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取竹镇
林初冬现在高高的山峰上，山谷内袭来的冷风将她身上披着的兔绒披风刮的呼呼作响，背后是重峦叠嶂连绵不绝的山脉。
如今天气渐凉，她将毛绒绒的兜帽戴起，向着山下走去。
山谷下是一挑涓涓细流，还算平整的谷底错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河的两旁有两条蜿蜒的小路通向谷外。
其中一条路泥泞不堪，两旁全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乞丐们拿着破碗渴望路过的行人能够施舍些吃食，然而行人也不过是身穿旧衣补丁的穷人，他们加快着脚步想着快些回屋躲避这阵阵寒风。
另外一条则是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上面两道深深的车辙诉说着它曾经辉煌的故事，然而如今半晌才从道路的深处走出一辆马车，上面尽可能的绑满了处理好的竹段。
两条路的中间有一座石桥连通，石桥上面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捕快靠在护栏上闲聊着。石桥的侧面刻着三个大字“取竹镇”。
林初冬原本每半个月便会下山，去烨城那里卖自己炼制一些丹药。现如今烨城被占，就只得来到这距离道观两个山头的取竹镇。
原本前些时候也是半个月一次，但是随着钱粮紧张，同时这里也不是军事重镇，没有那么多丹药的需求，所以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林初冬从一条悠长的台阶上下来，路口处有一座竹子搭建的二楼建筑，门匾上写着“福源客栈”，门口竖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的“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客栈里厅堂内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张竹桌，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有一个靠在柜台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中捧着的账本，一边翻页一边唉声叹气，上面朱红色的字迹诉说着一切——这家店已经入不敷出很久了。
他听到有人入门的声音，喜色立马爬上了笑脸。他将账本丢到柜台后面抓起一旁的抹布，满脸微笑的向着林初冬走来。
“林仙姑，小的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他引着林初冬向着角落处的竹桌走去，他先人一步走到桌前，将桌子和凳子重新擦的增挂瓦亮。
“刘掌柜，小二呢？怎么是你来接客啊？不用看老婆啦？”林初冬看着面前这个憔悴的中年人问到。
三个月前林初冬由于酱肉变味和店小二大吵了一架，这才得知制作酱肉的刘掌柜一直不在店里每次都要从家里取。
他妻子去年刚生下一子，如今大儿早夭，女儿远嫁，这么多年来这是他刘家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由于年迈的妻子产后一直气血不足卧床养病，刘掌柜在家照料妻子和儿子才导致了那一次店小二取肉拿成了剩肉，林初冬听后便给了他一颗药。
“这年月能养活自己都够呛啦，那还请得起跑堂的。托林仙姑的福，内人已经能下地啦，下回我把儿子给你抱来，可喜人咯！”刘掌柜将抹布搭在肩上，他想到家中的小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林仙姑您吃点啥？”
“这还用问？等了我一个月啦！还是那三样，酱肉，水盆羊肉，胡饼，对了，都要小份！”
刘掌柜一听，给林初冬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一面墙，不远处的上墙原本挂着满满当当的牌子都被翻到了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素菜还挂在上面。
“林仙姑，你这就为难小的了，自打上次那帮天杀的要完粮，现在谁还有肉啊，有数的肉都供给城里的富人家啦。”刘掌柜一件歉意的说道。
林初冬皱了皱眉头不悦说道：“怎么连肉都没有了，那我还吃什么？”
刘掌柜一脸陪笑的说道：“小的我也没办法啊，林仙姑，小的我炒的素菜可是一绝，您不如这样，您先点着，要是不好吃，小的绝不要你的钱！”
“那就……你看着炒两个素菜吧。”
林初冬无奈的说道，她从披风中摸出来一小包袋子，放到桌上，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些风干的马肉。
它来自驮季三来的那匹马，当时林初冬还没找到这镇子，道观附近是无穷无尽的林海也没有马的吃食，看着它日渐消瘦。
林初冬就把它杀了想着自己琢磨点吃的，没找到还挺受用。每次自己下山都会给季三留一些当午饭，自己带一些当零嘴，可惜如今就剩这么多了。
刘掌柜一看却急了，连忙将那布袋口收起来，望了望门外空无一人这才放手。
“哎呦！林仙姑，这东西是稀罕玩意，可不能随便往出亮啊！”
“怎么？你自己没肉卖还不准自己带咯？”
刘掌柜快走几步走到门口，左右望了望便将店门插上了。
“不是不是，您住在仙山上有所不知啊，这牛肉马肉都是官家祭天的东西，寻常人家里要是发现这东西可是出人命的！”
“哇！听着挺严重啊。”
“那是，按大梁律‘自杀马牛者，徒一年’呢，就是服苦役，听说这抓去服苦役的可没几个活着回来的！”
刘掌柜则拍拍胸脯说道“不过您放心，老刘我嘴严的很，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林初冬心领神会。
说着刘掌柜就要往后厨走去。
“哎等一下，刘掌柜，我拜托你的那个事你帮我打听了嘛？”
刘掌柜停下有些歉意的说道：“打听了，打听了，除了那个住在城隍庙的假道士啊，好像方圆几里以内都没有什么仙人了。仙姑您也知道，通天山凶兽纵横，就算是修仙之人来说仙山可不是谁人都能住的。”
“去吧。”林初冬挥挥手。
看来内观的事是要自己琢磨了。
“好嘞。”刘掌柜快步向后厨走去，不一会便端出两盘素菜和一块胡饼。
林初冬就着马肉干吃完，虽然确实比自己摘野菜炒的好吃，但是和肉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她将一块碎银交给刘掌柜，刘掌柜用剪子取下一小粒，再取出一旁的戥子量了量，最后将大的拿块依依不舍的递还给林初冬。
林初冬没有接，问到“那个富人家的点心房还在吗？”
“在的，就是有点揭不开锅。”
“那帮我去取两人份的点心，挑好吃的，价钱好说，我一会回来取啊！”
刘掌柜听后将那余下的银两揣在袖兜中连忙应下。
林初冬刚要走，却望到门外河对面的那群瘦骨嶙峋的乞丐们沉思了片刻，看样子这些灾民们自己上一次吃过饭已经是数天之前了。
做善事真的会有好报吗？
林初冬取出一小块银子说道：“刘掌柜帮我把它都剪碎吧。”
不一会，零零散散的小银块就铺满了柜台。
林初冬一把抓住，剩下几粒。
“剩下的就当你帮我打听的谢礼了。”说完林初冬便往外走去。
刘掌柜喜上眉梢，将那两枚银粒揣进衣内，抢先一步走到门前打开门闩。
“哎，谢林仙姑！您慢走啊！下次再来！”
她走出客栈，向着远处的桥走去。
桥上两个捕快看到林初冬拱了拱手。
“林姑娘，这些日子不太平，你快去快回啊。”
林初冬也不回话，走向泥泞道路旁的一撞大杂院走去。
大杂院门旁是一天甬道，那里可以勉强躲避冬日的寒风，一群群的灾民们都簇拥在那里。
两旁的乞丐们骨瘦如柴，他们高举着干枯的手捧着那破碗，颤颤巍巍的诉说着。
“好心人，给点吧，我两天没吃饭了。”
他佝偻着身形，脊柱已经凸了出来。
“我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她抱着将用破衣裹的紧紧的婴儿，他像是熟睡了一样紧闭着双眼——已经冻死了。
“行行好……”
林初冬愣了愣，珍惜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刚才刘掌柜给她剪的银粒，这一粒能够拮据人家过几个月的。
她每走过一个乞丐，便在他的碗里放入一枚银粒。
伴随着乞丐们的感恩，林初冬进入了院子。
一进那厚重的木质大门，迎面便有个屏风，上面雕着诸如蝙蝠葫芦如意的装饰花样。一旁靠着一个七尺壮汉，他腰间别着银闪闪的环刀，粗狂的面庞上的刀疤诉说着他不是善茬。
看护院门的刀疤脸看到林初冬，侧过身去用沉稳的声音说道：“林姑娘，我们老大等候多时了。”
如今天气渐凉，她将毛绒绒的兜帽戴起，向着山下走去。
山谷下是一挑涓涓细流，还算平整的谷底错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河的两旁有两条蜿蜒的小路通向谷外。
其中一条路泥泞不堪，两旁全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乞丐们拿着破碗渴望路过的行人能够施舍些吃食，然而行人也不过是身穿旧衣补丁的穷人，他们加快着脚步想着快些回屋躲避这阵阵寒风。
另外一条则是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上面两道深深的车辙诉说着它曾经辉煌的故事，然而如今半晌才从道路的深处走出一辆马车，上面尽可能的绑满了处理好的竹段。
两条路的中间有一座石桥连通，石桥上面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捕快靠在护栏上闲聊着。石桥的侧面刻着三个大字“取竹镇”。
林初冬原本每半个月便会下山，去烨城那里卖自己炼制一些丹药。现如今烨城被占，就只得来到这距离道观两个山头的取竹镇。
原本前些时候也是半个月一次，但是随着钱粮紧张，同时这里也不是军事重镇，没有那么多丹药的需求，所以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林初冬从一条悠长的台阶上下来，路口处有一座竹子搭建的二楼建筑，门匾上写着“福源客栈”，门口竖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的“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客栈里厅堂内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张竹桌，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有一个靠在柜台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中捧着的账本，一边翻页一边唉声叹气，上面朱红色的字迹诉说着一切——这家店已经入不敷出很久了。
他听到有人入门的声音，喜色立马爬上了笑脸。他将账本丢到柜台后面抓起一旁的抹布，满脸微笑的向着林初冬走来。
“林仙姑，小的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他引着林初冬向着角落处的竹桌走去，他先人一步走到桌前，将桌子和凳子重新擦的增挂瓦亮。
“刘掌柜，小二呢？怎么是你来接客啊？不用看老婆啦？”林初冬看着面前这个憔悴的中年人问到。
三个月前林初冬由于酱肉变味和店小二大吵了一架，这才得知制作酱肉的刘掌柜一直不在店里每次都要从家里取。
他妻子去年刚生下一子，如今大儿早夭，女儿远嫁，这么多年来这是他刘家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由于年迈的妻子产后一直气血不足卧床养病，刘掌柜在家照料妻子和儿子才导致了那一次店小二取肉拿成了剩肉，林初冬听后便给了他一颗药。
“这年月能养活自己都够呛啦，那还请得起跑堂的。托林仙姑的福，内人已经能下地啦，下回我把儿子给你抱来，可喜人咯！”刘掌柜将抹布搭在肩上，他想到家中的小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林仙姑您吃点啥？”
“这还用问？等了我一个月啦！还是那三样，酱肉，水盆羊肉，胡饼，对了，都要小份！”
刘掌柜一听，给林初冬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一面墙，不远处的上墙原本挂着满满当当的牌子都被翻到了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素菜还挂在上面。
“林仙姑，你这就为难小的了，自打上次那帮天杀的要完粮，现在谁还有肉啊，有数的肉都供给城里的富人家啦。”刘掌柜一件歉意的说道。
林初冬皱了皱眉头不悦说道：“怎么连肉都没有了，那我还吃什么？”
刘掌柜一脸陪笑的说道：“小的我也没办法啊，林仙姑，小的我炒的素菜可是一绝，您不如这样，您先点着，要是不好吃，小的绝不要你的钱！”
“那就……你看着炒两个素菜吧。”
林初冬无奈的说道，她从披风中摸出来一小包袋子，放到桌上，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些风干的马肉。
它来自驮季三来的那匹马，当时林初冬还没找到这镇子，道观附近是无穷无尽的林海也没有马的吃食，看着它日渐消瘦。
林初冬就把它杀了想着自己琢磨点吃的，没找到还挺受用。每次自己下山都会给季三留一些当午饭，自己带一些当零嘴，可惜如今就剩这么多了。
刘掌柜一看却急了，连忙将那布袋口收起来，望了望门外空无一人这才放手。
“哎呦！林仙姑，这东西是稀罕玩意，可不能随便往出亮啊！”
“怎么？你自己没肉卖还不准自己带咯？”
刘掌柜快走几步走到门口，左右望了望便将店门插上了。
“不是不是，您住在仙山上有所不知啊，这牛肉马肉都是官家祭天的东西，寻常人家里要是发现这东西可是出人命的！”
“哇！听着挺严重啊。”
“那是，按大梁律‘自杀马牛者，徒一年’呢，就是服苦役，听说这抓去服苦役的可没几个活着回来的！”
刘掌柜则拍拍胸脯说道“不过您放心，老刘我嘴严的很，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林初冬心领神会。
说着刘掌柜就要往后厨走去。
“哎等一下，刘掌柜，我拜托你的那个事你帮我打听了嘛？”
刘掌柜停下有些歉意的说道：“打听了，打听了，除了那个住在城隍庙的假道士啊，好像方圆几里以内都没有什么仙人了。仙姑您也知道，通天山凶兽纵横，就算是修仙之人来说仙山可不是谁人都能住的。”
“去吧。”林初冬挥挥手。
看来内观的事是要自己琢磨了。
“好嘞。”刘掌柜快步向后厨走去，不一会便端出两盘素菜和一块胡饼。
林初冬就着马肉干吃完，虽然确实比自己摘野菜炒的好吃，但是和肉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她将一块碎银交给刘掌柜，刘掌柜用剪子取下一小粒，再取出一旁的戥子量了量，最后将大的拿块依依不舍的递还给林初冬。
林初冬没有接，问到“那个富人家的点心房还在吗？”
“在的，就是有点揭不开锅。”
“那帮我去取两人份的点心，挑好吃的，价钱好说，我一会回来取啊！”
刘掌柜听后将那余下的银两揣在袖兜中连忙应下。
林初冬刚要走，却望到门外河对面的那群瘦骨嶙峋的乞丐们沉思了片刻，看样子这些灾民们自己上一次吃过饭已经是数天之前了。
做善事真的会有好报吗？
林初冬取出一小块银子说道：“刘掌柜帮我把它都剪碎吧。”
不一会，零零散散的小银块就铺满了柜台。
林初冬一把抓住，剩下几粒。
“剩下的就当你帮我打听的谢礼了。”说完林初冬便往外走去。
刘掌柜喜上眉梢，将那两枚银粒揣进衣内，抢先一步走到门前打开门闩。
“哎，谢林仙姑！您慢走啊！下次再来！”
她走出客栈，向着远处的桥走去。
桥上两个捕快看到林初冬拱了拱手。
“林姑娘，这些日子不太平，你快去快回啊。”
林初冬也不回话，走向泥泞道路旁的一撞大杂院走去。
大杂院门旁是一天甬道，那里可以勉强躲避冬日的寒风，一群群的灾民们都簇拥在那里。
两旁的乞丐们骨瘦如柴，他们高举着干枯的手捧着那破碗，颤颤巍巍的诉说着。
“好心人，给点吧，我两天没吃饭了。”
他佝偻着身形，脊柱已经凸了出来。
“我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她抱着将用破衣裹的紧紧的婴儿，他像是熟睡了一样紧闭着双眼——已经冻死了。
“行行好……”
林初冬愣了愣，珍惜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刚才刘掌柜给她剪的银粒，这一粒能够拮据人家过几个月的。
她每走过一个乞丐，便在他的碗里放入一枚银粒。
伴随着乞丐们的感恩，林初冬进入了院子。
一进那厚重的木质大门，迎面便有个屏风，上面雕着诸如蝙蝠葫芦如意的装饰花样。一旁靠着一个七尺壮汉，他腰间别着银闪闪的环刀，粗狂的面庞上的刀疤诉说着他不是善茬。
看护院门的刀疤脸看到林初冬，侧过身去用沉稳的声音说道：“林姑娘，我们老大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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