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刚刚入夏的时候，宫里传了一阵瘟疫，先是发热，然后人慢慢的就消瘦了，最后人就没了，先是在清美人宫里传开，然后清美人的四皇子就病了，四皇子一直都羸弱不堪，每每大节日的时候四皇子都会出席，但是一入夜四皇子就开始咳嗽，就宣告退席，那样高的身形，弯着腰拿着手帕咳嗽，陛下并没有封四皇子为王，清美人日日照顾他。

    贵妃娘娘说清美人刚入宫的时候着一身碧色的衣裙，入宫后陛下就赏了绿梅，清美人及其喜欢绿色，绿色在清美人的身上也尤为好看，我也喜欢绿色，心里便生出怜惜清美人的心。

    “响儿，这几日就不要出怡华宫了，外面瘟疫肆虐，只有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和咱们怡华宫是安全的。”

    “那可以去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寻欣怡吗？”这是我入宫两年以来第一次跟贵妃娘娘提条件，天天在殿内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阿娘又嘱咐我不可再经常练功，我连打发时间的事情都没得做了。

    “小响儿先忍忍，等瘟疫过去了，小响儿就回将军府好不好。”贵妃娘娘蹲下，对我讲，我能看得到贵妃娘娘头上的珠翠，真的好好看，虽然看起来有些重，但是很飘摇。

    “嗯，好，贵妃娘娘，您的头面可真美啊，重不重？”我也不知为何，就把心里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这偌大的宫里，大家都在算计着我的贵妃之位，没有人关心我戴着这样多的珠翠累不累，在这后宫多年，也只有小响儿真的关心我累不累。响儿刚入宫的时候，本宫蹲下和小响儿一样高，现在本宫蹲下小响儿都能看到头面了，响儿真的长大了。”

    我看着贵妃娘娘的眼中噙着泪，泛着泪光，我不知该说什么，我太想回府了，马上我就及笄了，及笄之礼我想在府里过。

    “娘娘，响儿没有宫中的娘娘和公主们那样心细如发，响儿只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贵妃娘娘摸了摸我的头，看了我一会，便走了。

    瘟疫肆虐的期间楚林蓁共命他身边的阿辨给我送了几次发钗镯子等首饰，阿辨同我说楚林蓁觉得现在是瘟疫期间就不给我带粽子了。

    楚林蓁个我的镯子比我所有的镯子加起来都好看，粉粉的，带着星光，我写了封信托阿辨带回去，感谢了楚林蓁给我的兔儿步摇和亭子的偏头钗，在这几个月里，楚林蓁为我寻的首饰已经有两大箱了，都是些宫里没有我从未见过的稀奇可爱的玩意儿。

    我日日盼着瘟疫能快点结束，为了宫中死去的皇子公主们，也为了我能早日回府，虽说这段时日都是闷在殿内，但是我的心情却是好的。把玩着楚林蓁送我稀奇的玩意，练着字，楚林蓁说我最喜欢的那个粉色的镯子叫星光草莓镯，我听了说这个跟草莓有什么关系呀。

    楚林蓁没在给我回信，过两天后阿辨给我送来一些草莓，我看了便笑，笑楚林蓁竟这样明白我的心思，然后又问阿辨在夏日是如何找到这样新鲜的草莓，阿辨说他也不知道，等瘟疫过后可以亲自问一问楚林蓁。

    我跟阿辨说瘟疫过后我就要回府了，阿辨听了只行了个礼走了。到了傍晚的时候，楚林蓁冲了进来，我还在问思柔外面有什么声响的时候，楚林蓁就站在我的面前了，楚林蓁站定看了我一会儿，就抱住了我，楚林蓁身上可真好闻，有男孩子的汗味，也有殿内的焚香味，我就那样让他抱着。

    “宸王太不合礼数了！”一会儿我将楚林蓁推开，其实还怀念着他怀里的味道，但是自己知道这样不合礼数，阿娘让我守住自己的心，我觉得这句话用在现在是最合适不过的，楚林蓁的怀抱那样温暖，但我要守住我自己的内心，不能动心，可是我觉得已经晚了，提醒的已经晚了。

    瘟疫好似听到了我的日日祷告，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太医的医术变得精湛，就算不幸染上瘟疫的，也会被太医的一幅一幅汤药和一针一针的针灸救活。如若四皇子和六皇子能晚些染上瘟疫，那便好了。

    这场瘟疫带走了四皇子和六皇子，还有三位公主，他们的母亲全部都哭的晕去又醒来，在这场瘟疫的尾声中，我不幸染上了瘟疫。

    我在一个早晨喝了些红豆红枣薏仁汤后想睡觉，便去躺在了床上，这一躺，就没起来，瘟疫可真难受，浑身发烫但是我感觉冰凉刺骨，还想着呕吐，说不出话来，所有最难受的症状全部都在我身上。

    我日日都在做梦，一刻都没有清醒，梦里我还在清源村，梦里祖父还在，他严厉的看着我练剑，梦里大哥也还没有去边境，他同我一起练习越女剑法，身边的梦臣拿着小木棍模仿着我和大哥，也很有感觉。

    梦里云姥姥的糕饼香甜，这个味道突然和傍晚里一个少年怀里的豆沙粽子重合在了一起，那个少年的脸是模糊的，但是少年怀里的温暖却是清晰的。

    我半睡半醒中看到了梦里少年的脸和楚林蓁重合，床前有着楚林蓁一直握着我的手，一天，两天，三天，楚林蓁一直握着我的手，他开始消瘦，可是我越来越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