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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学习

    初冬的早晨,公鸡扬起脖子叫醒了整个院子。掉光叶子的石榴来的,挂着几个用塑料袋套起来的石榴,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南墙边的菊花还在霜中怒放,指甲草早已萎了一地破败不堪。墙头的丝瓜藤上坠着几个皱巴巴的老丝瓜,缠在一起的眉豆藤还残留着几片黄白色的心形叶子。

    “咯咯!”早起散步的公鸡被狗子轰得惊叫出声,拍着翅膀跳离远一些。

    狗子发现了新游戏,追着公鸡疯玩起来,院里当真是一片鸡飞狗跳。

    “吱呀”一声,堂屋的被拉开,韩林氏提着尿桶出来,冲着黄狗吼了一声,“豆豆!别撵鸡了!”

    黄狗一惊,愣在原地,扭头看向韩林氏,一狗脸的可怜巴巴。

    “一大早,叫你俩闹的。”

    从厕所出来,韩林氏把公鸡赶回圈里,舀了一勺麸皮倒进食盆里,“吃吧吃吧,别出来了啊。”

    韩庆余顶着鸡窝头站在堂屋门口傻笑,妈跟爹真是越来越像,以前爹经常跟养的鸡、狗、牛吵架,现在轮到妈来吵了。

    “傻笑什么?看你那头乱的,一个月都没剪了吧?胡子拉碴的,真是有了媳妇就放飞自己了。”一边吐槽儿子一边拾馍去做早饭。

    “嘿嘿,她又看不到,啊!”他伸个大大的懒腰。把自己和刘清芳的关系告诉妈,她竟然非常平静,一点儿也没意料之中的震惊。

    啧,老母亲真是阅历丰富!

    “好,今天接着昨天的学习……”

    听见堂屋里的声音,韩林氏微微一笑摇摇头,又开始了。

    韩国富掀开门帘子,看一眼端坐在桌边的韩庆余,“庆余,别看了,别看了,咱们去锻炼一下。”

    “没地方,太冷了。在家学习吧。”韩庆余盯着屏幕上的教学视频,这可是他托人把网上的相关视频刻录成碟寄来的,第一手资料,虽然乱七八槽,但入门足够了。

    “实话跟你说吧,除了铜丝还可以搭配铝丝呢,粗细不同,种类繁多,难着呢。”韩国富早起一杯茶,喝得滋滋有味。

    韩庆余暂停碟片,“爹,您怎么不早说?已经试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玩熟了铜丝,早知道,放在一起练啊。”

    “走吧走吧,总待在屋里怎么行?去山坡跑步。”韩国富换双鞋子招呼儿子。

    韩庆余觉得透透气也好,关掉电视。两人跟韩林氏交待一声出门了。

    ……

    “你等等我啊!”韩国富冲前面几百米开外的儿子喊道。他明显的脚力跟不上喽,跑几步喘得厉害。

    韩庆余停住,站在原地等父亲。

    今天来得晚了,别人都在下山。

    山风不算太烈,路边的枣树上几颗风干的酸枣尤其显眼。韩庆余随手捡起一根棍子,扒开及膝深的枯草,好些年没吃过野酸枣了。

    “咦?你跳沟里做啥?快出来!”追起上来的韩国富连声阻止,“荒草丛里不知道有啥哩,你有次还被吓住你都忘记了?”

    韩庆余微微吃惊,那么久远的事他当然没忘,可爹能想起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没事,摘几颗酸枣。”

    “酸枣有啥吃的?核大没肉酸叽溜的,能比苹果好吃?”韩国富一脸嫌弃,真是搞不懂年轻人,偏觉得野菜好吃窝窝头香。

    “给,尝尝。还是以前的味儿不?”韩庆余笑呵呵的递过去两个,“爹,您还记得我在这儿被吓哭呀?”

    韩国富瞅儿子一眼,“那可是忘不了,当时你哭得呀……,不过,你妈现在也不知道呢。那帮鬼孙子!坏得淌水,万一把人吓坏了,我叫他们赔到倾家当产!”提起那个夜晚他依旧愤怒,如果不是自己偷偷跟着,孩子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呢。

    韩庆余眼角微湿,“爹,咱们也下山吧,妈应该做好饭了。”

    “那走吧,我也饿了。”韩国富转身走在前头,“你要真想学编织啊,得多问你妈,她织的花样多。”

    “哎,知道了。”

    “要不今个儿带你去几位老人家里走动走动,不过他们很多年不编东西了。”

    “他们编啥的?”韩庆余来了兴趣,虽有视频,但现实中手把手教的肯定更快。

    “用玉米外皮编蒲团的,用荆条编箩筐的,用茅草编床垫子的,好几种呢。虽然材料不同,但道理大同小异嘛。”韩国富语气里透着骄傲,他学了好几个成语,并且还用对了地方。

    ……

    “张叔,在家不?”韩国富父子站在一处青砖瓦房门前,院里的小狮子狗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谁啊是?我这眼,离得远一点儿就看不清了。进来吧。”一个棉衣棉裤穿在身的白发老汉拄着拐杖立在堂屋门口。

    韩国富走在前面,先递上一根烟,“是我,打铁的国富。”

    “哦,进啊,有事儿?”老人家缓慢的坐下,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韩庆余,“这个是谁?”

    “我儿子庆余,”韩国富招呼韩庆余道:“快叫爷。”

    韩庆余腼腆的叫了一声“张爷爷好”,跟着跨进了门槛。一眼便扫到一把椅子上的蒲团,圆形,纹路从圆心向外发散,因年久变了颜色,但还是能一眼看出精秒所在。

    韩国富自然瞧见了儿子的眼色,拉着板凳往老人家身边凑凑,“叔,现在不编坐垫子了?”

    老汉连连摆手,“眼不行一个手也抖了,再说也没人要了,不编了,不编了。”

    韩国富跟儿子对视一眼,又对老人家道:“我不知道,还想着能买两个坐坐哩。还是垫子坐着方便,软硬适中,想搬哪去搬哪去,以后会的人更少了,更难见着喽。”

    “被淘汰了,现在……人都坐沙发老板椅了,都看不上了。”老人家头脑很清醒,指指椅子上的蒲团,“那是最后一个好的了,想坐你就拿走吧。”

    韩庆余忙插话,“爷,俺们不拿你这个,我看院里扔了一个,那个给俺们就行。这个我拍一下照片就成。”

    “院里那个有点坏了,边上被狗咬毛了,坐不久了,拿这个吧。”老人家起身拿起递给韩国富,“难得你和娃儿想着这门子东西,拿走吧。”

    韩国富一脸为难的看向儿子,这个他做不了主啊,老爷子就这么一个,说不定是人的念想呢。

    “爷爷,这个您留着,俺们拿走院里那个,以后说不定还得多来麻烦您哩。”韩庆余对父亲摇摇头,坚持拿坏掉的那个。

    “娃儿,听这意思,你想学?”老人家略显激动,不敢相信的看向韩庆余。

    韩庆余憨厚挠头,“想学学,这老手艺嘛,不知道能不能学得成哩。”

    “我天天在家,弄不成来找我,肯定学得会。”

    “好,少不得要来麻烦您。”

    父子二人谢了老人家,抱着毛边的蒲团去拜访了另外的三位老人。韩庆余不敢过分劳烦老人们,都是要了个样品,打算回家先自己琢磨。

    韩林氏被两人惊得不轻,儿子怀里抱着蒲团胳膊上挎着箩筐,老子扛着竹席,这是去哪里拾破烂去了?

    当然,他们没顾得上解释,一头扎进了杂物间,开始拆了编编了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