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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竹林出师,剑名昆吾

    多年以后,早已失去右臂的叶千仞失神地着望着插于地上的一柄白剑,想起了当年师父赠与他双剑的那个清晨。

    九月的清风徐徐吹过这片竹林,籁籁摇曳,晓雾将歇,清晨的阳光透过繁茂翠叶,映在正盘坐于一青石的少年脸上。

    心如止水,气运经脉。布衣散发,一张青稚而又普通的脸上却显得十分平静,宛如古井无波,他已于此打坐练功两个时辰,十年以来日日如此。

    一个不是师父的师父说过: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清晨是练功的最好时间,在师父传授武功之前,先于此打坐两个时辰,一为练功,二为静心。

    “哈哈,小子,今天带了什么吃的过来呀?”一道带着不羁笑意的苍老声悠悠然从竹林的薄雾中传来。

    少年听闻,嘴角轻掀,睁开双眸,谦和笑道:“师父,你来了啊!”

    少年起身,微微伸展了身子,转身望向身后的石亭,一身白衣鹤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已立于亭中,只是老者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风度。

    老者满怀笑意痴痴的盯着石桌之上,不在意地摆摆手:“啧啧,有酒有肉,今天又是个好日子。酒肉穿肠过,神仙也不做。唉唉,都说了不要叫我‘师父’,我也不是你师父!”

    “是,师父!”

    老者听闻,无奈地摇摇头,无顾其他迅速打开布包,是一只烧鸡和一瓶酒,一手撕下鸡腿一手拎起酒瓶,一口鸡肉一口浊酒。

    老者吃得尽兴片刻,抬起头来,讥笑道:“你小子一股穷酸劲,却每天照例捎来烧鸡好酒,不会是偷来的吧?”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歉笑道:“鸡是野鸡,这竹林里边抓的,这酒嘛,是母亲自己酿的!

    老者酒肉塞满嘴中,白须上也沾了些肉油,只含糊不清道:“你来此多少时日了?”

    少年躬身作礼,谦和答道:“于前日正满八年。”

    “十年了啊,十年!”

    老者从石桌之上,抓住两柄木剑,随意地扔向少年,而后又自顾自地吃喝着,好不痛快,却道:“今日,不教武功,你把练过的剑法从头到尾练一遍于我瞧瞧!”

    少年接过木剑,目光平静,微微点头。

    少年的剑与大部分人不同,使的是双手剑。双手之剑,其剑法,攻守合一,精妙绝伦,婉若游龙。虽为木剑,但其剑气激荡,绿竹摇曳不止,使得无数残枝败叶簌簌飘落,犹如狂风袭来。

    半个时辰,少年方才停下,终是将这些年来师父传授的所有剑法都施展了出来。

    “还不错,可还差得远呢!”老者望着有些微喘的少年如呓语般说道。

    “嗯嗯,小子,我之剑法你已习尽,然你的剑道才刚刚开始,往后要勤练,追寻自己的剑道,自己真正的内心所在!”

    这有些突如其来的话语使得少年有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者从一身旁的雕花红木剑匣中取出两柄剑,剑身三尺七寸,颀长秀丽却刚劲如蟠龙,剑鞘剑身奇异流云纹,一黑一白。

    老者手持双剑,走出石亭,将白剑递给少年。

    “师父?!”少年微颤地接过白剑,既是兴奋也是不解,少年自打随师父习剑,皆以木剑修习剑法,而自己身世苦寒,也未曾拥有钱财去购置铁剑,而今日是他第一次摸到的不是木剑,但他练的是双手剑,为何师父只给了他一柄剑呢?少年心中有些疑感。

    “早晚有这么一天,小子,让我真正见识你的剑,出手吧,别婆婆妈妈的!”老者不言苟笑道。

    少年虽不明所以,但心知这平日里如顽童般情性的师父也有着严师的一面,不容置疑。

    “老头子刚吃饱喝足,也不想动手太多,十招,就十招吧!”老者恢复之前的顽性,笑了笑

    “是,师父。请师父赐教!”少年抱剑躬身。

    老者也不多说,一声怪笑,手提那柄黑剑身形宛如魅影,刹那间便至少年身前,一剑刺出,剑光闪烁,少年见此情景,心头一紧,来不及出剑格挡,只得脚尖猛地点地,向后急掠,然老者轻功身法岂是少年能比拟的,少年避无可避,老者心领神会,轻笑一声,收回剑招。

    少年心中强得压下躁气,转瞬以一招“苍松迎客”回击,这一招好不精妙,少年以攻代守,然而皆被老者轻松拆解。三四招过后,少年奈何不得老者半分,却无半分颓色,目露精光,心中斗志升起。

    又过两招,少年仅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几次险被老者的剑招伤及。

    “师父,不必自缚手脚!”少年急退了几步卸去剑招力道,爽朗笑道。

    “小子,我要认真了,你小心了!”老看笑了笑。最后三招,老者先手出招,剑招普通,然少年拼尽全力,只能谌谌抵挡,两者人内力极其深厚,剑气凌厉如浪潮般四下激荡,十丈内翠竹被齐齐斩断,石亭亭柱上尽布裂纹,摇摇欲坠。

    第十招之时,少年倾尽全力终是抵挡不住黑剑上的力道,手中白剑脱手,身形倒飞而出。

    老者目光微闪,身形急掠,一把拉住少年手臂,以一股巧劲卸去少年身上的力道,少年稳稳落地。

    “哈哈,小子,没事吧!”

    少年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叹气道:“没事儿。”

    老者笑着走近身来,干枯的手掌拍了拍少年的肩头:“不错,不错,你虽然仍有余力,却能抵挡住我全力攻势之六七,以此足以凭双手剑力战一流高手,然在使单手剑时剑招时仍是有瑕疵。”

    “这双剑一黑一白,名为昆吾,以上古名剑为其名。三十年前老头子偶得一块天外陨铁,欲铸得一柄利刃,便寻得故人铸剑,好巧不巧老友又有一块深海寒铁,也要铸成兵器,本想将两者融在一起铸就绝世神兵,不想两者一炎一寒不相融,只会适得其反,浪费了稀世矿物,只得分而铸之。老友另辟蹊径,以异域铸剑之法,似刀似剑,每柄剑仅为一刃,因此单剑极擅攻势。然再好的剑仅是一件无心的兵器,更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算了,说得太多,也没用,以后自己慢慢悟吧!”老者说到最后,露出一脸坏笑,把黑剑递给少年。

    “师父?!”少年惊讶喃喃道。

    “十年?!十年也不过弹指一瞬啊。老头子,也真的老了!我已经教了你我所会的,以后靠你自己,你的路还很长!从明日起,你不必再来见我!缘起缘灭,聚散有时!”老者叹了口气,真气运转,步踏清风,刹那间已于七八丈开外。最后身影消逝于青莽竹林中,仅有那苍老声回荡于此。

    少年突遭“变故”,心中百感交集,本想出言相劝,挽留住师父,但又想师父性情洒脱不羁,来去无踪,若非自己想出现,他人根本无从寻觅。

    少年怔怔地望着老者离开的方向少顷,眼眶湿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老者消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师父……”

    许久之后,少年起身,一脸落寞,望着手中双剑,心中悲痛难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没报师父传授之恩,师父便离自己而去,而且今后也再难相见。

    “唉……”

    少年也离开了后,身后的石亭轰然倒塌,宛如这一段师徒缘分。

    “昆吾大人,目标出现了!”一名戴着狰狞面具的黑衣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向船舱内抱拳,敬畏说道。

    片刻,从船舱的黑暗中缓步走出一背负双剑的黑衣青年,此人黑衣散发,目光冷冽异常。

    昆吾望着惨淡月色下,江中远处的似有若无的一抹火光,冰冷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