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甲子
许云清看着血色人形，血色人形也看着许云清。
借着化识为海的感知，许云清明确感觉到对方体内有着磅礴真气。虽然比之光球状态略有降低，但也远远超过许云清先前对付过的周风林。
想来也是，对方生前毕竟已经身合道途，自己先前那一击若能直接将其杀死那才叫不合理。
不过，对方此时似乎并无敌意。与光球那种不攻击的“没有敌意”不同，眼前之人毫无要与许云清为敌的意思。
他只是……有些惊讶。
许云清顿了顿，随即开口：“黑杵出世不久，到现在不过一旬而已。我也不知世上是否还有其它黑杵现世。”
那人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太阳。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身周真气自行收敛。
“当年我就说过，圣宗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天下大乱。没想到，一甲子的时间，黑杵都现世了。想来，你也是要灭亡大贺的吧？”
“正是。”许云清光明正大。
王无边在一边已经看不懂局势。他不知道这个血色人形究竟是何种存在，更不知道许云清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地与对方交谈，全然没有要战斗的意思。
那人形缓缓飘向许云清，在他身前数寸处停下。许云清看得出他体内真气平静，并无攻击意图，因此全然不惧。
“长得清秀。”那人形说道，“你有什么神通，居然被黑杵选中？”
许云清笑了笑：“这可不能说。”
人形并不追问，只是点头：“也罢，那我先和你说说我的事。想来，你现在也是满心疑惑。”
许云清应了一声。而后一道若有若无的血色丝线飘入许云清耳中，一路钻至颅内。许云清只觉眼前视野一番变化，稳定下来时自己竟然身处一座大殿。
不知为何，他脑中闪过一个意识：这是江海州分坛的大殿。
一位头发斑白的女子走向自己，身周真气荡漾。许云清看得出，其人已是身合道途的强者。
“参见长老。”周遭有人喊道。
长老示意他免礼，眼睛始终盯着许云清，或者说许云清此时所体验的这段记忆的主人。
“前些日子你所交上来的策论，我全部看完了。”长老轻声道，“这些都是你真实想法吗？”
“回长老，绝无半点假装。都是弟子心中所想。”
“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长老点了点头，仍是面色平静。然而，许云清赫然察觉到对方身周的真气激荡起来，顷刻间将记忆的主人包裹其中。
“倘若你只是博人眼球，哗众取宠倒也罢了。你居然真心写出这枚一篇文章，我怎能留你在这圣宗！”长老厉声喝道，同时真气紧紧勒住此人身躯。
不等对方回答，长老又说了下去：“说什么圣宗高高在上，不问民生，甚至指控各地留守执事腐败贪财，你可知这是谋反之论？！”
画面一转，记忆的主人已身处山下。他沿河而行，全身上下除却长剑黑袍外别无他物。妇女在河边浣衣，对这位圣宗修士着装的来人感到好奇，却不敢接近。
忽地，身后有尖叫声传来。转头看去，乃是一名浣衣女被人推倒在地，剑尖指着咽喉。这浣衣女年纪不大，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是身材瘦小，面有菜色。
推倒她的男人身形高大，脸上却十分光滑，尚未长出胡子。
“你家男人欠的钱已经一个月没还了！”那男人喝道，“我看，今日就抓你去抵债算了！”
“大人，前些日子官府才来收税，今年年景又不好，可否再宽限几天……”那女子楚楚可怜，几乎是趴在地上求饶。
“我已经宽限一个月了。今日你便和我走，怪就怪你嫁了个没用的男人！”
记忆的主人刚想上前，身旁就有人将他拽住：“大侠，那人的长兄在京城做官，不好惹的。”
他不言不语，拔出长剑，身周养气大道真气激荡。那男人注意到他，愣了愣，却是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徐隆盛。前些日子才被圣宗从分坛赶出去，贬到地方当执事。如今你又要惹事？”
“把她放了。”徐隆盛语气冷肃，只是将剑指向对方。
“我长兄乃是兵部侍郎，你想造反不成？”
“我再说一遍。把，她，放，了。”
那男人与徐隆盛对峙一会儿，最终朝着女子脸上啐了一口，而后收剑离去。
徐隆盛向女子体内渡了些养气大道真气，以免她一摔一惊伤及身体。而后继续沿河而下。
转瞬间，视野中的景象又变成了青白山。徐隆盛一面练剑，一面喃喃自语：“圣宗将我贬为一县执事，又不给我突破身合道途的资源，宁可把这些资源交给观想道途都未做好的弟子，只因那些人肯与他们同流合污！而朝廷明知圣宗内里溃烂，却不整顿，只怕朝廷与圣宗也是齐根烂的！圣宗起家之时弟子三百，却能担当国战之器。如今圣宗中聪明人想尽办法向上爬，剩下的以师承相互勾结，只忠于一人或几人。名为国战之器，实则家丁私兵！再这样下去，这圣宗与大贺只怕都要完！”
念及此处，徐隆盛凝聚真气全力刺出一剑，十余棵大树应声倒下。他想从这一剑中得到些许感悟，借此身合道途，却终究不能做到。
徐隆盛轻叹一声，重新运转真气，从头开始练剑。
再往后的事情，许云清便知道了。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血红丝线从许云清脑中抽出。他看着眼前的血色人形，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徐隆盛？”
“只剩下一丝魂魄而已。”徐隆盛摇头，“堕魔之后，我不甘心就此结束，用尽全力将一丝魂魄留存，未受怨念影响。但整体而言我仍是走火入魔，是以先前以光球的形态与你激战。好在你实力够强，重创光球之后让我找到机会成功夺得控制权，勉强恢复神智。”
“那么，你现在算是摆脱怨念的影响了？”
“没那么容易。倘若我动用真气作战，仍会被怨念侵蚀。”
许云清点了点头。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一群强者飞速进入青白山。而在许云清开口之前，王无边与徐隆盛也已注意到异样。
“有敌人来了。”王无边沉声道，“真正的敌人。”
借着化识为海的感知，许云清明确感觉到对方体内有着磅礴真气。虽然比之光球状态略有降低，但也远远超过许云清先前对付过的周风林。
想来也是，对方生前毕竟已经身合道途，自己先前那一击若能直接将其杀死那才叫不合理。
不过，对方此时似乎并无敌意。与光球那种不攻击的“没有敌意”不同，眼前之人毫无要与许云清为敌的意思。
他只是……有些惊讶。
许云清顿了顿，随即开口：“黑杵出世不久，到现在不过一旬而已。我也不知世上是否还有其它黑杵现世。”
那人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太阳。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身周真气自行收敛。
“当年我就说过，圣宗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天下大乱。没想到，一甲子的时间，黑杵都现世了。想来，你也是要灭亡大贺的吧？”
“正是。”许云清光明正大。
王无边在一边已经看不懂局势。他不知道这个血色人形究竟是何种存在，更不知道许云清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地与对方交谈，全然没有要战斗的意思。
那人形缓缓飘向许云清，在他身前数寸处停下。许云清看得出他体内真气平静，并无攻击意图，因此全然不惧。
“长得清秀。”那人形说道，“你有什么神通，居然被黑杵选中？”
许云清笑了笑：“这可不能说。”
人形并不追问，只是点头：“也罢，那我先和你说说我的事。想来，你现在也是满心疑惑。”
许云清应了一声。而后一道若有若无的血色丝线飘入许云清耳中，一路钻至颅内。许云清只觉眼前视野一番变化，稳定下来时自己竟然身处一座大殿。
不知为何，他脑中闪过一个意识：这是江海州分坛的大殿。
一位头发斑白的女子走向自己，身周真气荡漾。许云清看得出，其人已是身合道途的强者。
“参见长老。”周遭有人喊道。
长老示意他免礼，眼睛始终盯着许云清，或者说许云清此时所体验的这段记忆的主人。
“前些日子你所交上来的策论，我全部看完了。”长老轻声道，“这些都是你真实想法吗？”
“回长老，绝无半点假装。都是弟子心中所想。”
“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长老点了点头，仍是面色平静。然而，许云清赫然察觉到对方身周的真气激荡起来，顷刻间将记忆的主人包裹其中。
“倘若你只是博人眼球，哗众取宠倒也罢了。你居然真心写出这枚一篇文章，我怎能留你在这圣宗！”长老厉声喝道，同时真气紧紧勒住此人身躯。
不等对方回答，长老又说了下去：“说什么圣宗高高在上，不问民生，甚至指控各地留守执事腐败贪财，你可知这是谋反之论？！”
画面一转，记忆的主人已身处山下。他沿河而行，全身上下除却长剑黑袍外别无他物。妇女在河边浣衣，对这位圣宗修士着装的来人感到好奇，却不敢接近。
忽地，身后有尖叫声传来。转头看去，乃是一名浣衣女被人推倒在地，剑尖指着咽喉。这浣衣女年纪不大，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是身材瘦小，面有菜色。
推倒她的男人身形高大，脸上却十分光滑，尚未长出胡子。
“你家男人欠的钱已经一个月没还了！”那男人喝道，“我看，今日就抓你去抵债算了！”
“大人，前些日子官府才来收税，今年年景又不好，可否再宽限几天……”那女子楚楚可怜，几乎是趴在地上求饶。
“我已经宽限一个月了。今日你便和我走，怪就怪你嫁了个没用的男人！”
记忆的主人刚想上前，身旁就有人将他拽住：“大侠，那人的长兄在京城做官，不好惹的。”
他不言不语，拔出长剑，身周养气大道真气激荡。那男人注意到他，愣了愣，却是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徐隆盛。前些日子才被圣宗从分坛赶出去，贬到地方当执事。如今你又要惹事？”
“把她放了。”徐隆盛语气冷肃，只是将剑指向对方。
“我长兄乃是兵部侍郎，你想造反不成？”
“我再说一遍。把，她，放，了。”
那男人与徐隆盛对峙一会儿，最终朝着女子脸上啐了一口，而后收剑离去。
徐隆盛向女子体内渡了些养气大道真气，以免她一摔一惊伤及身体。而后继续沿河而下。
转瞬间，视野中的景象又变成了青白山。徐隆盛一面练剑，一面喃喃自语：“圣宗将我贬为一县执事，又不给我突破身合道途的资源，宁可把这些资源交给观想道途都未做好的弟子，只因那些人肯与他们同流合污！而朝廷明知圣宗内里溃烂，却不整顿，只怕朝廷与圣宗也是齐根烂的！圣宗起家之时弟子三百，却能担当国战之器。如今圣宗中聪明人想尽办法向上爬，剩下的以师承相互勾结，只忠于一人或几人。名为国战之器，实则家丁私兵！再这样下去，这圣宗与大贺只怕都要完！”
念及此处，徐隆盛凝聚真气全力刺出一剑，十余棵大树应声倒下。他想从这一剑中得到些许感悟，借此身合道途，却终究不能做到。
徐隆盛轻叹一声，重新运转真气，从头开始练剑。
再往后的事情，许云清便知道了。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血红丝线从许云清脑中抽出。他看着眼前的血色人形，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徐隆盛？”
“只剩下一丝魂魄而已。”徐隆盛摇头，“堕魔之后，我不甘心就此结束，用尽全力将一丝魂魄留存，未受怨念影响。但整体而言我仍是走火入魔，是以先前以光球的形态与你激战。好在你实力够强，重创光球之后让我找到机会成功夺得控制权，勉强恢复神智。”
“那么，你现在算是摆脱怨念的影响了？”
“没那么容易。倘若我动用真气作战，仍会被怨念侵蚀。”
许云清点了点头。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一群强者飞速进入青白山。而在许云清开口之前，王无边与徐隆盛也已注意到异样。
“有敌人来了。”王无边沉声道，“真正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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