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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玉含冤

    白起望着军营里人头攒动,车马驰行,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从军的样子,那年他才十四岁。走出大山,他背着行囊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来到蓝田大营,看着这气势恢宏的营寨,白起那稚嫩的脸颊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擦了擦汗刚要靠近,便被守卫叉了回去,“什么人?军事重地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军爷,我是来参军的,您就放我进去吧。”“参军?去报名处便是,速速离去!”白起不甘心,就这样在军营外苦苦站了三天三夜,直到一位年轻将领骑马入营发现了他,将军问门卫怎么回事,门卫添油加醋道,“就一个叫花子来投军,赶还赶不走,就在这熬了三天三夜。”将军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饶有兴趣的说,“把他洗干净送往帐下。”说完便进了军营。白起就这样被两个士兵拖进了蓝田大营。待白起醒来,他已经躺在军榻上,四周无人反倒是让白起有些心慌,这时年轻将领卸下战甲,痛饮两口茶水,笑着说,“你这臭小子,害得老子睡了一天地铺。”“这是哪?你又是谁?”“哈哈,老子魏冉,这是蓝田大营副将营帐。”“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副将?”“呵,算你小子有眼,老子今年十八,也算是最年轻的将领,两年的时间,老子从士卒一步一步杀出来的,不要崇拜哥。”“为什么给我说这些?”“老子喜欢你身上这个蛮劲,跟老子干吧,干大事!”就这样两人从相识相知,从燕国救嬴稷,再到后来的征战天下,往事如浮云,历历皆在目。

    军队已集结完毕,白起摆了摆手,庞大的战争机器就此运转。大战在即,风云悸动。

    韩庭站在城头望着秦军驻地,远处飘来的阵阵呐喊声,着实令他不安,深感灾难即将降落。令他更不心安的是蝉玉被太子调回李县后,竟然莫名其妙被太子关了起来,还被说成是秦国奸细,大敌当前却如此这般对待功臣,岂不是大寒人心。太子这般操作,让野王的守城军民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是太子霸道无理,名为支援野王,结果处处掣肘,反倒是亡国征兆。一连多日人心惶惶。

    “将军,城中军民多有躁动,守卫反应近日夜间多有逃亡,逮捕者是否严惩,还请将军明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放了他们吧。”“将军,此风气若不管控,只怕野王不战便溃不成军了。”“太子的行径让野王军民大失所望,人心不可控,民意未可知啊。”“将军,太子在李县吃喝玩乐不理军务,李县的老百姓到百花楼请命,竟被太子护卫无情打压,伤残无数。”“百花楼?妓院!”“太子来到李县就一直泡在那,少说也有半月了。”“真是天亡我大韩也,难道太子不知道前线吃紧,韩国的储君就是如此对待他的江山和子民的!”韩庭的铁拳狠狠捶在城墙上,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憋屈简直能将城墙捶个稀碎。“将军,野王怕是守不住了,要不,我们暂避锋芒,撤回李县,以后再从长计议。”“不要说了,太子不义,你我再无情,那上党的几十万军民怎么办?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若是我韩军众志成城,铁板一块,王龁断然攻不下野王,可眼下民心分崩离析,太子的援军作壁上观,我们坚持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城守大人,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韩庭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本分,野王守得住也好,守不住也好,韩庭都会坚守到最后一刻。”“我也爱这边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韩将军你放心,我会和你战斗到最后!”两人相互紧握双手,久久不能放开,夕阳的余辉给二人镀上金铜色的披纱,筑成两座屹立不倒的大山。

    “报告将军、城守大人,擒获一秦国信使,有秦将白起书信一封。”“秦使何在?”两士兵押着一黑衣使者,韩庭看完书信,将竹简递给城守,凝重的看着秦使,“武安君安好?”“托这位将军福,武安君身体甚佳。”“麻烦你回复武安君,就说:野王上下全体军民感谢武安君好意,只是穷乡僻壤之刁民目光短浅,唯有保家求死之心,卫国尽忠之意,生死看淡,守节如命。还望武安君能以以君子之心,破城而不扰民,战胜而不杀降,韩庭代表万千韩人向您致谢。”“将军既然心意已决,小使也就不再赘言,还请将军保重,好自为之。将军之言小使定然一字不漏转述武安君,拜别。”“请。”韩庭望着秦使远去的身影,不禁感叹,“武安君到了,野王真的是要朝不保夕了。”“风飒飒兮残阳落,马萧萧兮尸骨寒。战衣寒甲,折戟尘沙,终究抵不过岁月滂沱,命运安排,你我便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且说蝉玉被太子安拘禁,小七便悄悄打晕看守,想要救出蝉玉,蝉玉隔着门窗阻止道,“师弟,你快走,不要管我。”“师姐,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什么狗屁太子,善恶不分,为他卖命值得吗?”“小七,赶快停下,师姐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冤枉,然后一走了之,听到了吗!”小七听到蝉玉有些生气,也不再用剑劈砍门锁,可怜巴巴的说,“那我怎么办?难道看着你在这里受苦吗?野王万一被武安君拿下,太子安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也有可能会把你当做战利品向韩王邀功,毕竟你的身份太特殊了。”“小七,不要忘了,我们是墨家子弟,兼爱非攻永远是我们所追求的第一信仰,太子安不明事理,落在他手里,我没打算活着出去,如果只有一死才能洗清我的清白,我宁愿笑着慷慨就义!”“呸呸呸,不许说这种丧气话,小七不允许你死。”“小七,师姐有件事情拜托你去做。”“师姐你说。”“太子安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支援野王,他不敢和秦军交战,所以一直躲在李县不肯往前一步。野王没有支援一定会被秦军不日攻破,所以师姐拜托小七带上所有墨家子弟兵,前往野王协助韩庭将军守城。”“你呢?我通知他们去,我留下来保护你。”“野王只要还在韩庭将军手里,我就是安全的。”“好,我这就去。”小七拜别蝉玉,扭头便怒气冲冲去了百花楼,百花楼可谓莺歌燕舞,灯红酒绿,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招揽顾客外,还有熙熙攘攘的富家公子沾花惹草,一度纸醉金迷。小七飞檐走壁,观察了楼下屋外层层的守卫的动向,施展凌波微步,悄无声息的从半掩的窗户上一跃跳进屋内,小七小心翼翼的抽出佩剑,指在床上抱着女人呼呼大睡的男人脖颈处,剑锋的寒意瞬间惊醒男人,脸色骤然间煞白,“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话你要一字不漏的听好。”“大侠赐教。”“被你关起来的姑娘,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不会让你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你是说——白蝉玉,他可是秦国奸细。”“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知道了吗?”“好,本太子以性命担保,三日之内不会为难她,三日之后,那就要看天意了。”“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小七撤回佩剑,一个闪身无声无息的从窗户上跃了出去,太子安尚在惊魂未定,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女人,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般,捏了一把发现确实很痛,这才醒过神来大呼:“抓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百花楼乱作一团,小七看了一眼身后吵闹的灯楼,放心的往城北而去。

    小七连夜带着三百墨家子弟兵往野王而去,路过浮桥大家相互寒暄几句,便各按其责,各去其向。沿途秦国斥候无数,所以小七与众人过了浮桥,便弃马改步,走走停停干掉多名暗哨后这才到达野王城下,就算是叫破喉咙,守城将士死活不敢开门,虽说小七有功与浮桥之战,可野王的上下将士却没见过,更别提认识了。这大半夜忽然叫门入城,一时间氛围紧张了许多,城上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得看着小七等人,“城下的人就不要再叫了,我们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你们赶快离开吧。”“城上的兄弟们,我们是墨家子弟兵,连夜从李县赶过来支援野王的,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让韩庭将军出来看下,我这有浮桥守将韩常将军手书,手书为证!”“没有太子命令,就算是你们巨子来了也不让进,还是赶快走吧,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还请兄弟叫下韩庭将军,我们不进城,只是城下与他言语几句,可否?”“你等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池上的火把多了一倍,整个野王城被照得通亮,只见一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在众人中凸显出来,中年将军捋了捋胡须,问道,“你们找本将军有何事要说?”“敢问将军可是韩庭韩将军?”“正是老夫。”“韩将军你好,我是墨家小七,我师姐是蝉玉,你们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太子怀疑师姐身份,被囚禁在李县,师姐不放心野王安慰,小七奉师姐之命,来助韩将军把守野王,还请韩将军相信。”“蝉玉还好吗?”“师姐只是暂无生命危险,只是被囚禁实在冤枉。”“事已至此,韩庭也倍感不解,只是太子已严令野王守军不得接纳墨家子弟兵,前守城之五百墨家义士已悉数被驱赶出野王,即使你们能够证明身份,韩庭也不敢给你们开门,你们还是走吧,就当没来过。”“韩将军,白起已经到了野王前线,不日便全力攻打野王,太子的援军是不会来了,还请韩将军相信我们墨家,让我们一起抵御虎狼秦师。”“军令如山,韩庭是一介武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全城十几万军民呢?他们也要跟你置之度外吗?”韩庭沉默了,在场的所有官兵都沉默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的问题,明知不可为,还在苦苦坚守,难道生死真的能够置之度外?

    那一晚,城门终究是没能打开,韩军依旧做着巡哨、看守、搬运的工作,只是心里多了一分矛盾,小七没能叫开城门,只好遣散众人,独自一人折身李县,暗中保护心中的值得守护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