此，那晚辈也不再强求了。”
“只是有些事情久郁胸中，对您老人家的身体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所以，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能否请前辈圆了晚辈这么一个一探究竟的心愿。”
“这样，在这西方世界后面的前行路上，也许还能借以减少晚辈的一些碰壁可能。”
丹阳仙人闻声一滞，似乎从来不料一尘竟能一语道破玄机。
但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不惜以后面减少碰壁作为请求。
在历经了许久的默然之后，丹阳仙人也终于再没有藏着掖着了。
“你知道，当年七大仙居士中，老夫为什么会将仙居之地，放在这片最靠近东方的地域吗？”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老夫是他们几人之中，实力最弱的存在而已。”
“探寻仙山，以此获取成仙的奥秘轮不到我，举旗诛邪，捍卫人间正道同样也轮不到我。”
“对于当年的我而言，仿佛除了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资格去做。”
“曾经，老夫原本以为自己触到了人间顶峰，可等到真正爬上去才发现，自己登上的无非是最矮的那道山头而已。”
“你能体会那种无奈吗？”
“而自那以后，老夫的心境便陷入了某种自我束缚之中，日夜遭受着自我否定的痛苦反噬，以至于，连续不下十次跌落虚神之境。”
“虽然后面又凭借着大毅力修练回来了，可老夫却也知道：如今的我，纵使真的寻到了传说中的那座仙山，也再也一丝成为真正人仙的可能性。”
“大抵，老夫从来就不配吧！”
“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造化竟会如此弄人，曾经的那帮家伙辉煌无比，却先后死在了自己的劫难之中。”
“而老夫作为当年最卑微的那道存在，竟然活到了最后。”
“那一年，有位被世人称之为画圣的男人来找过我，他说，他想去做成一件事情，同时如你一般，拜托我重新出山。”
“而自知寿元无多的我，直接拒绝了他。”
“好好活着，便仿佛是老夫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年诡异初生，他们明明占尽先机，却只想着寻求个人机缘。”
“等后来诡异壮大，逐渐繁衍至了今日这般地步，甚至于，连人间都成了一个难以接手的烂摊子，便希望我出手接下这个盘子，而且还不能拒绝。”
“这算什么？”
“临危受命？”
“可是，老夫真的老了，也接不动了。”
末时，丹阳仙人的声音落下，一尘随即陷入默然，许久都不曾作答。
他该说什么呢？
劝人大度，劝人看开？
可是不知是为何，听完了老人像是临终前自述的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是留下那么一句叹息，和一句临别前的话语，便带着有些错愕的洛瑶，离开了这片乐土。
虚空门前，洛瑶刚施完了阵法，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的她，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恩公，你探到那位丹阳仙人的存在了吗？”
“嗯，探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
“他累了，而且很久以前心就累了。”
隐隐有所触动的洛瑶，便也再也没有细问，而是随着一尘一道步入了门中。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但他们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
“前辈保重。”
乐极之寰的上方，一位头发尽皆花白的老人突然自虚空中显出身形，神情怔怔，独自呢喃。
而在他现身的片刻，底下的那一帮俊男淑女无一例外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而不约不同地盯着了那道，他们的创造者。
他们隐隐觉得，那位创造者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变化，甚至于，好像将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我可能再也无法保重了。
但我终究不是仙人，
既是凡人，也早该认清自己的命数。
快乐了一辈子，也终究是要快乐到头的！
唉，七个老家伙，仅余我一个还活着，这也确实是个罪过。
不过，临终之际，便如那新一代玄天之子所愿，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世界散发出一点余热吧！
心念落下，异象突起。
底下无尽生灵，连同瑶琴，琼楼，笙歌，玉树，佳景等所有一切，在怦然一声之中全部化作了光点，并汇入了上方老人的体内。
随后，如同那天夜里的虚空观主一般，丹阳仙人竟也将自己的虚神之源给点燃了。
那一天，对于这世间的几乎所有生灵而言，与往昔度过的无数日夜相比，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也似乎只有那道正如蛀虫一般，啃食着虚空之墙的灰雾才明白：
这堵即将倒下的墙，竟然又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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