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荼蘼花令

    锦娘夜以继日针脚不停，提前三日就裁好了衣裳，可是当她带着这些衣服来找千山的时候，千山却是腾不出手来帮她了。

    云安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可面色依旧苍白如纸，

    靠着千山那些灵丹妙药，空景的伤好得很快，可是长出的新肉却会被再次剜去入药。

    千山灌给了云安很多的药才让她的气息稍微平稳一些。

    锦娘也是明事理的人，见到这般境况，默默放下衣服，说改日再来拜访。

    她临走时候，给了空景一块玉佩。

    “这枚玉佩是我在暗室发现的，想来应是小师父的东西。”

    镂空的白玉上缀着青色的流苏，触手生温。是空景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

    空景点头行礼，“这确实是小僧的。多谢姑娘。”

    “小师父，不可！”锦娘忙伸手去扶，“我与柳郎一时糊涂，差点害死了小师父。小师父不与我们计较，已是对我们最大的宽恕。此礼，我受不得。况且此物十分贵重，一定要物归原主才好。”

    “迷途知返，亦是大善。姑娘若今后一心向佛，多行善事，必定可以消弭罪孽，登临极乐。”

    “多谢小师父训勉。”

    ......

    云安在昏睡了七天七夜之后，终于醒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是已隐隐可见血色。

    看到千山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担忧，云安忽生歉疚之意。

    “对不住，让你为我担心了。”

    “是我害了你。”

    “不是。是我要你帮我炼化灵丹的。可是没有想到，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也对，三万年都未曾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一来到人间就做到了呢。”云安自嘲道。

    看到云安如次失意自馁，千山很想告诉她，她真的一点也不差，她无法炼化灵丹，只是因为她天生心脉不全。

    可是这些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做到的。”

    千山摸着她的头顶，又揉乱了她的头发。

    ......

    云安醒了，千山要帮锦娘。他要离开几日，去山上去。

    虽说云安已经苏醒，但是千山还是不放心，临走之前一再嘱咐空景要寸步不离守着云安。

    云安见到了锦娘做的衣服。

    那件用双面屏风做的衣服上，容下了人间万色，却唯独没有了那道桃树下的倩影。

    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

    悬崖边的法阵周围，摆着八个红色的灯笼，但是那漫天的荧光却是绿色的。

    如此温柔的颜色，被红色反衬着，在凄茫的夜色中，可怖至极。以至于，千山伸手和她要发钗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作法七日，你若是害怕，可以不必守在这里。”

    “不怕。”

    虽然手心都是冷汗，但是锦娘还是颤抖着，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好，那你便这守着吧。”

    千山继续施法，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凄厉之声，嘶吼，婴啼，抽泣，哽咽，嚎啕......

    百鬼夜哭，令人毛骨悚然。

    小院中，云安看着月色中的花丛，百无聊赖。回想之前，她在月下赏花必有漫天萤火，璀璨星河交相辉映，而眼前此景，倒是索然无味了。

    空景来到她身旁，撩起自己左臂的衣袖，缓缓开口道出了已经徘徊在心中多日的疑问：“这印记，是否与姑娘有关？”

    重重酒黄色的花瓣簇拥着白色的花蕊，盈盈飘然开在空景的手臂之上。

    云安在暗室初见空景那日，这花也是这般开在空景的手臂之上，只不过，那日的花色是如血一般的红色。

    “这是属于我的印记。但是我忘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它为何出现在你的手臂上。”

    “小僧曾听师父说过，十八年前，小僧尚在襁褓......”

    十八年前！？

    听到此句，云安心中如惊雷乍过，一时之间，呆若木鸡。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清空景往后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听清，但是空景却是说了：

    “......身陷困境，被一女子所救。这印记，就是那女子留给我的护身符。这几日每每立于姑娘近处，这印记处就会发热。故小僧怀疑这印记与姑娘有关，所以有此问。”

    空景说完，见云安神态僵滞，唤她道：“施主？施主？...施主！”

    “啊？”云安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说：“空景，这印记当真是十八年前...印在你手臂上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言，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