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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烈女殒身

    “什么人,站住!”一位围着狐裘腰带的喽啰,大声喝道,一把白花花的大刀,横在身前。

    “我等远道而来,你这山寨不开门迎客,反倒是要刀剑相向么?”白玉琮威严稍露,清秀的脸庞一股侠气四散。

    那喽啰看见一身白衣的白玉琮没有丝毫惧意,一张俊秀的脸,气势浩瀚,星眉如峰。

    “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呐?”寨子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无一丝娇弱,倒是有些刚劲。

    “在下路经此地,一时迷路,这才冒进上山。”叶靖拱手,仪态典雅。

    四娘从屋内出来,看见拱手的叶靖,一身蓝色锦缎,样貌英俊,贵气堂堂,料想决不是常人。身旁的白衣的男子也是十分俊俏,而且更多了几分灵气,亦非一般人。后面跟着的两人,样貌虽说不如前二位,但也是一身英武气,目光警惕,扫视这山寨。

    不过很显然,那蓝锦男子是这四人的主心骨。

    “这里是青安岭望夫寨,几位要是找不到路了,门前山径即是下山之路。”四娘一脸傲气,装作目中无人的样子。

    “哦?如今天色渐晚,我等辛苦上山,岂有不客之理?”白玉琮针锋相对,毫不软弱,这些山贼对他来说,倒真是算不上什么。

    原本四娘只是为了考验这群人一下,没想到白玉琮一句话让她稍稍放松了些,这位白衣男子,不出所料,倒真是江湖中人。不过她要是这是大名鼎鼎的白衣浪子,估计早就放低姿态了。

    “哈哈,好,几位,里面请。”四娘笑呵呵地道。

    几位喽啰闻声,放四人入寨内。那彪形大汉领着四人,前往主寨。

    叶靖边走边看,这些木房倒不是真正的木房,里层是竹,外层才搭了些木板。主寨门南而向,东西两侧各有小群屋子。中央一大片空地,寸草无生,竟是插满了各类武器。

    四人跟着那彪形大汉,走上木梯台,登进主厅门。

    叶靖只见那长桌上早已摆满酒肉,心生几分诧异,正末端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妇状女子。

    “几位公子,请!”四娘伸手,安排坐右客位,一双明目一直打量着白玉琮。

    “不知几位公子尊姓大名啊?”四娘一边招呼人倒酒,目光又投向了叶靖。

    “在下叶靖,和几位朋友游玩至此,迷路上山,多有打扰寨主了。”叶靖倒是礼数不减,从小受到的礼乐训导根深蒂固。

    “在下江郝”,“在下蓝冲”两人都是拱手,自报姓名。

    唯有那白玉琮,一个人拿着酒碗,开始喝了起来,也不顾他人,自顾自地潇洒。当白玉琮发现屋内的几人都盯着他看时,轻轻一笑,因为他知道,终于有人要证明他的威名了。

    “算了算了,我就不报名号了,来,喝酒吧。”不过他不愿说,他担心说了之后,这寨子里的毛贼们就会一直盯着他了,弄得喝酒不自在。

    “算了,既然这位公子不愿说,我也不强求。”随后那四娘突然变脸,拍了一下长桌,顿时外面就冲进来了一群拿着大刀的喽啰,一个个目露凶光。

    叶靖倒是没有害怕,这和千军万马比起来简直如牛毛一般,只是很惊奇,这好好的怎么就想打起来了,着实搞不懂什么江湖规矩。江郝和蓝冲怒目圆睁,随时准备动手。

    白玉琮用余光扫了一眼,继续喝着自己的酒,毫不在意。

    “大胆!你敢目中无人?”那个彪形大汉十分愤怒,对这白玉琮怒吼。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琮一手掷出一只木筷,正端头点中了那大汉的腹部。随即那大汉一身闷哼,捂腹跪地,痛苦不堪。

    “你们退下吧。”四娘神色黯然,她已经知道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其实从叶靖报上姓名开始,她就一直在疑惑,这莫不会是京城懿国公府少帅叶靖吧?又看到白玉琮如此不动声色,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手下撂倒在地,不会错了,这白衣男子正是白衣浪子白玉琮。仅仅凭着两人的名号,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山贼寨子,就是那天下名门正派,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大侠,多有得罪。”随后她站了起来,向白玉琮行歉礼。“叶少帅,还请海涵!”而后对着叶靖,也行了一礼。

    叶靖有些诧异,望着四娘闻到:“姑娘怎知我等的身份?”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四娘低着头,一脸愧疚之色。不过她明白,这几人居然来她的寨子,一定事出有因,自己恐怕遇上了麻烦。

    “那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何而来吧。”这时白玉琮开口,一脸严肃。

    “唉,事到如今,也算是我咎由自取吧。”四娘一脸伤心之色,拿起一只酒碗,哐当入肚。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叶靖正经危坐,问四娘道。

    “臧四娘。”她已经有些愣住了,自己所行的恶,恐怕是要尝到果了。但是她并不甘心,明明就是朝廷先对不起自己的。

    “臧姑娘,我们途径青安县,看到难民告状,对你的事情略有耳闻。这才来到你的山寨,你应该清楚所为何事吧。”叶靖站起身来,神情肃穆,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伤害无辜的百姓。

    “清楚。”臧四娘双目失神,随后又很凌厉地看着叶靖,“只是,我不甘呐!”

    “那你就能平白无故地抢掠屠戮无辜百姓么?”叶靖愤愤不已,语调坚硬。

    “你说我平白无故?”说道此时,臧四娘竟已双目通红,满面梨花,她明白,自己的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她还是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怨愤。

    “我们夫妇二人,出自武门,两家世代为交,本是良民。三月前,好不容易盼来我和夫君大喜之日,当晚夫君就被青安县衙的官差抓走了,本欲反抗,但是夫君坚决反对,他不想为两家添麻烦。如今,可能早就死了吧。呜呜呜…”臧四娘一边说一边抽泣。

    来时的那份刚烈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深闺里,少妇的无尽凄凉…..

    叶靖听在耳中,心里却又是一阵抽搐。以前他身在京城,身边的人都身份高贵,锦衣玉食。他从来不曾接触过臧四娘这般人物,心怀民生疾苦,只是经书圣言。

    叶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如今算是正式步入芸芸众生之中了,再也不是什么懿国公少帅,堂堂的镇武大将军,万人敬仰的那个大周贵公子了。只是这世人还不知道而已,但是人们终究会知道的。

    说到眼前,自己的父帅,而今又何尝不是身陷大漠,生死未卜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梁家?还是为了天下百姓?

    叶靖有些惶恐,努力地不去想这些事情。

    夜,慢慢地来临了,皎洁的月光把整个青安岭照的通透,一股股寒气从外面传来。静谧的漫山,没有夏季的蝉鸣,有的,只是深秋望夫寨里的无尽悲凉……

    “叶少帅,白大侠,江公子,蓝公子,若不嫌弃,今晚就在我这山寨留宿一晚吧,明日我带着山上的弟兄同你们去青安县衙伏罪,然后把石家村的女眷都放回去。”臧四娘平静下来,既然反抗没有意义,倒不如坦诚接受。

    自己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只是为了泄私愤,但是伤害无辜百姓,不仅没有解脱自己,反而更觉罪孽,倒不如一死,一了百了,反正已无活着的念头了。

    “好,既然臧姑娘如此大义凛然,我白玉琮佩服,来,让我等饮完这桌酒……”白玉琮望着众人说着说着,自己突然提起坛子大肆喝了起来。对他来说,所谓的亲人,从来就不存在。他只想跟着叶靖,哪怕自己名满江湖,万人敬仰,他也无怨无悔。

    臧四娘见白玉琮如此,很是感动,拿起坛子,和着泪水,也大口喝了起来。

    江郝和蓝冲听到这里,都是一阵慨叹,二话没说,提起坛子就往嘴脸灌。民生疾苦,他梁家的皇帝恐怕从未得知吧。

    叶靖看着大伙都如此悲情,自己也想大醉一场,一把抓过一只酒坛,往嘴里倒了起来,昏暗中,不知是酒痕还是泪痕,在两鬓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