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朱厌
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琅环脑海中短暂空白了一会儿，脚下步伐却没停，又问道：“你是蛮荒之地的？”
缥缈空灵的男声自黑纱底下幽幽飘来：“是。”
是这人没错了。
她方才还在计算着怎么在一招之内将人拿下，可听得他的回答如此坦诚又利落时，瞬间没了兴致，闷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薛叶沉吟一声，似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语气淡淡道：“那你杀了便是，反正我也走不出这凤栖山了。”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受了这样重的伤，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是真的撑不过今夜。
明亮的月光穿过树林，稀稀落落地泼洒在草地之上，琅环低头看时才发现原来这凤栖山除了鲜红的凤凰花以外，地上竟然还生长着紫的、黄的、白的、粉的各种小花。
“你同流瑛做了交易？扶桑果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
红衣男子遮面的黑纱无风自动，摇曳出几分冷意：“是，也不是。”
琅环朝他望去，问道：“什么意思？”
薛叶轻声解释道：“我是同那只瞿如鸟妖做了交易，可扶桑果现在并没有在我手里。”
“不在你手里？”她盯住那片黑纱，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流瑛没有将扶桑果给你？”
薛叶摇摇头，道：“不，她给了我一枚扶桑果，可那却是假的......真的那颗，我并没有拿到。”
琅环听后不语，仔细思量后心中已大概有了数目。
无外乎就是这一人一妖相互算计，流瑛拿了假的扶桑果去骗薛叶，结果被他发现了，随后便用九婴的灵魄代替朱厌去哄骗流瑛。
可赢鱼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琅环心头一沉，忽地又问：“你将暗中偷换灵魄的事情告诉给了褚淩？”
藏在黑纱之下的薛叶听完这句话，沉默半晌后，才幽幽道：“你说的‘褚淩’是那条赢鱼？我并不认识她，也未曾将这件事告知给任何人或妖物......
“事实上，我也并没有在暗中偷换灵魄，我与那只瞿如鸟妖可是签订了血咒，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违约。”
说到这里，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冷声道：“那只瞿如竟敢拿假的扶桑果哄骗我，今夜就算她不将自己献祭给十方血祭阵，怕是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提的这血咒，乃是一种极其狠毒的咒誓，通常是在生死局里才会使用到的一种术法。
血咒的施术者自己的血液为引，口中念咒将神魂中的一部分锁入其中，这滴凝聚了神魂的血液蕴含灵力，将施术者念咒时发下的誓约与其命脉相连，施术者若是在赌局中作弊，或违背誓约，便会在七日之内肠穿肚烂而亡。
琅环见此人语气如此狠厉笃定，料想他必然是在那契约内容上玩了花样，妖物因天性使然不及人类精明，所以到最后还是这薛叶占了便宜。
三言两语间，她便察觉出此人心机深沉，性情多变，几番思量后，才状若无心般试探道：“你该不会在契约上只写了‘上古凶兽’四字吧，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灵魄压根就没提？”
薛叶闻言，立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咳咳......蛮荒之地镇压了上百只上古凶兽，可唯独就是没有朱厌......”
因他笑得过分用力，不小心拉扯到伤口位置，没一会儿又开始疯狂咳嗽起来，琅环见他这样，竟不知是该说这人活该还是可怜。
但一想到薛叶先前好歹还救了自己，她便善心大发般，悄悄从自己搀扶着他的左手，将仅剩不多的一些灵力渡过去。
薛叶渐渐止住了咳嗽，用沾满鲜血的手将琅环从自己身上推开，低声道：“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灵力，没用的。”
她看了眼自己染血的衣裙，大块深红的印记像凤凰花一样刺眼夺目，正待继续劝说之际，忽然从寂静安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妖兽的低吼，其中夹杂着几声男人阴沉的呼唤。
“......你在哪儿？快出来......让我吃了你......”
琅环与身旁的薛叶霍然变色，疾步朝着身旁的一处狭小洞穴中躲了进去。
这洞穴内石壁极其狭窄，里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二人都是有修为在身，倒是在黑暗里照样能正常视物，只是空间太过拥挤，叫琅环不得不与薛叶手脚相连，紧紧贴在一处。
分外安静的空气里，能听见得除了外面夜风吹过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彼此之间的心跳与呼吸。
她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与这人的碰在一起。
薛叶的肌肤出乎意料的嫩滑，却也冰冷，然而没过多久，那一块皮肤便开始变得滚烫无比，像是沸腾的开水热得有些吓人。
“你发烧了？”琅环用极低的声音问，有些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死去。
薛叶不语，默默地将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挪开了点。
琅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随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妖兽的低吼似乎渐渐远去，二人紧张的神情也随之松懈下来。
就在这时，她偏头朝洞口望去，只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蛇瞳，正一动不动盯着洞穴内紧贴在一处的男女，细长冷厉的眼睛里透露出怨毒凶狠的意味。
“找到你了......”
两人顿时浑身一僵。
在这声恐怖的低吟中，薛叶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忽地将斗笠正面对准身边的素衣女子，轻声道：“你出去之后，不必为我收尸。”
待话音落地，不等琅环反应过来，忽见薛叶浑身紫光暴涨，竟是对着这狰狞骇人的蛇头猛地冲了上去，九婴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黑色水雾将他身上的紫光浇灭，接着一口将人整个吞了进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迅猛异常，琅环从头到脚立刻紧绷起来，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句“不必为我收尸”，随后便是一片空白。
危急时刻，她大手一挥再次唤出长冥，全力飞至蛇头嘴边，对准喉头部位拼命一砍。
铮——
这一剑响彻天际。
这恐怖妖兽的喉咙处表皮被割破，当即裂开一道血红的伤痕，紧接着听得蛇头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张嘴“咕咚”一口，竟往外吐出了个裹满黏液的红色身影。
此时的薛叶已经完全看不出有半分人形，遮面的黑纱与覆体的红衣，皆被妖兽的口水浸泡得湿润黏腻，紧贴在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琅环不知他是死是活，但心中翻涌不息的那股激烈情绪却难以抑制。
在这巨大可怖的妖兽面前，那道素色身影毫无惧色，见她双脚一点飞身而起，右手扬起手中长剑，左手放于胸前聚灵结印，幻化出一道强烈的金光，对准眼前那颗吞吐着恶气的蛇首冲了上去。
就在此时，九婴挥舞着其余的五颗头颅一并涌了过来，眼见着琅环即将于这些形态狰狞的蛇首碰撞到一起，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她的身后突然涌来，环绕在她周身汇聚一道巨大的红色光幕。
下一刻，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九婴的六颗脑袋在触及红色光幕时却像被烈火烫到一样，原本迅猛无匹的攻势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屏障狠狠反弹回去，震得蛇头上裂开数道细小伤痕，血流不止。
是谁来救他们了吗？
琅环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树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棵巨大的凤凰木，茂密翠绿的树冠上开满了鲜红绚丽的花朵，花叶之间还掺杂了些饱满圆润的小果，远望好似一把赤红巨伞，盘根像是龙爪深埋进土壤里，通身散发着点点红色的荧光。
“小姑娘......是你复活了九婴？”
一道温柔的女声穿过岁月历经轮回，最后越过光幕外撕心裂肺的妖兽吼叫，幽幽飘荡进她的耳朵里。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琅环脑海中忽然飘浮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红衣女子双手捧花，面色哀愁，美目含泪，对着那道看不清正面的白色身影，低声问：“这天下苍生难道就比你我长相厮守要更为重要吗？”
画面一转即逝，琅环目光凝重地盯着眼前这棵凤凰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低声问：“你是什么妖物？”
当今世上竟还有这样厉害的存在，竟然如此轻松就能抵挡下九婴灵体的猛烈攻击。
在这样强大的灵力包裹之下，纵是阅览万千经卷，琅环仍旧无法判断眼前的凤凰木究竟是何妖物。
就在她拼命苦思之际，下一刻巨大的凤凰木轻轻抖了抖茂密的树冠，瞬间在琅环面前幻化成了人形。
那是一位秀丽绝尘的红衣女子，大红色的衣裳衬得肤色洁白如玉，精致的眉眼间浮动着平和神色，周身环绕着一股超脱世外气质，目之所及尽是淡淡的温柔。
她朝着素衣女子的所立之处缓缓走近，用手掌贴紧在其心脉位置，一刹那间，温暖充沛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进琅环全身，将先前遭到九婴重创的伤痛一扫而光。
琅环盯着靠近自己的那张温柔面孔，不由得愣住了神。
这张脸......
眼前的红衣女子分明是经阁顶楼的那卷《上古妖兽密卷》里，最后一页夹着的小像中画着的那位......
“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琅环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就在此时，光幕外的九婴忽然停下了撞击的动作。
他绷直着六颗脑袋的脖颈，一动不动地盯着光幕内突然现身的红衣女子，最中间那一颗脑袋上的蛇瞳微眯，问道：“朱厌？”
红衣女子闻言神色一暗，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抬头朝光幕外的九婴淡淡看了眼后，又低头看向琅环被护在身后奄奄一息的薛叶，对着眼前素衣女子柔声道：“放心，他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后，琅环胸口处疯狂翻涌的波澜并没有得到平息，反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小朱就是朱厌......
朱厌为何还活着？
她为何要救自己？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琅环忽然想起流瑛活着的时候反反复复提及到的，是妙玄真人之前骗了朱厌......
所以那幅小像的作者“渊之”......难道真是？
就在她欲将困扰心中许久的疑惑脱口而出之际，却见红色光幕外的九头妖兽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即卷起一股黑色飓风朝着琅环与这红衣女子奔袭而来。
在这片凌厉凶猛的黑色飓风之下，只见朱厌抬手幻出一片红色光芒，连带着光幕内的琅环与薛叶，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缥缈空灵的男声自黑纱底下幽幽飘来：“是。”
是这人没错了。
她方才还在计算着怎么在一招之内将人拿下，可听得他的回答如此坦诚又利落时，瞬间没了兴致，闷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薛叶沉吟一声，似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语气淡淡道：“那你杀了便是，反正我也走不出这凤栖山了。”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受了这样重的伤，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是真的撑不过今夜。
明亮的月光穿过树林，稀稀落落地泼洒在草地之上，琅环低头看时才发现原来这凤栖山除了鲜红的凤凰花以外，地上竟然还生长着紫的、黄的、白的、粉的各种小花。
“你同流瑛做了交易？扶桑果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
红衣男子遮面的黑纱无风自动，摇曳出几分冷意：“是，也不是。”
琅环朝他望去，问道：“什么意思？”
薛叶轻声解释道：“我是同那只瞿如鸟妖做了交易，可扶桑果现在并没有在我手里。”
“不在你手里？”她盯住那片黑纱，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流瑛没有将扶桑果给你？”
薛叶摇摇头，道：“不，她给了我一枚扶桑果，可那却是假的......真的那颗，我并没有拿到。”
琅环听后不语，仔细思量后心中已大概有了数目。
无外乎就是这一人一妖相互算计，流瑛拿了假的扶桑果去骗薛叶，结果被他发现了，随后便用九婴的灵魄代替朱厌去哄骗流瑛。
可赢鱼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琅环心头一沉，忽地又问：“你将暗中偷换灵魄的事情告诉给了褚淩？”
藏在黑纱之下的薛叶听完这句话，沉默半晌后，才幽幽道：“你说的‘褚淩’是那条赢鱼？我并不认识她，也未曾将这件事告知给任何人或妖物......
“事实上，我也并没有在暗中偷换灵魄，我与那只瞿如鸟妖可是签订了血咒，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违约。”
说到这里，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冷声道：“那只瞿如竟敢拿假的扶桑果哄骗我，今夜就算她不将自己献祭给十方血祭阵，怕是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提的这血咒，乃是一种极其狠毒的咒誓，通常是在生死局里才会使用到的一种术法。
血咒的施术者自己的血液为引，口中念咒将神魂中的一部分锁入其中，这滴凝聚了神魂的血液蕴含灵力，将施术者念咒时发下的誓约与其命脉相连，施术者若是在赌局中作弊，或违背誓约，便会在七日之内肠穿肚烂而亡。
琅环见此人语气如此狠厉笃定，料想他必然是在那契约内容上玩了花样，妖物因天性使然不及人类精明，所以到最后还是这薛叶占了便宜。
三言两语间，她便察觉出此人心机深沉，性情多变，几番思量后，才状若无心般试探道：“你该不会在契约上只写了‘上古凶兽’四字吧，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灵魄压根就没提？”
薛叶闻言，立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咳咳......蛮荒之地镇压了上百只上古凶兽，可唯独就是没有朱厌......”
因他笑得过分用力，不小心拉扯到伤口位置，没一会儿又开始疯狂咳嗽起来，琅环见他这样，竟不知是该说这人活该还是可怜。
但一想到薛叶先前好歹还救了自己，她便善心大发般，悄悄从自己搀扶着他的左手，将仅剩不多的一些灵力渡过去。
薛叶渐渐止住了咳嗽，用沾满鲜血的手将琅环从自己身上推开，低声道：“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灵力，没用的。”
她看了眼自己染血的衣裙，大块深红的印记像凤凰花一样刺眼夺目，正待继续劝说之际，忽然从寂静安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妖兽的低吼，其中夹杂着几声男人阴沉的呼唤。
“......你在哪儿？快出来......让我吃了你......”
琅环与身旁的薛叶霍然变色，疾步朝着身旁的一处狭小洞穴中躲了进去。
这洞穴内石壁极其狭窄，里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二人都是有修为在身，倒是在黑暗里照样能正常视物，只是空间太过拥挤，叫琅环不得不与薛叶手脚相连，紧紧贴在一处。
分外安静的空气里，能听见得除了外面夜风吹过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彼此之间的心跳与呼吸。
她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与这人的碰在一起。
薛叶的肌肤出乎意料的嫩滑，却也冰冷，然而没过多久，那一块皮肤便开始变得滚烫无比，像是沸腾的开水热得有些吓人。
“你发烧了？”琅环用极低的声音问，有些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死去。
薛叶不语，默默地将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挪开了点。
琅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随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妖兽的低吼似乎渐渐远去，二人紧张的神情也随之松懈下来。
就在这时，她偏头朝洞口望去，只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蛇瞳，正一动不动盯着洞穴内紧贴在一处的男女，细长冷厉的眼睛里透露出怨毒凶狠的意味。
“找到你了......”
两人顿时浑身一僵。
在这声恐怖的低吟中，薛叶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忽地将斗笠正面对准身边的素衣女子，轻声道：“你出去之后，不必为我收尸。”
待话音落地，不等琅环反应过来，忽见薛叶浑身紫光暴涨，竟是对着这狰狞骇人的蛇头猛地冲了上去，九婴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黑色水雾将他身上的紫光浇灭，接着一口将人整个吞了进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迅猛异常，琅环从头到脚立刻紧绷起来，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句“不必为我收尸”，随后便是一片空白。
危急时刻，她大手一挥再次唤出长冥，全力飞至蛇头嘴边，对准喉头部位拼命一砍。
铮——
这一剑响彻天际。
这恐怖妖兽的喉咙处表皮被割破，当即裂开一道血红的伤痕，紧接着听得蛇头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张嘴“咕咚”一口，竟往外吐出了个裹满黏液的红色身影。
此时的薛叶已经完全看不出有半分人形，遮面的黑纱与覆体的红衣，皆被妖兽的口水浸泡得湿润黏腻，紧贴在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琅环不知他是死是活，但心中翻涌不息的那股激烈情绪却难以抑制。
在这巨大可怖的妖兽面前，那道素色身影毫无惧色，见她双脚一点飞身而起，右手扬起手中长剑，左手放于胸前聚灵结印，幻化出一道强烈的金光，对准眼前那颗吞吐着恶气的蛇首冲了上去。
就在此时，九婴挥舞着其余的五颗头颅一并涌了过来，眼见着琅环即将于这些形态狰狞的蛇首碰撞到一起，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她的身后突然涌来，环绕在她周身汇聚一道巨大的红色光幕。
下一刻，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九婴的六颗脑袋在触及红色光幕时却像被烈火烫到一样，原本迅猛无匹的攻势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屏障狠狠反弹回去，震得蛇头上裂开数道细小伤痕，血流不止。
是谁来救他们了吗？
琅环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树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棵巨大的凤凰木，茂密翠绿的树冠上开满了鲜红绚丽的花朵，花叶之间还掺杂了些饱满圆润的小果，远望好似一把赤红巨伞，盘根像是龙爪深埋进土壤里，通身散发着点点红色的荧光。
“小姑娘......是你复活了九婴？”
一道温柔的女声穿过岁月历经轮回，最后越过光幕外撕心裂肺的妖兽吼叫，幽幽飘荡进她的耳朵里。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琅环脑海中忽然飘浮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红衣女子双手捧花，面色哀愁，美目含泪，对着那道看不清正面的白色身影，低声问：“这天下苍生难道就比你我长相厮守要更为重要吗？”
画面一转即逝，琅环目光凝重地盯着眼前这棵凤凰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低声问：“你是什么妖物？”
当今世上竟还有这样厉害的存在，竟然如此轻松就能抵挡下九婴灵体的猛烈攻击。
在这样强大的灵力包裹之下，纵是阅览万千经卷，琅环仍旧无法判断眼前的凤凰木究竟是何妖物。
就在她拼命苦思之际，下一刻巨大的凤凰木轻轻抖了抖茂密的树冠，瞬间在琅环面前幻化成了人形。
那是一位秀丽绝尘的红衣女子，大红色的衣裳衬得肤色洁白如玉，精致的眉眼间浮动着平和神色，周身环绕着一股超脱世外气质，目之所及尽是淡淡的温柔。
她朝着素衣女子的所立之处缓缓走近，用手掌贴紧在其心脉位置，一刹那间，温暖充沛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进琅环全身，将先前遭到九婴重创的伤痛一扫而光。
琅环盯着靠近自己的那张温柔面孔，不由得愣住了神。
这张脸......
眼前的红衣女子分明是经阁顶楼的那卷《上古妖兽密卷》里，最后一页夹着的小像中画着的那位......
“赠道侣小朱，渊之亲笔。”
琅环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就在此时，光幕外的九婴忽然停下了撞击的动作。
他绷直着六颗脑袋的脖颈，一动不动地盯着光幕内突然现身的红衣女子，最中间那一颗脑袋上的蛇瞳微眯，问道：“朱厌？”
红衣女子闻言神色一暗，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抬头朝光幕外的九婴淡淡看了眼后，又低头看向琅环被护在身后奄奄一息的薛叶，对着眼前素衣女子柔声道：“放心，他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后，琅环胸口处疯狂翻涌的波澜并没有得到平息，反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小朱就是朱厌......
朱厌为何还活着？
她为何要救自己？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琅环忽然想起流瑛活着的时候反反复复提及到的，是妙玄真人之前骗了朱厌......
所以那幅小像的作者“渊之”......难道真是？
就在她欲将困扰心中许久的疑惑脱口而出之际，却见红色光幕外的九头妖兽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即卷起一股黑色飓风朝着琅环与这红衣女子奔袭而来。
在这片凌厉凶猛的黑色飓风之下，只见朱厌抬手幻出一片红色光芒，连带着光幕内的琅环与薛叶，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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