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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灵芙儿的问题

    “妖?堂堂魔君,会因为一只妖与挚友反目成仇?”

    灵芙儿显也没听师父讲过这段上古秘辛,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恍然:“我知道了!难不成那妖竟是只迷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魔君被美色所惑,中了那狐狸精的媚术,最终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多了民间传奇的灵芙儿,这一刻脑洞忽然大开,联想并嫁接起从前无聊时看过的那些故事桥段,全没注意到一旁满头黑线的南山和汗颜无语的师父。

    “那妖名叫阿福,既不是狐妖,也不会媚术,”“蓬莱子”干咳几声,黑着脸否认了灵芙儿的臆想:“阿福是只心地善良的人鱼,向来眼高于顶的昊魇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也正因如此,当她最终被烹杀时,魔君才会因为她与大帝决裂!”

    灵芙儿惊讶地瞪大了眼,南山则若有所思,想起昊魇从前烹杀人族的那些暴行。

    “本座也是后来才从大帝口中得知的此事,”“蓬莱子”继续道,“当年昊魇通过一块玉佩发现了阿福的踪迹,估计此玉应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

    “那是在一座偏僻的小山村里,几名衣衫褴褛的村民围坐在一张大锅前大快朵颐。那玉佩就挂在其中一人腰间,昊魇赶到时,锅里就只剩一堆鱼骨。阿福的命运已是不言而喻。”

    “没有人能形容昊魇当时的愤怒,凡所有出现在锅附近的村民均被他一掌拍成飞灰。昊魇犹觉不解气,还想屠尽整村村民,幸而被大帝及时拦住。”

    “昊魇就是在这日与大帝割袍断义的。随后他率领妖魔大军,对人族展开了疯狂报复!”

    “妖族大军?”南山忍不住惊咦一声,“妖族又怎会甘心听从昊魇的驱使?”

    “为替阿福姐姐报仇,魔君不惜割袍断义,与整个天下为敌,没想到无情残暴的魔君竟会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子。他对阿福姐姐可真是情比金坚啊!”灵芙儿关注的重点却在魔君身上,只听她如此唏嘘感叹道,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自然也有羡慕。

    “蓬莱子”却不以为然道:“什么情比金坚,我看是重色轻友!”

    南山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凶手既已伏诛,又何必祸及无辜?纵使心中有万千怒意,也不该找不相干的人泄愤......”然而他话没说完,便被灵芙儿狠狠瞪了一眼,南山不知为何后面的话竟没有说完。

    三人都是默然。

    南山忽又想将话题引向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谁知灵芙儿再次打岔:“说到昌禾大帝与魔君干架,似乎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可为什么大帝却被魔君打成重伤了?”

    灵芙儿仿佛没看到南山那突然变得格外难看的神色,注视“蓬莱子”等待着答案。

    “蓬莱子”语中难掩愤怒,牙关紧咬:“自是大帝手下留情的缘故!若非当年大帝顾念兄弟情义,阻拦昊魇那厮时不忍对它痛下杀手,不然那厮微末的修为,怎可能伤到大帝?”

    灵芙儿恍然大悟,但随后少不得根据心中先入为主的好恶,替魔君小声辩解几句:“想必魔君当时也是有些冲动,事后感到懊悔与愧疚。也许正因这样,他才会最终答应大帝以两人之胜负决两族之胜负的提议!他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但阿福姐姐的仇又不能不报,所以只得以这种营造对局公平的方式,表达矛盾的心声。”

    南山听罢,神情古怪地望着她。“蓬莱子”则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公平?昊魇这厮诡计多端,卑鄙无耻,他这么做焉知不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若非昌禾大帝当年以恶制恶.....”

    “蓬莱子”说到这里忽然住口,面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忙做贼似地转移了话题:“总之不管怎样,昊魇那厮终究还是害死了大帝!若非大帝棋高一着,怕是立时就要身死道消了,最后又怎么可能将昊魇逐出人界?或许,届时人间将在昊魇的屠刀下,彻底沦为生灵涂炭的炼狱!”

    南山留意到“蓬莱子”无意透露的“以恶制恶”这四字,结合其刚才心中有鬼的表情,一时竟从中品砸出了许多味道。

    灵芙儿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以恶制恶?难道大帝当年险胜魔君,其中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

    谁知“段”字还没说完,便已被“蓬莱子”颤声喝断:“逆徒,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派先祖!大帝行端坐正,怎会行事不光彩?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灵芙儿似也没想到“蓬莱子”的反应竟会大,吐了吐舌头后,忙乖巧地点头称是。“蓬莱子”这种程度的暴怒,对她而言,丝毫构不成威慑力,片刻沉默后,“红狐狸”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跳脱与絮叨。

    这边,南山心中忽有这样一种预感:或许灵芙儿的猜测是对的,在当年那场实力悬殊的巅峰对决里,大帝怕是真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才取胜的。

    这种预感源自“蓬莱子”话语里的矛盾——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说是胡言乱语,那“蓬莱子”为何还要警告说此事休要再提?

    可见是欲盖弥彰!

    当南山的思绪因这事变得有些恍惚时,灵芙儿继踵而至的另一个疑问忽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记得上古时似乎出现了一个可以治愈魔化病的小女孩,师父可知她究竟是谁?听说此女被昌禾大帝救走,后来命运又怎样?”

    “蓬莱子”似没想到灵芙儿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后,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丝笑意。尽管这缕笑一闪便逝,但南山还是敏锐察觉到了。

    却听“蓬莱子”摇头道:“此事本座也不太清楚,她后来是生是死,怕只有大帝才知道了。”

    灵芙儿闻言陷入沉默,皱紧了眉头。南山见状正要开口,不料再次被灵芙儿打断问话:“等等,师父,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蓬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灵芙儿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神色愈发不善的南山,支吾半天后才从牙间挤出这么一句话:“师父,今早咱吃啥?”

    虽说灵芙儿之前那些问题并非南山真正想知道的,但却与那个他真正关心的问题相关,所以他才没阻拦这小妮子接二连三地插话。

    刚才听她在随后的问题里着重加了个“很重要”的修饰语,南山顿时精神一震,本已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哪料“红狐狸”憋了半天却只问出这么个毫无营养的问题,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灵芙儿此刻神色极为尴尬,眉头几乎就要拧成一团了,额上汗珠更是簌簌滚落:“刚才,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我真正的问题是.....”

    “蓬莱子”却不再理她,忽转头望向南山。正要开口,谁知——

    “对了,我终于想到了!”

    一声欢呼吼得“蓬莱子”下意识捂住耳朵退后几步,一张脸因怒极变得铁青。

    这情景让南山不由想起之前双耳所受的摧残,忍不住捂耳摇头苦笑。

    此时的他,如何还猜不到灵芙儿接二连三插话的用意?

    灵芙儿破天荒很腼腆地笑了笑,问“蓬莱子”:“师父,还有一事徒儿很好奇。您老又是如何知道那段上古秘辛的?莫非您老已活了上千岁,且还和那位昌禾大帝关系匪浅?能告诉徒儿,你们之间究竟是师徒,是父子,还是兄弟?”

    这话她一口气问完,炯炯有神的美眸里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蓬莱子”先是狠狠瞪了灵芙儿一眼,然后看着南山点了点头:“不错,今年本座一千八百岁。本座曾师从女娲娘娘,蒙她传授术法,最后修炼有成,故得以延年益寿。”

    正说着,他的神色忽又暗淡了下来:“至于与大帝的关系,一同拜入师门前,本座就曾与大帝义结金兰,所以大帝既是我师兄,也是我义兄。”

    南山听罢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昌禾大帝既是“蓬莱子”的义兄,那为何“蓬莱子”每次称呼他,不唤义兄、师兄,而称大帝?

    这称呼明显有些生分,南山猜测“蓬莱子”定然隐瞒了什么。

    灵芙儿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下便问了出来,却听“蓬莱子”低叹了声惭愧,并没答话。

    饶是灵芙儿屡用激将法,南山始终观察着“蓬莱子”,忽发现他此刻神情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凉、感伤与落寞。

    不久后,灵芙儿仿佛也被这种悲凉情绪感染,不再说话。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