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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柳神医也被传染了?

    南山只一愣神就已着道,那人一手扼住他的要穴,拎小鸡般将他轻松提起。

    屋舍、城墙、山川、林木,一一从眼前划过,然而这一瞬,南山眼中始终只有那道提着他上蹿下跳的熟悉身影。他很想高声唤出压抑在心底很久很久的那两个字,却因哽咽无法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南山终于被那只温暖大手轻轻放下,耳畔传来了那久违的冰冷训话:“说过你多少次了,无论何时都不要放松紧惕,还是这么不长心!”

    南山含泪连连称是,终于用饱含思念的声调,唤出了那声“父皇!”

    皇甫北岳身体猛然一震,转头注视南山,久久不语。

    南山忽然发现眼前这男人似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眼眶里此刻竟有泪光闪烁。

    南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然而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那个在他记忆里无比刚强冷漠的男人,随后竟激动得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南山虽早看出北岳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猜测是久别重逢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不稳定,这才会做出眼前这一反常的亲近举动。

    他对父皇这种情绪的率性流露自然大感欣喜,因为这恰能说明他对儿子的在乎,但不知怎地,南山心里就是对这种表露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感觉今天的父皇与往常相比,似乎有些不对劲。

    北岳许久才平复心情,忽问南山这些年去了哪里。南山正犹豫是否告诉父皇全部真相,随后却愕然发现眼前这魁梧男子忽抱头蹲下,额角因痛苦渗出冷汗。

    南山大惊,忙上前相扶,却被北岳抬手阻止。

    北岳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连点周身数大要穴,最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神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他忽然一改面上慈祥,恢复以往的正色,命令南山:“离开安易!”

    南山心中一动,有些奇怪父皇为什么会劝自己离开。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是意识到了安易城的危险?

    亦或是知道些关于魔君的事?

    南山一时间思绪纷飞,情绪激动。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父皇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安易,且还如此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南山道出心头疑惑,北岳脸色一变,望向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怪异。

    北岳刚想解释,却再次头痛欲裂,面部肌肉剧烈抽搐。南山想扶他却再次被喝止,北岳的语调忽变得更冷了,但强挤出一丝笑容,命南山不要多问,速速离开这里,离他越远越好。

    南山惊骇发现,父皇那双黑色眼瞳竟然在赤红和黝黑之间急速切换,心中虽莫名生出一丝恐慌,却摇头始终不愿离去。

    北岳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突发一掌将南山击飞。当南山从地上爬起时,抬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父皇的突然消失几乎让南山产生一种如在梦境的幻觉,若非腰间拥抱的余温尚在。他满怀期待地四下搜寻那袭黄袍,最后却一无所获,只能感叹一句聚散无常,挥手作别周围的茫茫野草。

    回到城内已是次日清晨。果如那两名县官所言,整座安易城里里外外都被封锁,城门守卫远多于从前,禁止百姓入城出城。

    南山不由暗暗点头,正准备掏出令牌从正门进入,忽听到附近几名守卫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一事。南山顿时脸色大变,飞身越入城内,无视守卫们的惊呼阻拦。

    守卫们议论的是柳神医昏倒一事。昨晚神医对魔化人用针时,面罩不知为何忽然掉落,随后神医便昏厥不醒,似已没了气息。众守卫猜测柳神医也被感染,即将变成魔化人。

    南山火急火燎地刚进城,迎头忽遇上浩浩荡荡的人群。他们中大多数是平民,扶老携幼,背负行李,如潮水般涌向守卫们看守的大门。

    一拳难敌四手,一看到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那十几名身材魁梧的守门大汉顿时傻眼了,瑟瑟发抖地询问人群的来意。人群不约而同地一遍遍大喊:“开门!开门!开门!……”

    守卫们脖子一缩,刚想让开道路,谁知一道人影忽拦在人群前,正是南山。

    南山此时虽心系着生死未卜的柳回春,但眼前即将失控的场面还是让他决定暂时放下私心,着力解决眼下的民情暴乱。

    目前百姓中的感染者尚未全部被揪出,他比谁都清楚,让这群随时可能魔化的百姓离开安易的严重后果!

    人群里有人不认得南山,率先用尖锐嗓音嘲讽:“哪来的毛头小子,别挡路,一边玩泥巴去!”附和者此起彼伏,伴随着刺耳的哄笑,让南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好在人群里最终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尊称他为少侠,仍旧婉转表达了众人求生之心,恳请他不要阻拦众人出城。

    南山深吸一口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大家以大局为重,暂时不要出城,避免狂化病传染到其他地方。

    众人听罢默然,南山见状顿时松了口气:“恳请诸位看着在下的薄面,先行回家等候佳音。”

    眼看人群即将散去,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让南山之前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

    “听说连柳神医都自身难保了,我们呆在安易哪是静候佳音,怕是静候噩耗吧!”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散去的人群再次聚集沸腾起来。

    南山只能一遍遍高声劝解,然而喧闹的人群不再理会其苦口婆心,有人甚至报以嘲笑,顾自朝城门处冲去。南山无可奈何,只得施法在门前布下重重屏障,企图阻拦。

    人群冲不出正门,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可以从城墙上通过吊索下去,顿时就都朝通往城墙高处的台阶涌去。南山只能又在台阶处设下障碍。

    南山不久便耗尽体内气机,气喘吁吁地坐下,再阻拦已是不能。最后,他只能重重锤击了地面几下,勉强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一步步朝着柳回春的住处走去。

    沿途,南山不断想起守卫们私下的议论。一想到那道绿衣倩影会变成行尸走肉,再也不认得他,南山就觉得痛入骨髓,拳头不由紧攥。

    南山终于抵达柳回春住所附近。尚未走近,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屋子周围弥漫着一股悲怆的氛围,令他心如刀绞。

    强忍着泪,南山动作僵硬地排开阻挡的人群,最终临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深吸一口气,南山缓缓推开屋门,慢慢抬起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边两名含泪熟睡的女弟子,歪歪斜斜地枕着浅绿色被褥。随后看到是被褥下那张小巧的木床,不过,此时床上却是空空如也!

    她不在屋里!

    南山的心猛地一突,转头看向床边开着的窗外。这一瞬,南山若有所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