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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胡温 山鸾 丘无尘

    丘无尘迎风踏叶轻盈落入林中,他右手置于腹前左手轻靠于后背腰间迈着小碎步。气息平稳地走在圆石铺成的落脚小道上,在小道的尽头便是由丝竹垒砌的屋舍院落。

    听到声响便出来候着的山鸾矗立在屋舍前,他望着缓缓而来的丘无尘,克制着自己的欢喜恭敬地唤道:“公子回来了。”

    步履轻盈仪态优雅的丘无尘背着手走到山鸾身前,他望着矮小的山鸾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问:“我不在的时日里,你可有虚度光阴?”

    山鸾双手托于胸前恭敬回复,“公子不在的日子里,山鸾日日专心研习功课,未曾敢有半丝懈怠。”

    丘无尘打量着渴望自己对其夸奖一番的山鸾,他本想真对其夸上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犹豫片刻轻轻地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地道:“用功便好,过往所学所得都是日后自己得以受用。”

    山鸾微微低头轻言细语地受教,“山鸾知晓。”

    丘无尘轻轻点头,随后向屋内走去。

    片刻过后,清静整洁的屋舍内丘无尘已换上一身淡绿色的便服,那便服上绣着翠绿的丝竹,此时其恬淡的容色便似丝竹一般干净素雅。

    “方才山谷中忽然响起公子呼唤音儿的声音,可是公子回来途中遇到了什么阻碍?”山鸾从木盆中将擦拭的锦帕拎干,递予坐于竹榻上的丘无尘轻声试探着问。

    丘无尘接过山鸾递给自己的锦帕,用其擦拭额头望向屋外廊檐上迎风作响的铜铃。“不过是在湖畔,遇到了一个口无遮拦的无礼小厮罢了。”丘无尘若有所思地道出令自己心中不快的经历。

    一听无礼小厮,山鸾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真是温哥哥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他。”山鸾垂首,指扣衣角不安地替胡温说起情来。

    盯着铜铃思量着的丘无尘,将注意力落回到跟前的山鸾身上,望着其不安的模样顿生醋意。

    “温哥哥!莫非鸾儿你认识那唤作胡温的小厮?”

    山鸾偷偷看了丘无尘一眼,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双手托举在额头前老实交代。

    “公子息怒,两月前您离开青鸾山后,山鸾见他浑身是伤的昏倒在湖边,因不忍他被山间猛兽蚕食,便......便私自将他带回。”

    山鸾说着又看了看脸色越发铁青的丘无尘,吓得他慌忙将头磕在地上认错,“山鸾自作主张,还请公子责罚。”

    丘无尘将手中的锦帕丢入一旁的木盆内,其动作很轻,但那动作里的细节之处却全是肉眼可见的不舒坦。他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山鸾,阴阳怪气地道:“我不在的时日里,鸾儿你不仅能不落下功课,且还有闲暇的光阴跟那般不堪之人相交至如此熟络。”

    心中慌乱无章的山鸾伏在地上,一个劲道,“公子莫要生气,山鸾知错了。”

    铜铃响动,才将置身于醋缸中乱了方寸的丘无尘唤出。他俯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山鸾,不由得感心寒和莫名的害怕,“你如此惧怕我,莫非在你眼中我与那旁人相较起来,只是一个会恶待于你的凶戾之人?”

    山鸾缓缓抬起头双眸间含有热泪,他呆呆地凝望着期待自己给出答案的丘无尘。

    “并非如此,在山鸾心中,公子您一直是这世间待山鸾最好最温柔的亲人。”

    丘无尘注视着眼含热泪盯着自己的山鸾,他松了口气,搭在膝盖上微微握着的手也随之放开。

    就在丘无尘渐渐安心之际,屋舍外又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目及院落里,狼狈逃回来的胡温站在篱笆前手里握着柴火棍,向那匹龇牙咧嘴盯着自己的恶狼比划着。

    看到胡温衣衫不整的模样,想来他能逃回此处,也必是经历了不少凶险。

    闻声的丘无尘起身走出屋舍,他看了看院内被弄垮塌的柴火堆,随后一脸冷漠地注视着在驱赶恶狼的胡温。

    胡温扯着嗓门发泄自己对恶狼主人的不满,“今日你小爷我算是领教了,何为小肚鸡肠的真小人,何为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跟在丘无尘身后的山鸾抿嘴皱眉不知所措地望着狼狈的胡温。

    听着胡温的措辞,丘无尘脸色铁青地侧目看了看山鸾。

    “早知他如此没有规矩,我便让他在湖边变作一堆安静的白骨好了。”山鸾慌张地与胡温撇清关系,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屋内再次跪倒在地上。

    丘无尘回头看了看跑回屋内背对着自己,识趣地跪倒在地上的山鸾。心中是真想让八音将胡温叼走,可又不愿让山鸾误会自己冷血无情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望向步步逼近胡温的八音。其看了看丘无尘使出的眼色,便收起龇牙咧嘴的模样停下前进的步伐,随后转身往林间奔去。

    胡温察觉到从自己身后投来的那束冷冰冰的目光,他望着消失在林间的恶狼,恼火地丢掉手中柴火棍捂着脸偷偷骂道,“真是时运不济,竟让小爷我遇到这么个窄肠子的死鱼脸。”

    丘无尘轻瞥一眼胡温,转身往屋内走去。

    逃过一劫的胡温一手揉着脸,一手扯着自己不整的衣衫狼狈地走入屋内。

    面无表情的丘无尘端坐在竹榻上一言不发。

    山鸾跪在地上,心中只盼此刻进来的胡温休要再胡言乱语。倘若,倘若他能知情识趣的如自己这般向丘无尘好生检讨,寻得其谅解宽恕的话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这是胡温,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少长记性,是一个既不知情识趣又容易谁都不服的奇奇怪怪的人。

    进到屋内的胡温看了看丘无尘,又看着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山鸾故意挑事。“小恩公,谁如此不长眼,竟让你跪在地上?”其揉着脸说完,走到山鸾身旁,欲将山鸾扶起来。

    见胡温未如自己所盼的那般,心寒的山鸾看了看丘无尘那冷得已经结冰的面孔,忙将其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推开避之不及地道:“你既已经恢复,那便快些离去。”

    胡温无视丘无尘,他蹲在山鸾身边继续不识趣地倾诉着自己的感激,“我的命可是小恩公你救回来的,若是不将你这救命之恩报了,只怕我这一生都将日不安生夜不能安寐。”

    害怕再惹恼丘无尘,只想将胡温的嘴快些闭上的山鸾一时心急口快应了句,“若你此刻能快些闭上嘴滚出去,于我而言便是报恩。”话音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的山鸾急忙捂上嘴,更加不敢直视丘无尘。

    “短短两月未见,我教出来的人竟也成了这般模样吗?”丘无尘训斥的声音微颤,心中五味杂陈:山鸾与他竟这般亲近了?为何......为何会如此,我在山鸾心中的位置,莫非就要被这么个东西取代?

    胡温瞥见丘无尘神色紧张还拽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手,心中顿时生了疑惑:难道这死鱼脸是在妒忌我与山鸾亲近?

    “糟糕,公子最不喜如此,我竟还说出这般......这般的话来,公子定是生气了。”在这心胸貌似都不怎么宽阔的二人各怀鬼胎时,只有无辜受累的山鸾慌张地伏在地上认错,“公子恕罪,山鸾知错,山鸾胡言乱语,即刻去抄写三百遍修言论。”

    胡温还未来得及抓住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起身退出了屋舍的山鸾,他起身将手抱在胸前,俯视着坐在竹榻上面无表情的丘无尘。好似仗着有山鸾会救自己,就故意阴阳怪气地挑衅,“啧啧啧!本该天真活泼的孩子,竟怕一张死鱼脸怕成这般模样,真是......”

    丘无尘慢慢抬头,目光彷如一把刀子般盯着阴阳怪气的胡温。

    突然,丘无尘一下抬起手用不知何时运出后握在手中的剑顶在胡温的下颚。

    胡温俯视着坐在竹榻上用剑顶着自己的丘无尘,不禁打了个寒颤。

    藏在门口的山鸾急忙折返回屋里来,他拉着胡温向丘无尘战战兢兢地道:“他月前伤得最重的便是脑子和嘴,还望公子莫与他这痴傻之人计较。”

    丘无尘看着替胡温操心的山鸾将其从屋内带出去,他才一脸冷傲地慢慢将长剑收了回去。

    夜风涌动,它们轻盈的身子穿林过地好不自在快活。

    山鸾的小屋内灯盏上的烛光摇曳,它们注定要与山鸾一起度过一个无眠之夜。

    胡温抱着手坐在桌前,看着伏在榻桌上抄写着的山鸾替其打抱不平,“你家这公子既小气又记仇,哪里似你口中所言的那般谦谦君子,亏得你之前还能在我面前妙语连珠的对他一顿夸赞。”

    山鸾低头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心里跟明镜一般透亮地揭穿着胡温的挑拨离间,“你休要再诋毁我家公子了,今夜之事可全是你给祸害的。”

    胡温看着山鸾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也识趣地意识到自己的挑拨离间定是无用,他便拿起桌上山鸾写好的成果欣赏一番。

    “山鸾你小小年纪,竟能将字写得这般漂亮。”

    “那是当然,我的字可是我家公子一点一点教授的。”山鸾低头笑言,他抬起头看了眼盯着自己写的字的胡温又道,“你别看公子很是严肃的模样,其实他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

    胡温将纸张放回到榻桌之上,手顺势搭在桌沿撑着脸望向低着头在纸上游走着的山鸾,不耐烦地道:“知晓知晓,除了你家公子是块宝,旁人在你眼里便啥玩意都不是。”

    听着胡温时不时来一口的南腔北调,山鸾稚嫩的小脸上流露着肉眼可见的偏爱与得意,“那是自然,公子可是这世间我唯一重要的人。”

    窗户外的黑影一晃而过,不知是何物。

    胡温侧目往窗外看了看,他用手撑着桌边起身又不正经起来,“这月色不安分,我到外面去调戏调戏它。”

    山鸾抬头仰视着很少有个正经样的胡温说教,“看吧,你又这般口无遮拦了。”

    礼教规矩在胡温眼里可是个狗屁比如的东西,他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语,径直地向屋外走去。

    “厨房的锅里我给你煮了两枚鸡蛋,你去拿揉揉脸。”

    走到门侧的胡温回头望着叮嘱自己的山鸾,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变得用心了许多。

    “嗯,知道了。”

    青烟顺着灶台壁炉缓缓吐出,远远望去那厨房仿佛成了这深山老林里,在幽静的夜间还有什么烦心事的抽烟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