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无题

    魏世行死了。

    这句话，惊动了整个扬州府衙的官员。

    魏世行掉河里淹死了。

    这句话，让朝廷百官惊讶。

    魏世行被女子推进湖里淹死了。

    这句话，轰动了整个扬州城的百姓。

    妖界有规章，神族也有制度，虽说天帝让妖王自行决断使者被杀一案，但既已上呈九霄，那最后的结果还是应让天帝知晓。

    什么会审问询，证人口供，一套流程下来，溟羽不得不在妖界多待了些时间。等他回到花月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有官差要带走花朝，但空景带来了许伯岐的信物，那些官差也只能作罢。

    新任扬州刺史碍着许伯岐的面子，也只能在公文里说魏世行是醉酒意外落水死去的。

    这事传出是一片哗然，而世间又从不缺好事长舌之人，所以一时之间，扬州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着魏世行落水那晚湖边发生了什么。

    众说纷纭之中，云安让溟羽找人把百姓们那些坊间传言测都收集整理成册了。

    因为她发现，这些坊间传闻比司命的话本有意思多了。

    “她让你做你还真做啊！”千山看着不远处拿着册子不亦乐乎的云安对溟羽说。

    “她喜欢。”

    “嗯。她喜欢戏本。你喜欢她。”

    千山就这么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溟羽蹙眉看向他，“你...看出来了？”

    千山鄙夷得看了他一眼，说：“你这话问得很蠢。我眼睛又不瞎。”

    “可我是魔。”溟羽突然悲哀起来，“神魔殊途，不是良缘。”

    “她不介意的。那日她掌中的魔气幻花时，你就应当看得出。”

    “可是，神魔剑拔弩张已有万余年...”

    “神魔剑拔弩张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弱水的大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也和重渊有同样的野心？”

    溟羽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重渊的野心是问鼎三界，而他想杀了重渊。杀了之后呢？又该如何，那至高之位，他想要吗？

    “你若同重渊一样，今日的话我就从未说过。若你没有那份心思，你与云安的事情天帝也一定乐见其成。”

    听见千山提到天帝，溟羽心中一惊，“你...你知道她是...”

    千山再次鄙夷他，“看来你不仅觉得我瞎，还觉得我蠢。她的灵丹里有凤凰族的火灵，又以荼蘼为印信，很难猜吗？”

    确实不难猜。

    “那你是...”

    “我是谁，于你并不重要。但，你想成为谁，对她很重要。”

    说这句话的时候，千山看向溟羽是审视的目光，明明只是一个半仙，可他的目光极具威慑力，让溟羽心头一颤。

    “我没有重渊的野心。但是，我想取代他。”

    溟羽一字一句，“九天帝女为我魔族王后，才不算迂尊降贵。”

    千山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溟羽，溟羽的这副神情让他想起当年的青晏，也是为了所爱这般坚定。

    “好，我帮你。”还没等溟羽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千山又说：“等来日我同天帝喝茶的时候，给他提提这事。”

    “你...和天帝喝茶？”

    “对啊。他有求于我，还送了我些茶叶，是蓬莱仙山上的紫云雾。”

    溟羽咋舌，蓬莱仙山上有一株茶树，长于云雾之中，嫩叶为紫色，老叶为绿色。

    采嫩叶以水煎之，清香四溢，可飘十里，但是这茶树的叶子生长得十分缓慢，一百年才得一两茶。

    守着那茶树的蓬莱仙者们都不一定能常喝，但是天帝爱饮此茶，九宵云殿自是常备。

    “我请你喝茶，紫云雾。”

    千山拉着溟羽去煎茶，可是溟羽耳边全是千山的那句，“他有求于我。”

    自己没有听错吧，他说天帝有求于他！

    在茶香飘出来的时候，溟羽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千山仍然觉得这问题很蠢，但这次却没有表露出鄙夷，他好脾气的说：“九天帝女流落人间，天帝怎么可能不闻不问？这么简单的事情，云安都能猜到，你可真是...笨死了。”

    对于千山的话，溟羽不置可否，有些囧得挠了挠头皮。

    就在这时，云安过来了。

    不过千山一点都不意外，倒是溟羽。

    “你不是看戏本呢吗？”

    “渴了，刚好闻到一股茶香。”云安盯着炉上的茶汤说，“这紫云雾若是可以用昆仑冰泉泉眼处的水煎煮，更好。”

    紫山云雾，嫩叶是紫的，可是茶汤却是澄澈碧绿，像是一块薄如蝉翼却又极透亮的碧绿的翡翠。

    溟羽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今日喝茶之事，千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