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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明美的梦

    一大锅面条被分成两大碗和两小碗,在煮的恰到好处的面上铺着一层菜,每一碗上都盖着个溏心蛋,作为夜宵甚至有点豪华,但单就这个量来看也只是保证半夜别饿醒罢了。

    “真香啊。”竹叶利落的把草稿纸汇成一堆夹进自己参考的书里放到一边,把餐桌上的地方腾出来。

    杉玉抱起身上那一滩暖和到有点热的阿吉放到一边,跑去厨房洗手然后端夜宵上桌。

    “还是你有办法。”唐泽航愉快的看着俩男孩忙活,觉得等下收拾桌子的人选已经有了定论。

    压榨童工几乎是组织的老传统了,六泉亘对此有点无言,但同事们无一不是早早入职,还都特别有工作热情,就比如说五年前的唐泽航。

    杉玉这孩子平时显得很酷,但比起五年前的唐泽航来说他其实很柔和了,那时候的唐泽航就像现在的琴酒一样让普通人不敢对视。

    那时候杉玉就跟在唐泽航身边了,让六泉亘一度以为自己是被派来当保姆的,那时候,杉玉在他们都有任务的时候会被寄放到别的同事那,后来他才知道是被安排到琴酒那,现在想来,他那时就该猜到唐泽航和琴酒私交很好的。

    曾经单纯以为琴酒是关照组织安排过去的重点培养对象的自己是太天真了点,但唐泽航那时候那么冷也完全没有后来的慈父感,见鬼的慈父感,他才二十,自己都二十九了也没这种感觉。

    在几个组织成员温馨的围成一桌吃夜宵的时候,还有一个组织成员在夜幕里奔波。

    佐藤明在完成了监视吞口重彦的任务之后被派发了各种零碎的任务,他觉得自己对组织的认识还真的是非常浅薄,或者说,还是天真了一些。

    他目前的任务仍旧是监视任务,这次他的目标叫宫野明美,又是一个注定要失落的灵魂。

    对于宫野明美这件事,佐藤明觉得自己能插手一下,虽然非常危险,非常难,但是他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太过可惜了。

    监视宫野明美这事跟监视吞口重彦还不太一样,他发现这个敏锐的女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监视,但是这一点没有影响宫野明美的行动。

    佐藤明看着宫野明美换下伪装的衣物,不再盯着人家屋里看,这几天他眼见着这个聪明的女人联系帮手,投递简历,入职银行,以一种男人都没有的雷厉风行有条不紊的做着前期准备。

    现在时间已经渐渐入夜,宫野明美换上家居服之后站到自家的窗前向下看,她的家是个温馨的单人间,这里是她事实上的家,有点嘲讽的是这里是她最想脱离的组织替她安排的,甚至不是租来的,而是就放在她名下的房产。

    主体装饰是简洁明快的白色,明黄色的纱帘给房间增加一抹年轻女性特有的活力,房间里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小摆设,过去学习时留下的书本,桌上有着她和志保的合照,高冷的妹妹穿着白色的风衣被她环着,眼里带着细不可查的笑意。

    在以前妹妹还没这么忙的时候,她们时不时还能在一起住一段时间,说一些姐妹之间的私房话,妹妹时而留宿留下的衣物还都在柜子里单独的放了一个格子。

    楼下那个监视不知道是琴酒派来的人,还是艾维艾什派来的人,这两个显而易见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楼下那个年轻人倒是还挺绅士的,宫野明美看着自觉的低头不看自己家的年轻人露出微笑,就算自己换衣服没靠近窗户也这样注意,简直少见。

    她并不喜欢这种监视,但不能说在她现在的准备期,这样的监视多少也是她安全的保障。

    宫野明美自知她现在在做的事是铤而走险,甚至没有组织背书,缺乏后备支持,但是她必须试一试,如果她能成功,那么这些年来组织培养她们的消耗都能填补上,她也就有底气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可怕的黑暗的漩涡了。

    对于她来说组织是个神秘的庞然大物,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要紧,但是组织里的人太过危险可怕,她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做些什么,但必然不是好事,就连她现在做的也不是好事,而这只是她所学到的边边角角。

    宫野明美不知道妹妹到底在组织里做些什么,但她知道组织挺重视妹妹的,他们送妹妹去美国深造,回来就直接进入了组织工作,志保从来不提她在组织做些什么,但是明美能够猜到一部分,毕竟在妹妹还没记事的时候母亲就曾带她去过工作的地方。

    她不再关注楼下的情况,在目前的准备阶段,她最大的危险来自于联系的两个帮手,除此之外就是要做个尽职尽责的银行职员,把目标地点的一切摸清楚。

    夜色已然渐深,她需要保持充足的精力应付第二天的工作和额外工作。

    在一杯温热的牛奶的帮助下,宫野明美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IchwillnachWiengehen.(我想去维也纳。)”一个非常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是那种带着奶音的声音,但语气非常严肃正经甚至没什么情绪,是带着不太明显的日本口音的外语。

    “Wirlassenunslangsamangehen.(我们得从长计议。)”一个很好听的少年音接了上来,尚未变声的少年音十分清亮,讲话慢慢的很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宫野明美努力的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张折叠椅和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那是年幼的宫野明美并不认识的隔离观察玻璃,她用力爬上折叠椅跪在上面,看到透明的玻璃墙后面是金属的桌子,那些桌上放着各种盛放着各色液体的玻璃器皿。

    “DuSpassbremse.(你真扫兴。)”那个童音确实来自一个小孩,两三岁的样子,四肢十分纤瘦的样子,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长裤,这衣服穿他身上显得十分宽松,银白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肌肤让他看起来白的透明,像个人偶娃娃,他可真好看,宫野明美不由自主的想。

    小孩面无表情的坐在高高的金属台子上,悬空的双腿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的垂在那,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软底布鞋,他的对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在小小的宫野明美来看是个大哥哥,也许是妈妈的助手那样的大哥哥。

    “Ausnichtwirdnichts.(幻想成不了现实。)”那个男孩的声音非常温和,一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他也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长裤,和男孩如出一撤的白色软布鞋,宫野明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大哥哥似乎在说很好的事情,“TräumesindSchäume.(梦境若泡影。)”

    “明美,你在哪里?”妈妈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美懵懵懂懂的回头,看到金发的宫野爱莲娜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没有看到她回头的那个瞬间,隔离玻璃房间里的两个男孩一起转过头看向她这边,那个小男孩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恶意却被大男孩按住了肩膀。

    “Endegut,allesgut.(结果好,就万事皆好。)”那个大男孩的声音在宫野明美脑后的房间里响起,还是温温和和的,声音并不高。

    “妈妈,我在这里。”宫野明美惊异于自己稚嫩的声音,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向母亲说明了自己在哪之后又转过头看向屋里的男孩们。

    她回头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又盯着那个大男孩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冷漠,完全不像个孩子会有的样子,他在说:“Wasvorüberist,istvorüber.(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明美?你在做什么?”宫野爱莲娜走到了明美的身后,双手按在了明美的肩上,声音柔和的询问,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我在看他们说话,他们说话真好听。”明美微微侧过脸,看到母亲温柔的笑脸,安心的指着玻璃墙里面的两个男孩回答。

    两个男孩似乎注意到了玻璃窗外面的大人,高个的大男孩以一种漂亮的动作一手横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微微欠身,看得幼小的明美瞪大了眼睛。

    小男孩只是微微点头,连个表情都欠奉,蓝色的眼睛冷冰冰的,小小的明美避开这双她觉得有点可怕的漂亮眼睛,看到直起身看着这边的大男孩有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但目光温和。

    但宫野爱莲娜只是对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就把宫野明美抱起来带走了,明美看着渐渐远去的房间,和房间里两个不再注意他们又开始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对话的男孩,听见母亲在问:“他们说了什么,你觉得好听。”

    “我听不懂,但是就是很好听。”明美还是尚且分不清外语的年纪,但宫野爱莲娜知道那两个孩子喜欢用德文交流,可能是因为那个大男孩的母语是德语的关系,为了表示亲厚,那个小的几乎是立刻就不喜欢说日语了,“他们在说德语,等明美长大了也可以学。”

    “德语是什么?”明美懵懵懂懂的问着,长大的她知道那是什么,但当时她只是问母亲。

    “那是德国人说的话。”宫野爱莲娜耐心的跟女儿解释,哪怕可能过几天女儿可能就不记得了,正常小孩的记性就是这样的。

    “那他们是德国人吗?”明美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德国人大概就是德国的人吧。

    “不,他们是日本人。”宫野爱莲娜苦涩的笑了一下,他们长大之后真的会觉得自己是日本人吗,那两个孩子真的有祖国的概念吗?她很难想象那两个过于早熟的男孩会对社会集团产生任何归属。

    “那他们为什么说德语啊?”小小的明美并不理解母亲的苦涩,在她看来笑容就是笑容。

    “因为他们喜欢,明美不是也觉得很好听吗?”做母亲的向女儿做出了简单合适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