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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转眼到了夏天,酷暑难耐,宝玉便鼓动贾母去离城三十里外的庄子上避暑。贾母知宝玉、贾琏等常往庄子里去,说是学以致用,听说对庄子进行了改造,已今非昔比,因此也想去看看,如若住得合意,不妨多住些日子。因此贾母笑道:“这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觉,我便同你一起去。”宝玉央求带黛玉一起去,贾母自然应允,对宝玉道:“索性请你姑妈一起去吧。”宝玉笑道:“还是老太太考虑得周全。”于是派人去林府相邀不提。贾母亦派人去侯府接湘云来一并去。

    王夫人原本身上不好,懒得动,早已回了不去的,见贾母兴致如此高,笑道:“还是这么高兴。”因打发人传下话去:“有要去庄子里避暑的,只管跟了老太太逛去。”这个话一传开了,别人都还可以,只是那些丫头们天天不得出门槛子,听了这话,谁不要去。

    便是各人的主子懒怠去,他也百般撺掇了去,因此邢夫人、尤氏、赵、周姨娘等都说要去。贾母越发心中喜欢,早已吩咐人去打扫安置,都不必细说。

    单表到了出门这一日,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少时,贾母等出来。贾母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邢夫人、尤氏各坐一辆朱轮华盖车,赵姨娘、周姨娘两人共坐一辆车,元春、迎春、探春、湘云四人坐一辆车。然后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琥珀、珍珠及邢夫人、尤氏、两个姨娘各自的丫鬟,元春、迎春、探春的丫鬟,一共又连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

    贾母等已经坐车去了多远,这门前尚未坐完。这个说“我不同你在一处”,那个说“你压了我们奶奶的包袱”,那边车上又说“蹭了我的花儿”,这边又说“碰折了我的扇子”,咭咭呱呱,说笑不绝。周瑞家的走来过去的说道:“姑娘们,这是街上,看人笑话。”说了两遍,方觉好了。

    宝玉早已带人去林府接黛玉。贾敏因探出喜脉,尚不足两月,不便前行。如海夫妻本不愿意黛玉跟着前去,怎奈黛玉一听宝玉要带她去避暑,早命人把东西收拾好,只等宝玉来接。听传话的丫头说宝玉已来到府门前,黛玉便来父母处等候宝玉。

    如海、贾敏对视一眼,都不忍扫了女儿的兴致。遂再三嘱咐女儿要听外祖母和表兄的,不可淘气诸如此类的话,黛玉一一点头答应。宝玉对如海夫妻施礼,笑道:“姑父姑妈且放心,侄儿接妹妹一起去庄子避暑,自有万全之策护妹妹周全,必不让妹妹少一根头发丝儿。”

    宝玉虽然年纪小,但自出生以来,所言所行非同寻常,令人惊奇。尤其是带着府中子弟勤学文武之道,更是传遍京都勋贵家族,虽说荣宁二府并未对外宣扬此事,即便有故交问起,也是把贾珠推出来当挡箭牌,但这事无论如何是瞒不住林府的。

    宝玉小小年纪,本事深不可测,他既这样说,想必是有准备的。想至此,如海略微放下心来,和贾敏商量过后,又挑选了几个可靠的婆子与家丁随行保护黛玉,夫妻俩这才把两个玉儿送出府门,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转过街角,没了踪影,夫妻俩才怅然若失地回来。

    话说宝玉带着黛玉缓缓而行,看够了街景才出城。出了城,去庄子的路上人马稀少,宝玉便命人卷起车帘,一路风景尽收眼底。黛玉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自是看到什么都新鲜好奇,两只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恨不能长出八只眼睛来方能看个够。

    黛玉一时下车看花,一时又追着蝴蝶跑,一时看到天上的飞鸟也要下车说几句话,一时看到挂在山间的瀑布更是流连忘返。看到黛玉如此欢快,宝玉的嘴巴没有合拢过,始终伴黛玉左右为她递茶擦汗,一会加衣,一会又要脱衣,又要撑伞打扇,又要时时防着她摔倒磕着碰着的,真真是个无事忙!黛玉的奶妈王嬷嬷笑道:“宝二爷真是个细心的,对小姐这份好怕是没二人能做到他这样。”

    只说宝玉随着黛玉追蝴蝶,走走停停,来到了半山坡,黛玉站着不动,秀脸飞红,捂着肚子,吭吭哧哧,宝玉问她怎么了,黛玉瞪宝玉一眼,娇嗔道:“都怪你,让我喝那么多茶……”

    宝玉张张嘴,痴痴地看着黛玉,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黛玉抿嘴一笑,用帕子甩了宝玉一下,笑道:“呆雁,还不快去。”

    宝玉这才惊醒过来,笑道:“妹妹往前面走几步,前面的花草深,妹妹在那里方便即可。”

    黛玉羞红了脸,啐宝玉一口,扭身往前面走去。宝玉呵呵一笑,忙喊雪雁过来照顾黛玉,自己则往回走十几步,站定把风。

    宝玉哼着小曲等黛玉,忽听身后一声娇呼,接着又听到雪雁大呼小叫地喊:“小姐!小姐……”唬的宝玉猛转身朝黛玉跑去,黛玉正对着宝玉,见宝玉满头大汗地向自己跑来,急得满脸通红,对宝玉喊道:“你不要过来!”宝玉忙止步,大口喘着气,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有蛇?咬到哪里了没有?”

    黛玉两眼含泪,摇头不语。宝玉急得转圈子,直跺脚,说:“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咬到哪里了?有毒没有?”

    雪雁说道:“小姐被蜜蜂叮了大包。”

    宝玉听了,放下心来,问道:“叮哪里了?”两人不答,均红着脸,宝玉便知必是叮到了不方便处。不由地哈哈大笑。

    在下面的丫头婆子护卫,听见黛玉惊叫,又见宝玉急跑,都慌得往这里围来。见宝玉站那里哈哈大笑,又都止步不前,等待观望。

    黛玉见宝玉笑话她,不由地又羞又气,哭了起来。宝玉上前,摸摸黛玉的头,笑道:“傻妹妹,为兄的并非笑话你。而是为妹妹高兴。妹妹艳压群芳,往这里一蹲,百花失色,蜜蜂只能看见妹妹而看不见百花,岂能不叮你?”

    黛玉“噗嗤”一声笑出来,骂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轻浮话,就知道欺负我。”

    宝玉笑道:“妹妹真是冤枉死为兄我了!明明都是真心话、大实话,哪里轻浮了?”说着转过身蹲下去,说道:“上来吧,为兄的背你下山。”

    黛玉扭捏不肯,心里怕累着宝玉。宝玉笑道:“那喊个婆子来背妹妹?”黛玉这才趴宝玉背上,两手搂紧宝玉脖子,侧脸伏宝玉背上,心里踏实而愉悦,也感觉不到被蜜蜂蛰的地方疼了,只愿这下山的路永远走不到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