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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

    三九严寒的开始,是羽绒服里的卫衣换成高领毛衣,便利店里暖宝宝都售罄的时候。

    街坊邻居见了面都顾不上装作很熟地打招呼寒暄,说话的时间每多一秒钟,口腔里的舌苔就多了百分之一冻干的风险。

    综上所述,看起来像是没人喜欢冬天。

    至少戚荀是这么认为的。

    依照前面提到的计量方法,戚荀的寒冬,早在感恩节的火鸡还没凉的时候就拉开了序幕。

    怕冷不是天性,而是一种态度。就像考试前准备好一捆黑水笔说,我准备好了放马过来吧——穿最结实的衣服,逼着冰点的气温出山,两者预备着一决高下。

    但戚荀对冬季的怨恨还不止步于此。

    比起冬天,她喜欢夏天。

    想象一下在大冬天的走在街上,要是有这么一片街道没有屋檐树杈遮挡头顶倾倒下来的阳光,你一定很愿意走在那条街上。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场景在夏天三天两头出现,换个时节效果大相径庭。

    冬天的时候想着夏天的场景,身上会不会像被阳光灼热烘干一样,连暖气都省了。

    戚荀讨厌冬天,因为她喜欢夏天。

    戚荀曾经有一回寒假写作业无聊了,在草稿纸上随意罗列着自己讨厌冬天的理由。至今为止她已经集齐了几十条理由了,排在第一个的就是——

    “冬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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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燃推开窗,插销上冲出去一串烟雾一样的灰尘。

    今天他又是宿舍里起得最早的一个。

    又是哪个室友把盛满的烟灰缸放在他桌上了,刚上大学至今三年下来岳燃都已经习惯了,连叹气的心思都死了,原本他还会“垂死挣扎“地唠叨几句,可下回还不是一样。宿管老师眼里全宿舍的希望,室友眼里一屋子人的保姆。

    还有一年就能摆脱这个老鼠窝了,岳燃倒掉烟灰,看了看镜子,二十刚过的年纪,发黑的肤色,老成的眼神,邋遢的胡子。

    也就是这三年,从区重点高中变成了一个看似鹤立鸡群实际上泯然众人矣的三流大学生。高考分数尴尬地从他爹妈心里的最低档位出溜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故事已经可以剧透出一个较为准确的大结局了。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他手机里还保留着以前所有的联系人列表,只是除了爸妈,手指尖就没挨近过别的空档。

    闹钟响了,对面上铺的人随手关掉了,大家继续睡。这也是惯例了,闹钟三百六十五天存在的意义就只不过是为了宿舍环境更温馨?还是说,万一真的哪天那三位老兄弟们突发奇想地开了窍,打算赏脸去上个早课的,再不然就是谁要去见自己亲爱的小女朋友不敢拖沓。

    岳燃就因为在大学这几年都活得像个和尚一样戒掉了七情六欲被哥几个嘲笑过无数次。他只是单纯地,对自己身边,乃至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不感兴趣而已,因为这个被寸草不生的花坛包围的地方,圈养了他这辈子至今最大的耻辱,随时都在提醒他,你真够惨的。

    其实他高三也不是没拼命,他的努力山河可鉴啊,为什么还考不好呢?

    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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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岳燃高三那年,戚荀高二。

    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

    两人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却是同一条地铁线路的两个终点站。

    高三学生的苦恼就算还没轮到亲身经历限制行为能力的人就是了。

    “能不能不要每次我们宝贵的聊天时间都用来慰问我刷的模拟卷啊?”岳燃悄悄掀开一点门缝看见客厅里的爸妈在专心追剧后才放心地在手机里压低嗓子说道。

    对面的戚荀对着手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在不是视屏聊天没人看见她丑出天际的表情。

    “大哥,您今年高三啊高三!你不是想考你的H理工么?你现在五百多少啊?做题做题。”

    别人闲暇时刻抓紧时间谈情说爱,他们怎么像是老妈逼儿子学习既视感?

    这巧妙地相似不仅仅时因为高三这个特殊时期,更是因为——戚荀本身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两人相差一级,高中又不在一个学校念书,按理说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个生物。

    千里一线牵,两人当时一个强扭瓜,一个不甜的学习局,也就是那根陈年的线。

    学霸的世界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当年只有初二的小戚荀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中考名校冲刺的补习班,对于当时看着那间教室可望不可及的岳燃来说,这简直就是头顶金色光环无处不在的耀眼,想不注意到这个天才少女都难。

    就是那么一间老式公寓楼改建的补习机构,楼梯上搭载了太多人的名校梦和飞上枝头的勇气。

    岳燃就是其中一个,带着全家的期望和满肚子的不自信走进了这幢号称人人都能进重点的小楼。

    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时,岳燃正在教室里七上八下地默写英语单词,老师很负责地留他下来加时赛,其实就是盯着他多背英语。

    那天戚荀上课默写的时候错了两个词,这是她上暑假班以来牺牲最壮烈的一回了,不难猜出她当时比西兰花都绿的脸色下面藏着什么样的熊熊烈火和悲伤逆流成河。

    当她快要走出小楼水管一样歪扭着的楼梯时,突然想起什么,好像是随堂测试里一个语法点,她重回楼上的教室。

    两条不相交的放射线被激光灯打在了一起。

    “你看看人家初二的小朋友同样的卷子拿了这么高的分数。”老师言下之意就是看看你这个初三的老家伙考成这副鬼样子呢……

    岳燃贴墙站在那边,手脚都保持着最小间距,显然是做好了被二位女士数落嘲笑一通的准备。

    好在大家还不至于这么不善良地对待这位学习压力大的初三小朋友。

    就在岳燃尴尬癌晚期快要爆发到极致的时候,一个雅典娜女神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歌词里说的那样,是谁——在耳边——说——

    “没事儿。”

    等等,这就完了?

    岳燃还满心欢喜地期待能有一句温暖的安慰,结果三个字,还有一个字是儿化音带来的象声词,他的心瞬间又变得拔凉拔凉的。

    第一次的会面就是这么草草收场,连感情线都没能发展出来,什么一见钟情啊,什么四目相对啦,都不存在的。

    这也印证了那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后面两人为什么最后成为了恋人,花了岳燃多少年时间才想清楚,而等戚荀想明白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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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的第二年,戚荀读大一。

    她在半夜十二点从噩梦惊醒的时候,周围三个室友的床铺帐幔里还亮着自己独占的小台灯,光晕的色彩单一且静止,并不像是手机里电视剧的掠影七色光。

    都说高三是人生的转折点,有些人的一辈子主基调就在那时候被打了一个死死的钉子,踩到钉子尖尖的人每走一步都是生疼的。

    戚荀在一步一步的意料之中踩在了那颗路面上旁若无人的钉子。

    名牌大学的文科生,街坊邻居都快把他们家门槛塌烂了,比过年还热闹。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连朋友圈都没发过,要不是高中班级群里老师挨个点头,估计世上还没哪个旁人知道她“上天”的好消息。

    对别人眼里的戚荀来说,这一个夏天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而对镜子里的自己,高三暑假,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糟糕的吗?

    时间倒退回一年前。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五年冬天,就快要到戚荀的成年生日了,她在学习之余无数次偷偷思索过要怎么向岳燃敲竹杠,毕竟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生日。后来转念一想,岳燃在这个时候陪着她呢,还有什么比这个礼物更值得纪念的吗?

    你觉得没有,但就怕别人觉得,还真有,大大的有。

    距离生日还剩五天的时候戚荀在两人睡前的例行道晚安里偷偷暗示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真的就是天生一对吗?我陪你成年现在就要轮到你陪我了。这样咱们就把两个成年生日都凑齐了,多好。“

    “你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一点都不像你这种钢铁之女的惯用套路。”

    戚荀转了转笔,又心生一计。

    “你就不想见见我吗?我最近挺白的,皮肤超好。“

    “我哪有这么猥琐啊。”

    他还加了个笑哭的黄脸表情包。

    戚荀转着的笔已经被她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没摔碎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候手机一震动,戚荀的身体条件反射地随着手机一抖,触电般的浮夸动作。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接你放学。可我那天……有晚课啊……”

    真是的,做不到还要自己点破了打自己的脸。

    戚荀做了个气功的手势,示意自己要消消气,莫生气。

    “好吧,反正你每次都有事情忙。”

    悉数两人的多次约会计划,十次里有六七次都是在戚荀兴高采烈地提出之后被岳燃这个名字里带着燃烧意思的人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这人是不是五行缺火,天性就是给别人降温又败火。

    关键是每次被拒绝了戚荀还找不出理由骂他,毕竟这不算是传统意义里真正的放鸽子,因为这不是还没启程么,计划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年对于岳燃的印象,戚荀打心底里地觉得他可以用一种水果来形容,就是橘子。外表看起来黄澄澄的软绵绵的表皮下令人浮想联翩的果肉,结果当你拨开橘子皮之后,你瞬间被那些筋筋拉拉的橘蒻给折腾没了脾气,说是良药苦口利于病所以口感不佳吧,也未必,你非要说苦尽甘来剥掉那些白色絮絮才能吃到鲜美的橘子肉吧,有时候橘子肉也不甜,掉牙的酸。

    戚荀对于那些心灵鸡汤里说的“爱一个人就要忍受他的小毛病”这些废话深信不疑,不就是做人做事过分地唯唯诺诺吗?这些被他的小毛病惹恼的时间加在一起又没有超过半数的相处时间啊……

    自圆其说的相处方式一直延续到了生日那天。

    戚荀回想自己这十八年,好像除了岳燃,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事情……要是小升初中考都不算是独有的特殊成就的话,好像就真没什么了。

    那天放学,戚荀难得地没有找老师追着问问题,反倒是刷新所有人印象地一反常态第一个冲了出去,假装她是个不关心学习成绩的坏孩子吧。

    马上就要放寒假过春节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就是考前倒计时的活页本又少了几页。

    戚荀搭上了前往城市另一端的地铁,那条早晚高峰都是小白鞋才成小黑鞋的人挤人线路,戚荀搭乘也只是为了速度罢了,不去在乎外表就好比老夫老妻顾及形象也没那么必要。

    某理工大学的校门口,岳燃看着嘀嘀打车里司机几百米几十米的距离慢慢靠近,身后有一只冰冰凉的手贴在他后脖子,他好像习惯了这种冰点的温度了,换做旁人一定会打个寒颤直哆嗦。

    好不容易被人流送出了地铁站,戚荀从书包里翻出一片湿纸巾擦着衣服上的灰尘,顺便在街边的商业区玻璃墙面上照了照,马尾重新扎,把额前蹂躏在一起的碎头发捋平。

    “今天我们去吃什么呀?”是一个嗲嗲的甜系女声。

    “你不是说喜欢那家酸菜鱼嘛。”

    戚荀第一次来这个街区,大学城感觉比市中心要荒凉一些,估计是为了让学生们好好学习少点分心的缘故?也难怪,这几条路在地图上都不刁难人,走着走着就能到你想去的地方,甚至都没什么过街拐弯的必要。

    某理工大学的招牌和别的不一样,像个碑坊牌一样拔地而起立在那边,戚荀隔着几百米就能认出来。

    心跳加速的感觉,坐过山车都没这样过。

    十米的地方,她看见他了。

    他脖子上的灰白格子围巾是上次他过生日的时候戚荀买给他作为生日礼物的。他还是穿了他冬天必备的黑色短羽绒服,简洁的搭配深得他喜欢,也是戚荀一贯的风格。

    不过为什么今天黑色后面有一条恶心的粉红色?是他衣服沾上口香糖了吗?口香糖也没这么长一道吧……

    “车什么时候到啊?“

    粉红色突然显出了全身,十米开外树后面的戚荀“咔”一下撕掉了一块树皮。

    什么东西!

    戚荀捏着拳头,不顾指甲已经把手掌刻出红印子。

    岳燃把手搭在粉红色大衣的肩膀上,她一只手插在他的口袋里取暖。戚荀牙齿打颤。

    就这样,他们等来了那辆期待已久的出租车,顺着戚荀的反方向开走了。

    这是她的成人礼物,最有意义的一件生日礼物了。

    虽然后来的戚荀还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但她眼见为实的事情,她不会再有必要听别人解释什么了,这些都是真的,就算她不愿相信也确确实实存在着。

    在戚荀回家的地铁上,她还是没有等到那句某人的生日快乐,确实,他玩得很开心。

    后来的后来,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内的事情,六七百条聊天记录的联系人就此从聊天记录里处死了。戚荀甚至还有过一丝丝的心软,期待着说不定某些人会在向她祝寿的消息发不出去看见那个红色感叹号之后主动添加好友权当认错,说不定这样戚荀就会大发慈悲地考虑原谅他?这样做实在是过分地卑微,丝毫不像是这个在外步步生风的戚荀能做到的程度。

    上海的冬天不怎么下雪,唯独在几十年一遇的大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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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燃正在写着论文,身后突然飞来的一个塑料包装袋砸在他寸头干枯的后脑勺上。

    “你不会连这个都没用过吧?”室友半带嘲笑的语气对他说着,“找个女的试试看啊,单身老头子。“

    这种东西从来不在岳燃的视野范围内,他不是没必要,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过需要的这一步去。

    他至今为止的两段恋爱,第一次什么都没有,第二次也仅仅止步于牵手拥抱,独处一室能做什么?你是要写论文还是要复习功课。

    上海的夏天很闷,气温默默爬到了四十度。

    岳燃手心捏着那枚成人才懂怎么用的东西,死死地掐着,这才平缓了他刚才想要一拳头灭掉身后那人的冲动。

    没错,你应该习惯了,这三年里每天不都有这样的事情在身边发生吗?

    听说上个月医务室里有个女生不舒服,结果她的男朋友被叫去了,后来两人拿了处分。

    大一谈的那个女朋友曾今提出两人一起去迪士尼玩两天,中间一晚共住酒店。都是成年人,分寸感多多少少心里明白,岳燃不是没欲望,就是怕欲望来了谁都挡不住,以防万一,必须将这“一朝失足成千古恨”的危险概率扼杀。

    就因为这次的拒绝,她和他大吵一架,分开了。

    后来的岳燃分手之后并没有像他们学校其他男生一样隔天就找个新的女朋友,或者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地感慨人生苦短,他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至少在迪士尼这件事上。

    但转念一想,两人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最开始她表白追求到她玩腻了当上了甩手掌柜,应该都是在她自己脑海里杜撰了整个故事线,于他而言,心如止水谈不上,情深似海更不可能。

    他问心无愧的感情,却是建立在对不起戚荀的基础上。

    她和他手牵手去吃饭逛街,踩着他和戚荀的四年走过去,脚底全是两人记忆碎片的渣渣。然后和她一起点了一份戚荀最爱的咖喱鸡,夹着筷子一口一口,把过去的四年吞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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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午饭就吃一份沙拉怎么够?”

    岳燃看着戚荀手里那盒可怜的蔬菜沙拉,目光转向冰柜里的其他食物。

    暑假中午的全家便利店里全是补课间隙出来觅食的学生。

    “减肥我可是认真的。我要是变成两百斤大胖子了以后被人说得嫁不出去好伐。”戚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怎么,难道多吃一口饭就会孤独终老啊?”岳燃调侃她,顺手拿了一盒咖喱鸡便当。

    心里想的是,有我你怎么可能孤独终老?

    收银台后的微波炉“叮“叫了一声,咖喱辛辣的香味冲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吃饭,戚荀趁岳燃低头的时候偷偷瞄一眼他的咖喱鸡,马上又专注回了自己的沙拉里。

    两人的感情其实就是这样一餐一餐吃出来的。

    当年两人师出同门,那位可爱的老师也是爱热闹,喜欢在休息时间让学生们都聚在一块儿吃吃零食聊聊天等着下一节课。

    戚荀永远都是那个坐在角落看别人讲笑话自己笑点最低的人,岳燃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在吃棒棒糖,就是准备吃棒棒糖撕糖纸。

    小小的身体,无限的能量,这就是对戚荀最好的解释。

    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实则做起考题来比关羽过五关斩六将都生猛,手下不留情地拿分。

    但她也没有自视清高地看低谁,所以综上所述——岳燃心动了。

    每次只听不说的只有两个人,戚荀和岳燃。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戚荀似乎对今天的话题不感兴趣,提出要去便利店,顺便问了谁要她帮着带东西,岳燃连忙跟上去说要一起。

    一来二去,一次又一次,一起玩部落冲突,一起去全家买午餐买零食,戚荀还帮岳燃整理英语笔记……

    戚荀曾今以为,就这样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活在对方的世界里,就算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彼此需要的时候两人都在就好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认识几年之后才在一起了。

    都是小心翼翼地,这般相似的一对也是很般配了。

    高中的戚荀两点一线,一边沉迷学习,一边钻进手机里和城市另一端的岳燃嘘寒问暖。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只要活在书本和网络这两大虚拟世界的联动里就好了,这两样东西仿佛给了她最想要的一切。

    书本里对那个有他的未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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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荀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想过要打电话给那个人,但当输完号码之后,她退回去,删掉了这个联系人。

    那时候他和她说,他们认识这些年了,她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儿,他何德何能遇见她。

    新鲜感过去了,什么信誓旦旦都是当初年少无知说的废话。

    戚荀唯一能勉强说服自己不记恨岳燃的理由就是,好歹他的新鲜感也持续了好几年呢,没错,至少她终于暴露了完美糖衣下的一大缺点。

    真是人生导师,不愧是你岳燃。

    是时候该忘记了。戚荀看着录取通知书。

    高三这一年,改变了很多人一生的轨迹。

    就这样,两种人生,他们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三伏天的火热灼烧着树影下两个人头顶的发丝,可乐和冰果汁的夏天在全家便利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拉开序幕,在路口的红绿灯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