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缘灭道生
不知飞了多久，身后也不见有人来追，刘坎身形突然极坠，落在了一处悬崖之下的山洞之中。
柳仲溪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陡峭悬崖，这山洞入口狭窄，不是来过，绝对寻不到这里，想来是隐蔽至极。
这山洞没有其他出口，周围石壁上更刻有许多不明其意的文字。
“公子你随我坐下。”谁知刘坎一到洞中，便让柳仲溪随他盘坐在地。柳仲溪不知他何意，但也随他心意坐下。便见刘坎双指瞬间点在柳仲溪背后几处大穴，令他周身不得动弹。
“师兄，您这是要做什么？”柳仲溪暗道不好，难不成刘坎知道自己和三圣宗的关系后，要在自己身上实施何种报复？
“师弟，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助你快速清除体内雷毒。”刘坎说着，双掌运气，一阵阵气浪以二人为中心向外荡涤开来，柳仲溪看不见身后，却感到强大且莫名的压力自身后传来。此时的刘坎瞳中布满湖蓝般的水色，强烈的气浪令其须发飘扬。
“张震昌得知我在此处，决计不会轻易罢手。我今将《天水流云心法》悉数传功给你，日后你我还是不要再相见为好。”
柳仲溪闻言暗骂自己错怪好人，却也叫停刘坎喊道：“师兄，你不必传功给我，我回去后必努力研习你书中精要，不懂时我再来寻你，向你讨杯茶喝。”
刘坎沉默不语，并未继续回答柳仲溪。柳仲溪只觉背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进身体，他想痛快的喊出来，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几近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气浪终于消散。柳仲溪身上的穴道早已冲开，他回身看向刘坎，可眼前这人的样子，他却有些陌生。
原本黑色的须发尽皆变成银白，其容颜也苍老了许多。
“你走吧，你我缘分已尽。”就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憔悴万分。
“师兄，我送你回去，张震昌那边我去和他说清楚，让他们远离银苑峰，不再打扰你清修。”柳仲溪扶起刘坎，郑重其事说道。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划过，白惨惨的天幕下，阴影横生。
柳仲溪抬头望去，竟是张震昌赫然出现在洞口。
“师兄，你已是无路可退，莫要再执迷不悟，回去与我见师尊，我可以替你求情。”张震昌手捋长髯，余光扫过山洞内外，判断此处并无其他逃生之路。
刘坎闭目叹息，“张震昌，我自知罪孽深重，无路可退。但你我之间，不用强分善恶，你种种所作所为，也不必对我说教。“
张震昌闻言嗤笑，”哦？师兄的意思是，震昌可是做过什么和师兄一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年凌千芒假死逃脱，是谁为刘巽弄来的假死之药，他又为何会自戕于紫云宫？事到如今，我早已看淡生死，临末奉劝你一句，善恶好坏，不是凭某人一言而决，三圣宗的丑事，都是由你我这样私欲横流，佛口蛇心之人所为。”刘坎说话的同时，张震昌逐渐露出狰狞，额上青筋抖动，随即突然出手，一掌拍在刘坎胸前，这一掌力道极大，刘坎一招倒地，口吐鲜血。柳仲溪见状急忙奔向刘坎，瞪向张震昌怒道：“他是我救命恩人，你若杀他，便先杀我。”
刘坎拉过柳仲溪，微微摇头，眼里尽显柔和，嘴边的笑容亦是发自内心，可旋即一掌却推中柳仲溪胸前。
柳仲溪只觉一股强大推力将自己送出山洞，眼见脚下是万丈悬崖，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脑海中有惊恐有迷茫，可随即一颗巨型湖蓝色龙兽印章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下，柳仲溪稳稳落在上面，抱住龙首，望着逐渐躺下的刘坎，忽然明白了一切。
之前洞内刻着的所有文字一时亮起，湖蓝色法阵瞬间充斥整个山洞。张震昌见状冷笑一声，“想不到，你竟早留有一手，在这里布下火阵。”
无数的火焰从山洞中涌现出来，狭窄的洞口随即坍塌，柳仲溪望着越来越模糊的山洞，内心竟是天翻地覆。
他与刘坎不过相识几日，可当刘坎的生命走向尽头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与绝望却如利箭一般射入柳仲溪的胸膛。这颠覆了柳仲溪的认知，从小到大，他没有真正伤心过，他只会生气，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生气。生命的可贵，在这一刻让柳仲溪有了清醒的认识。或许这种悲伤以后会更多，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
回到银苑峰的柳仲溪几日不曾离开，木屋的食物所剩无多，他便只喝水。
一面拼命研读刘坎所著的心法，一面笼罩在自责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若不是自己闯入地温岭，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刘坎也可以平静的过完余下的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无妄雷火与五帝忘机，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他们不惜撕下伪善的嘴脸，伤害最亲近的人。他们所修的道，到底是什么？
自出扬州以来，柳仲溪见了太多的厮杀。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人，偏偏为了一个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是啊，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不是修为，也不是金钱，是对一个未知事物的遐想，以及想独自占有的贪婪。
原本他以为，像父亲那样的商人，是世间最狡猾，最懒惰的恶人。淳朴的勤劳被他们鄙视践踏，从民间榨取来的大量财富，喂饱了官老爷，也成就了他们自己的辉煌。他们的马车与宅院，单靠勤俭是无法拥有的。然而这些底层的“穷人”却从来不想着反抗，他们享受着被榨取换来的安逸，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中渡过一生，多么可悲啊。
所以最初的自己坚信，官与商就是人民最大的敌人，父亲自然也在其中。
后来，他发现大家的敌人金钱，父亲也不过是被金钱利用，变成了它忠实的追随者。
如今，他认识到，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就是人们自己，金钱也好，权利也罢，都是从心中滋生的欲望，欲望可以无限放大，超出道义的部分便化为贪婪，并逐步吞噬掉所剩不多的道义及人性。
彼为象箸，必为玉杯！
从前穆晓宸的话宛如悬挂于浩瀚长夜之中的一盏明灯，带着从所未有的震撼涌上心头。是啊，越是拥有，就越是无度。或许只有当自己失去一切的那一刻，才能真正体会到人性当中，纵使被岁月不断侵蚀却仍有残存的那种，最简单最纯粹的东西。
柳仲溪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陡峭悬崖，这山洞入口狭窄，不是来过，绝对寻不到这里，想来是隐蔽至极。
这山洞没有其他出口，周围石壁上更刻有许多不明其意的文字。
“公子你随我坐下。”谁知刘坎一到洞中，便让柳仲溪随他盘坐在地。柳仲溪不知他何意，但也随他心意坐下。便见刘坎双指瞬间点在柳仲溪背后几处大穴，令他周身不得动弹。
“师兄，您这是要做什么？”柳仲溪暗道不好，难不成刘坎知道自己和三圣宗的关系后，要在自己身上实施何种报复？
“师弟，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助你快速清除体内雷毒。”刘坎说着，双掌运气，一阵阵气浪以二人为中心向外荡涤开来，柳仲溪看不见身后，却感到强大且莫名的压力自身后传来。此时的刘坎瞳中布满湖蓝般的水色，强烈的气浪令其须发飘扬。
“张震昌得知我在此处，决计不会轻易罢手。我今将《天水流云心法》悉数传功给你，日后你我还是不要再相见为好。”
柳仲溪闻言暗骂自己错怪好人，却也叫停刘坎喊道：“师兄，你不必传功给我，我回去后必努力研习你书中精要，不懂时我再来寻你，向你讨杯茶喝。”
刘坎沉默不语，并未继续回答柳仲溪。柳仲溪只觉背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进身体，他想痛快的喊出来，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几近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气浪终于消散。柳仲溪身上的穴道早已冲开，他回身看向刘坎，可眼前这人的样子，他却有些陌生。
原本黑色的须发尽皆变成银白，其容颜也苍老了许多。
“你走吧，你我缘分已尽。”就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憔悴万分。
“师兄，我送你回去，张震昌那边我去和他说清楚，让他们远离银苑峰，不再打扰你清修。”柳仲溪扶起刘坎，郑重其事说道。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划过，白惨惨的天幕下，阴影横生。
柳仲溪抬头望去，竟是张震昌赫然出现在洞口。
“师兄，你已是无路可退，莫要再执迷不悟，回去与我见师尊，我可以替你求情。”张震昌手捋长髯，余光扫过山洞内外，判断此处并无其他逃生之路。
刘坎闭目叹息，“张震昌，我自知罪孽深重，无路可退。但你我之间，不用强分善恶，你种种所作所为，也不必对我说教。“
张震昌闻言嗤笑，”哦？师兄的意思是，震昌可是做过什么和师兄一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年凌千芒假死逃脱，是谁为刘巽弄来的假死之药，他又为何会自戕于紫云宫？事到如今，我早已看淡生死，临末奉劝你一句，善恶好坏，不是凭某人一言而决，三圣宗的丑事，都是由你我这样私欲横流，佛口蛇心之人所为。”刘坎说话的同时，张震昌逐渐露出狰狞，额上青筋抖动，随即突然出手，一掌拍在刘坎胸前，这一掌力道极大，刘坎一招倒地，口吐鲜血。柳仲溪见状急忙奔向刘坎，瞪向张震昌怒道：“他是我救命恩人，你若杀他，便先杀我。”
刘坎拉过柳仲溪，微微摇头，眼里尽显柔和，嘴边的笑容亦是发自内心，可旋即一掌却推中柳仲溪胸前。
柳仲溪只觉一股强大推力将自己送出山洞，眼见脚下是万丈悬崖，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脑海中有惊恐有迷茫，可随即一颗巨型湖蓝色龙兽印章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下，柳仲溪稳稳落在上面，抱住龙首，望着逐渐躺下的刘坎，忽然明白了一切。
之前洞内刻着的所有文字一时亮起，湖蓝色法阵瞬间充斥整个山洞。张震昌见状冷笑一声，“想不到，你竟早留有一手，在这里布下火阵。”
无数的火焰从山洞中涌现出来，狭窄的洞口随即坍塌，柳仲溪望着越来越模糊的山洞，内心竟是天翻地覆。
他与刘坎不过相识几日，可当刘坎的生命走向尽头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与绝望却如利箭一般射入柳仲溪的胸膛。这颠覆了柳仲溪的认知，从小到大，他没有真正伤心过，他只会生气，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生气。生命的可贵，在这一刻让柳仲溪有了清醒的认识。或许这种悲伤以后会更多，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
回到银苑峰的柳仲溪几日不曾离开，木屋的食物所剩无多，他便只喝水。
一面拼命研读刘坎所著的心法，一面笼罩在自责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若不是自己闯入地温岭，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刘坎也可以平静的过完余下的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无妄雷火与五帝忘机，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他们不惜撕下伪善的嘴脸，伤害最亲近的人。他们所修的道，到底是什么？
自出扬州以来，柳仲溪见了太多的厮杀。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人，偏偏为了一个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是啊，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不是修为，也不是金钱，是对一个未知事物的遐想，以及想独自占有的贪婪。
原本他以为，像父亲那样的商人，是世间最狡猾，最懒惰的恶人。淳朴的勤劳被他们鄙视践踏，从民间榨取来的大量财富，喂饱了官老爷，也成就了他们自己的辉煌。他们的马车与宅院，单靠勤俭是无法拥有的。然而这些底层的“穷人”却从来不想着反抗，他们享受着被榨取换来的安逸，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中渡过一生，多么可悲啊。
所以最初的自己坚信，官与商就是人民最大的敌人，父亲自然也在其中。
后来，他发现大家的敌人金钱，父亲也不过是被金钱利用，变成了它忠实的追随者。
如今，他认识到，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就是人们自己，金钱也好，权利也罢，都是从心中滋生的欲望，欲望可以无限放大，超出道义的部分便化为贪婪，并逐步吞噬掉所剩不多的道义及人性。
彼为象箸，必为玉杯！
从前穆晓宸的话宛如悬挂于浩瀚长夜之中的一盏明灯，带着从所未有的震撼涌上心头。是啊，越是拥有，就越是无度。或许只有当自己失去一切的那一刻，才能真正体会到人性当中，纵使被岁月不断侵蚀却仍有残存的那种，最简单最纯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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