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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苦修

    夜幕渐渐降临,长新山脉某处不知名的溪水旁,一堆篝火熊熊燃烧,将四周映的格外明亮,篝火旁坐有一邋遢老头,手中攥着一条插有两条鱼的木棍,在火焰中翻烤的滋滋冒油。

    老头身后站有一一位少年,哦,不,应该说是半蹲着一位少年,少年蹲着马步,两条胳膊向前探出,托有一柄长剑。

    两人正是已经快要深入长新山脉的陈天离与张孤安了。

    “嘿嘿,公子呀,坚持不住就歇歇吧”一脸坏笑的张孤安还十分无耻的将手中烤鱼在陈天离面前晃了晃。

    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经蹲了大半个时辰的陈天离只觉两腿酸痛,臂膀发软,烤鱼散发出诱人香气,陈天离咽了咽口水,不过还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两个字。

    “不,累!”

    “公子果真是年轻力盛”,伸出大拇指的张孤安闻了闻烤鱼,满脸得意神色,一口烤鱼一口酒吃的那叫一个香,陈天离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双腿已经快要麻木没有知觉,不过少年仍旧咬牙坚持。

    吃完烤鱼的张孤安拍了拍肚子,一脸满足,伸出袖子擦了擦嘴,

    “可以了,公子”

    听到张孤安终于发话,陈天离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将额头密集汗珠抹去。

    张孤安将一条烤鱼递到陈天离面前晃了晃,陈天离抬起酸痛臂膀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嘿嘿,公子可要吃饱喽,待会俺老公子习剑法。”

    正大口咀嚼烤鱼的陈天离点了点头,片刻,一条烤鱼便全部进了陈天离腹中,深呼了口气,陈天离单手撑地,起身走向张孤安。

    “开始吧,张叔!”

    “嘿嘿,公子可觉得累?”

    “不累!”

    “那便好,日后每一天公子都要蹲半个时辰马步。”

    “好”

    “嘿嘿,今日俺便教公子剑沉九式”

    “剑沉九式?”陈天离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分心。

    “这剑沉九式是俺老张自创剑法,共分九式,嘿嘿,不是俺吹牛,当年死在俺剑下的亡魂不知多少,俺闯荡江湖的时候,那些个来找俺比试的大侠,撑到第九招的一只手便数的过来。”

    陈天离撇了撇嘴,心里暗暗鄙夷,总说自己厉害,碰见个山贼土匪的,跑的倒是挺快。

    “嘿嘿,公子刚刚步入剑道,贪多嚼不烂,俺便先教于公子前三式,什么时候将这三式琢磨透了,俺再教公子后三式,公子先将七殇剑给俺,俺先使出三式,公子细细看。”

    陈天离将剑递给张孤安,后退几步,留给张孤安足够宽敞的地方。

    “公子看好了!”

    “嗡嗡嗡!”

    七殇剑在张孤安手中疯狂震颤,发出嗡鸣之声,张孤安单手握剑,嘴角微微上扬,冲着陈天离大声喊道,

    “第一式,剑出蛟龙!”

    七殇剑突然光芒大盛,剑尖一道寒芒闪现,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只是一剑刺出,剑尖之气便已成实质,幻化如一头凶猛蛟龙,顺着剑尖所指,轰然撞向张孤安几步之外的大树之上。

    “咔嚓!”

    一道令陈天离心头一震的生响传出,那如水桶一般粗壮的大树,竟硬生生断裂,轰然倒地,断口之处一片粉碎木屑。

    陈天离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张孤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式,剑断江河!”

    张孤安两指放在剑身,手握剑柄,嗡鸣之声更盛,手中之剑仿佛有了生命,剑尖指向大地,随后臂膀上抬,剑身由下向上一剑斩出。

    “噗呲”

    漫天落叶伴随着枯枝淅淅瑟瑟的落下,与上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这次,大树不再是拦腰炸裂开来,而是由树根至树梢自中分离成两半轰然倒地,分离之处不见一丝木屑,光滑如镜。

    陈天离脑袋有些发懵,这是需要何等手段才能将水桶粗壮的大树变得犹如豆腐一般。

    张孤安手中剑光芒不减,第三招紧接而来,“第三式,剑扫江山!”

    剑尖横扫,一道肉眼可见的深黄剑气自左向右横扫开来,所向披靡!

    “轰轰轰!”

    一颗颗大树接连倒下,一声声轰鸣声震在陈天离心头,张孤安将剑收起,一脸猥琐笑容,走向陈天离。

    “嘿嘿,公子,咋样,俺老张没吹牛吧”

    陈天离一脸呆滞,张大着嘴巴,还没缓过神来,从小到大,何时见过如此壮观场面,许久,陈天离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一脸猥琐笑容的张孤安,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个从小到大对自己唯命是从的老人,仅仅三剑,竟摧枯拉朽般将茂密粗壮的大树变成了这般模样。

    “嘿嘿,公子被吓到了?”

    “张,张叔,你竟如此厉害!”

    张孤安脸上布满得意之色,将手中七殇剑递给陈天离,随后指向篝火处仅存的几颗大树“公子先练第一式吧,第一式练出剑,每日收剑出剑三千下,什么时候能一气刺穿碗口粗的树,第一式的基础便打下了。”

    陈天离走到张孤安手指的那颗树前,将七殇剑收入腰间,随后拔剑刺出一气呵成,姿势与张孤安如出一辙,不过成果却是不尽人意,只是剑尖之处没入大树几毫便再也刺不进去。

    盘坐在地上的张孤安嘿嘿直笑:“嘿嘿,公子不必刻意模仿俺的姿势,公子想如何出剑便如何出剑,随心便好”

    陈天离点了点头,重新将剑收入腰间,随后一剑刺出,与上一剑相差不大,收剑,出剑,收剑,出剑,陈天离不断刺出。

    “张叔,刺穿碗口粗的树便算是扎实了基础,若我换把世间名剑,锋利异常,岂不是一剑就刺穿了?”

    张孤安摇了摇头:“公子,你若手拿名剑,一剑刺穿当然简单,不过却是少了一股气,公子手中的剑虽算不得上好剑,但也算是中品之流,练剑者,不是看剑,而是看人,有的人手拿绝世名剑,却是用剑无神,白白湮没了绝世好剑的威名,有些人虽手拿一把烂木剑,却能一剑破万法,甚至有人以枯枝作剑,剑法通天,好似赋予了手中之剑生命一般。”

    陈天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对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

    “张叔,为何刚刚看你使剑,剑尖会有剑气凝聚成蛟龙之象?在京城的时候我也只听说有人使剑使出剑气便已了不得了,为何张叔却能将剑气化为实质?”

    “嘿嘿,公子,剑气便是内力凝聚于剑上,有些内力异常深厚的人便可将剑气变为实质,至于幻化成蛟龙模样,嘿嘿,日后待公子内力深厚时,便明白了。”

    “张叔,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会跟随我父亲?”

    张孤安收起脸上笑容,脸色缓缓阴沉,目光寒冷:“皇帝害我,你父亲曾救了我的命”

    陈天离望着脸色阴沉的张孤安,从来没见过这位老人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神色,陈天离不用去想都明白张孤安与当今皇室的仇恨究竟有多深了。

    在陈天离的印象中,他从未听见张孤安提起过自己的身世,每日与酒为伴,色眯眯的眼神总是停留在京城春楼里身姿丰满的女人身上,除此之外,陈天离实在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想要些什么。

    “张叔,你一生都未寻另一半吗?”

    盘坐在地上的张孤安脸色突然柔和,像是在回忆。

    “嘿嘿,公子呀,俺小的时候总是吃不饱肚子,俺只记得地里干旱收不出来粮食,那时朝廷赋税沉重,那些当官的挨家挨户收税银,没银子的就拿粮食抵账,俺爹死的早,俺娘辛辛苦苦将俺养大,家里哪还有银子,那些当官的便要抢俺家的粮食抵账,那半袋子粮食是俺娘留着来年播种的种子,都被那些当官的给抢走了,俺那时才十几岁,俺拼了命的护住粮食,却被那些当官的狠狠踹开,第二天早上,俺看见俺娘吊在房梁上自尽了,俺抱着俺娘的尸体狠狠地哭了一场,将俺娘葬在后山,一把火烧了房子,也算是踏入江湖了”

    第一次听张孤安讲述自己的身世,陈天离才发现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老头身世竟如此悲惨,张孤安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陈天离手中的剑仍旧不停地收剑出剑。

    “后来,俺一路乞讨,直到进入蜀州,俺才在一个练武门派内做一个喂马的小厮,那时虽然总是吃不饱肚子,不过俺觉得至少饿不死也不错了,俺闲暇时总能看见那些个背剑带刀的侠士在院中练武,俺只敢躲在远处偷偷学个两招,晚上冻得睡不着的时候俺便一遍一遍的将白天偷学的剑招练习,一年以后,俺已经比门派内那些练剑几年的人更懂剑招了,可俺没银子买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练剑。”

    “后来,俺离开门派,到酒楼里做起了小二,慢慢的积攒了一些银子,俺买了一把剑,一把发锈的铁剑,可俺还是激动的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俺便背上剑只身闯江湖去了。”

    张孤安笑了笑,拿起酒葫芦,可酒葫芦里早已没了酒,摇了摇头,张孤安躺在地上,望着漫天繁星,嘴角一抹温柔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