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相思苦（四）终章
李安通回头一看，正是傅绍承。
傅绍承似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但那双眸子却出奇得亮，发着光，充满着期待，少年朝气快要溢出来了。
“可以吗？”他又问。
旁边顾小楼靠了上来，哎哟了一声，“通哥。这不会就你那义子吧。长得忒水灵了。”他没等李安通回答，已经替她道，“可以啊。当然可以。这龙城远着呢。你确定要跟我们一道回去？”
“没关系。”傅绍承说。
“你想去就去吧。”宛平在旁道，“我会跟主子说的。”
傅绍承不敢看宛平的眼睛，避了一下，嗯了一声，钻进了后面的马车中。
宛平对李安通说，“侯爷，请您多关照。”
李安通宽慰她道，“我会的。”
宛平张张嘴，还待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目送他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府。
还乡不比年少时离家——哪里都觉得新鲜，许是年龄大了些，一路吃饭住宿并无特殊的事情发生，平平安安回到了龙城。
等各自与家人相聚完，众人便一道回到大渊村祭拜赵启演和李良。墓地在半山腰，一干人踩着泥泞上山，树影错落，桃花映人，偶尔翠鸟啼鸣。
赵启秀和李安通先后来到赵启演和李良墓前祭拜，喝了一壶酒，说了一会子话，不知是不是雾气迷蒙，烟香熏眼，说到最来，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地潸然泪下。
众人祭奠完毕，待要下山。李安通提议去旁边的龙潭看看。她曾在那儿自尽，在深潭中遇见姚川，由他指点迷津，才得以重新振作。时间过去已久，现在想来，总觉如梦如幻，不知真假。恍恍惚惚地，岁月如织。
在昏睡的这十三年中，她仍是梦到了姚川。
有关他的真正死因。赵益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他们真心相爱，却永远无法相守。阻隔在他们面前的，哪只是性别，还有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姚川为了保护赵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又或者，死亡对姚川来说，本就是最好的解脱。
至于自己。前世同样是如此。心若不自由，活在世上又有何乐趣。她的前世也是自尽的。今世重生，也算是圆满了吧？
初春的龙潭泛着寒气，水面平静，底下似乎真有什么神龙蛰伏。
但众人呆待了半晌，寒谭凄冷如故。
不知有谁提议，在此立碑以作纪念。
顾小楼说，“可惜云竹有事留在了长安城。不然由他来写碑文。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何必云竹。这儿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朱大铭手一指傅绍承。
傅绍承见所有人都看他，不由地脸红了。
李安通笑道，“守方。你可以吗？”
傅绍承并不不习惯她这样喊他，不过还是点点头。任务交代给他，傅绍承回到客店便冥思苦想，做了一篇赋，想交给李安通。李安通正在房内。他探头一看，恰好赵启秀不在，他将赋文递上。
李安通笑，“我看不懂。这就是题目我还认识的。《覆三军》，对吧？”
傅绍承看她笑容满面，也放下连日来的戒备，点点头。
李安通突然想起什么，将怀中珍藏的姚川兵法递给他，“这书送你。”
“给我？”
“是啊。我已经会背了。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傅绍承低声道谢，将书收进怀中，犹豫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安通看他欲言又止，问，“你是怪我之前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不。不是。”傅绍承急忙否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在他心中，李安通的形象一直是美化过的，如神一般的人物，可当真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冲击感太大了，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而已。
“那就好。过些年，你也来军营。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傅绍承喜道，“好！你可要等我。”说罢，跑出去了。
他一走，赵启秀从门边进来，“你让他来军营找你。你确定那时你还在吗？”他边说边从桌上拿起刚才傅绍承写的《覆三军赋》，扫了一眼，赞道，“这孩子有云竹之才，冯翊之勇，人也善良，可谓是文武双全，又有家国抱负，确是个良才。”
“你都这样说了，他肯定大有前途。”李安通喜道。
“可惜啊，就是有点死心眼。跟年少时的我有点儿像。”
“怎么说？”
赵启秀道，“你自己想。人啊，有时候的命，是注定的。逃也逃不掉。天命，天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信起命来？我看，天命可违。我就是那个典型。”
“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呢。上天注定你要重来一次。这些都是算好的。难怪古代帝王，到了最后会求长生。我看出点意思来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神神叨叨的。”
赵启秀经历李安通的事情，对鬼神之说敬了三分，“反正，我总算是如愿以偿，可以给你讲一辈子故事了。”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赵启秀愿舍三十年命，只为了给李安通讲故事。”
李安通笑意浅漾，漾啊漾的，终是定格成了一幅画。
傅绍承十八那年，正式受封秦州右军都督，赶赴西州解决宇文部落。恰好，李安通再次受伤，他没来得及见面，人就已经回了长安城休养。又三年，傅绍承平宇文，孤军深入万里，兵不血刃平定叛乱，威震西州，升任检校右卫大将军。
这一年，傅绍承二十一岁，李安通因病归隐，不知所踪。与之一起的还有赵启秀。而后，赵启秀的族兄赵玄登基，年号雍熙，海晏河清。
正是“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傅绍承似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但那双眸子却出奇得亮，发着光，充满着期待，少年朝气快要溢出来了。
“可以吗？”他又问。
旁边顾小楼靠了上来，哎哟了一声，“通哥。这不会就你那义子吧。长得忒水灵了。”他没等李安通回答，已经替她道，“可以啊。当然可以。这龙城远着呢。你确定要跟我们一道回去？”
“没关系。”傅绍承说。
“你想去就去吧。”宛平在旁道，“我会跟主子说的。”
傅绍承不敢看宛平的眼睛，避了一下，嗯了一声，钻进了后面的马车中。
宛平对李安通说，“侯爷，请您多关照。”
李安通宽慰她道，“我会的。”
宛平张张嘴，还待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目送他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府。
还乡不比年少时离家——哪里都觉得新鲜，许是年龄大了些，一路吃饭住宿并无特殊的事情发生，平平安安回到了龙城。
等各自与家人相聚完，众人便一道回到大渊村祭拜赵启演和李良。墓地在半山腰，一干人踩着泥泞上山，树影错落，桃花映人，偶尔翠鸟啼鸣。
赵启秀和李安通先后来到赵启演和李良墓前祭拜，喝了一壶酒，说了一会子话，不知是不是雾气迷蒙，烟香熏眼，说到最来，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地潸然泪下。
众人祭奠完毕，待要下山。李安通提议去旁边的龙潭看看。她曾在那儿自尽，在深潭中遇见姚川，由他指点迷津，才得以重新振作。时间过去已久，现在想来，总觉如梦如幻，不知真假。恍恍惚惚地，岁月如织。
在昏睡的这十三年中，她仍是梦到了姚川。
有关他的真正死因。赵益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他们真心相爱，却永远无法相守。阻隔在他们面前的，哪只是性别，还有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姚川为了保护赵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又或者，死亡对姚川来说，本就是最好的解脱。
至于自己。前世同样是如此。心若不自由，活在世上又有何乐趣。她的前世也是自尽的。今世重生，也算是圆满了吧？
初春的龙潭泛着寒气，水面平静，底下似乎真有什么神龙蛰伏。
但众人呆待了半晌，寒谭凄冷如故。
不知有谁提议，在此立碑以作纪念。
顾小楼说，“可惜云竹有事留在了长安城。不然由他来写碑文。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何必云竹。这儿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朱大铭手一指傅绍承。
傅绍承见所有人都看他，不由地脸红了。
李安通笑道，“守方。你可以吗？”
傅绍承并不不习惯她这样喊他，不过还是点点头。任务交代给他，傅绍承回到客店便冥思苦想，做了一篇赋，想交给李安通。李安通正在房内。他探头一看，恰好赵启秀不在，他将赋文递上。
李安通笑，“我看不懂。这就是题目我还认识的。《覆三军》，对吧？”
傅绍承看她笑容满面，也放下连日来的戒备，点点头。
李安通突然想起什么，将怀中珍藏的姚川兵法递给他，“这书送你。”
“给我？”
“是啊。我已经会背了。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傅绍承低声道谢，将书收进怀中，犹豫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安通看他欲言又止，问，“你是怪我之前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不。不是。”傅绍承急忙否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在他心中，李安通的形象一直是美化过的，如神一般的人物，可当真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冲击感太大了，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而已。
“那就好。过些年，你也来军营。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傅绍承喜道，“好！你可要等我。”说罢，跑出去了。
他一走，赵启秀从门边进来，“你让他来军营找你。你确定那时你还在吗？”他边说边从桌上拿起刚才傅绍承写的《覆三军赋》，扫了一眼，赞道，“这孩子有云竹之才，冯翊之勇，人也善良，可谓是文武双全，又有家国抱负，确是个良才。”
“你都这样说了，他肯定大有前途。”李安通喜道。
“可惜啊，就是有点死心眼。跟年少时的我有点儿像。”
“怎么说？”
赵启秀道，“你自己想。人啊，有时候的命，是注定的。逃也逃不掉。天命，天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信起命来？我看，天命可违。我就是那个典型。”
“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呢。上天注定你要重来一次。这些都是算好的。难怪古代帝王，到了最后会求长生。我看出点意思来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神神叨叨的。”
赵启秀经历李安通的事情，对鬼神之说敬了三分，“反正，我总算是如愿以偿，可以给你讲一辈子故事了。”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赵启秀愿舍三十年命，只为了给李安通讲故事。”
李安通笑意浅漾，漾啊漾的，终是定格成了一幅画。
傅绍承十八那年，正式受封秦州右军都督，赶赴西州解决宇文部落。恰好，李安通再次受伤，他没来得及见面，人就已经回了长安城休养。又三年，傅绍承平宇文，孤军深入万里，兵不血刃平定叛乱，威震西州，升任检校右卫大将军。
这一年，傅绍承二十一岁，李安通因病归隐，不知所踪。与之一起的还有赵启秀。而后，赵启秀的族兄赵玄登基，年号雍熙，海晏河清。
正是“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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