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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陪护

    韩庆余出了火车站,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中午姐姐发信息说已经转到省城,县里的医院查不出病因……

    韩庆余两眼通红,嘴唇苍白,焦急的望着车窗外,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到医院里。

    “小伙子?小伙子,到了。”司机把车停稳,一回头发现乘客坐着未动,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哦,好,多少钱?”韩庆余惶惶的掏钱。

    “凑个整,十块吧。”司机把零头去掉,他看这个孩子神色慌张,又是去医院,应该是挺着急的事。

    韩庆余递过十块钱,连个谢谢都没说人就冲向医院了。

    进了大厅逮住医务人员就问,一连问了两个都摇头说不知。韩庆余一下失了气力,腿脚发软。他勉强支撑着在等待区坐下,手抖着掏出手机。

    “姐,我、我在医院大厅,来接一下我吧。”他哑着嗓子,声音里有一丝丝乞求。

    韩庆文在电话那端小声跟母亲说了弟弟回来的事,之后继续道:“我马上过去,你具体在哪个位置?”

    “在大厅的等待区这边坐着。”

    “好,别动了,我马上过去。”

    韩庆文简单交待韩林氏两句,匆匆下楼。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韩庆文在等待区看到韩庆余时吃了一惊。初冬时节,天气晴好也只是十二三度,他只套了一件夹克外套,脚上一双网鞋,嘴上翘着干皮,神情恍惚。

    “庆余。”韩庆文心疼的唤一声他。

    韩庆余呆滞的目光移到韩庆文脸上,“姐,爹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做过检查,在等结果呢。别担心,你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韩庆文搀起他,理理他的头发,“我们先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我想先去看看……”

    “真的没事,而且你这个样子,妈看到会难受的。我们就去吃个饭,半个小时而已,听话。”韩庆文轻声细语的安慰,“我叫周洋拿两件衣服过来,你这个太薄了。”

    韩庆余神思恍惚,“姐,爹会不会有事?”

    “老板,两个小菜,两份汤面。”韩庆文拿两瓶热奶过来,“先垫一垫,妈怎么跟你说的?你这模样怎么觉得天塌了一样?”

    韩庆余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尽,恢复了一点精神,“妈说爹突然晕倒,还撞到了头。当时她在哭,我也被弄慌了。一路上一直担心吊胆的,哪有心思胃口吃东西。”

    韩庆文看他脸上有了生气,也放下心来,“妈也是一时被吓坏了,后来不放心才转到这边,正好也借机做一下全身检查,免得妈再胡思乱想。”

    “嗯,是。”韩庆余肚里的馋虫终于被唤醒,低头吸溜吸溜地吃起面条。

    ……

    韩庆余去食堂打饭回来,看见妈坐在爹的床边小声絮叨着,在帮爹按摩手指。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妈,吃点儿东西吧,我看着。”

    韩林氏抬头温柔的看向儿子,“你吃了吗?工作那边耽误了吧?”

    “请过假了,您就不用担心我了。快吃。”韩庆余把饭菜摆好。

    “这次多亏你姐夫了,人家把这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托人给咱弄的单间,钱都付了。”

    “嗯,事后我一定好好谢谢他。医生过来怎么说?什么时候能醒?”

    韩林氏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说今晚应该能醒来,如果醒不了就得考虑脑袋上的毛病……”

    “这不还没到晚上呢,别瞎想。”韩庆余打断母亲。

    姐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是他隐约觉得不同寻常。如果单单是撞到头,不会昏睡一天一夜吧?他也偷偷问了医生,只是说待观察。

    呼!姐姐姐夫医院里有手术过不来,爹一直不醒……

    “妈,俺爹最近有没有身体哪里不舒服的?头晕眼花之类的?”

    韩林氏放下筷子,蹙眉仔细想想,“也没听他说起过,就是腰疼嘛,老毛病了,就贴点儿膏药。睡不着觉了,喝两口小酒。别的也没什么。”

    “嗯。”韩庆余点点头。

    明天等姐过来得问问她这医院都检查什么了,是不是全方位的?

    有儿子在,韩林氏松快不少。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她歪在一旁的单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韩庆余打来热水,倒在盆里兑成温的,浸湿了毛巾,一点儿一点儿给韩国富擦擦脸和手,连他指甲缝里的泥灰都抠得干干净净。

    爹的两只手上长满老茧,摸起来硌人。他对这双手最多的印象就是戴着手套,拿着铁钳,抡着铁锤,要么就是夹着烟卷滋滋有声,偶尔也撞见他蹲着把象棋子儿摁得啪啪响。

    这双手撑起了这个家啊,这些茧都是功绩卓著的勋章。

    “咳,庆余?”

    韩庆余喜极而泣,忙凑近些,“爹,您可算醒了,哪儿不得劲儿?我去叫医生!”

    “咋还哭了呢?哭啥?我这不好好的?别哭。”韩国富扯扯嘴角,声音有些虚弱,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中气十足。他微微扭过头,“你妈累坏了吧?”

    “嗯,她可刚睡下。可把妈吓坏了,一天一宿都没合眼了。”

    “辛苦她了。那么远你咋还跑回来了?”韩国富两身撑着床坐起身来,“你妈真是吓糊涂了,生病送医院就好了,把你叫回来干啥?来回净花钱。”

    韩庆余把枕头垫好,“可不得叫我回来吗?我做儿子的应该在这儿,您呀,就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着。”

    “给你妈把被子搭好,胳膊啥的都露着呢。”韩国富瞥一眼邻床,交待儿子。

    韩庆余走过去把被子仔细掖好,又返回病床前道:“爹,我去叫医生来,看看怎么说。您等我会儿啊。”

    韩国富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去吧。”

    韩庆余出了病房门,坐在长椅上好好哭了一会儿,将心中喜忧参半的情绪痛快地释放出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在把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照照眼皮,又问了些身体的感觉,招呼护士上前换头上的药。

    韩庆余这才看见伤口的模样,被铁块尖角撞破了额头,足足缝了六针,揭下的纱布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嘶,疼。”韩国富突然出声。

    医生忙解释道:“伤口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进些清淡饭菜。有什么异常一定及时反应。”

    “哎,辛苦大夫了。”韩庆余将人送出去。

    “庆余,你找个镜子来,我看看多大的口子。”韩国富摸着头上的纱布。

    “爹,现在包着纱布哩,您照了也看不见,等好了再说啊。”

    “呀!他爹,你可算醒了!”韩林氏掀开被子趿着鞋子扑到床前,“你吓死我了……”话音未落,眼泪已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妈,没事了,医生刚走,说明天能吃饭了呢。”韩庆余拍着母亲的背宽慰她,他能理解这种情绪,妈也是一直在绷着。

    “你看这人,哭得跟我得绝症要死了一样,我好着呢。”韩国富伸手去给妻子抹泪,“别哭了,都好了,啊。”

    “庆余,你去睡会儿,今晚咱俩轮换着来。”韩林氏一边落泪一边安排。

    “好。”

    韩庆余窝在单人床上,望着父母,似乎明白为何会有“老伴儿”这一词的存在了。

    儿女能做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