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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下山谈判

    所有的对孩子们的亏欠决堤而出,没有一个孩子在此时抱怨过,也没有一个跟着他的人在出现任何事情的时候怀疑他的判断。

    他说冲就冲,他说撤就撤。

    就在这时候,江巧走过来,“我们的人已经伤亡惨重,再继续下去就只有全军覆没了。”

    “那怎么办?降么?”林坎心中又不甘。投降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投降只会让他们的子女以后都抬不起头来。而且,这些人跟着自己最起码还有个安生日子过,那若是不在这里......

    像他们男人,那一定是会处死的吧?

    心中这般想,林坎便握紧拳头,看向旁边的江巧,“我们能活着么?”

    “能。”江巧心中悲怆。活着不活着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要把辛苦的事情做的不那么辛苦,他们已经是尽力了。

    才说完,梁冰从下面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大哥,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在一起。我们不怕死。”

    他说着,下面的人便也跟着呼应起来,“我们不怕死。”

    说话间,林坎本来已经冰凉的心当即便有了温度。

    “战么?”林坎第一次扭过头问大家的意见。

    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包括现在忙着做陷阱的小孩子们都是举着手大叫,“战。”

    现在他们的想法便是,即便战死,也不投降。

    当初跟着林坎上山来就是因为他们在山下过不了好日子。现在好了,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正常生活,又不让他们好过了。

    梁冰瘸着一条腿,脸色有些发青,“不管怎么样,大哥,我们同生共死。”

    说到这里,江巧脸色深沉地看了他们一眼,扭头看了看下面,张有福还在不知疲倦地指挥着他的小伙伴们。

    不行,只是一味地迎战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此时,她看向旁边的林坎,“大当家,听我一句劝,别再蛮干了。寨子里就这么一个人,战到最后,不过是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一点林坎也很清楚。他不自觉地蹙眉,“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战,还有别的办法么?”

    江巧扭头,对忙活着的张有福叫了一声,“有福,上来。”

    听到她的叫声,张有福连忙应了一声,跑到江巧跟前去,“有什么事么?”

    此时他们已经从瞭望台上下来,只见江巧煞有介事地看着张有福,“你害怕么?”

    “我不怕。”张有福笑的有些疲惫,嘴角勾起来的弧度都带着隐隐的累。

    “去房间洗洗脸,换一身干净衣服。打小路下山,去找梁大人,说林大当家的要谈判。”

    江巧知道,此时梁仓已经不准备谈判了。如果愿意谈判的话,也不会突然间就大举进攻,用的,还是江城守备的兵马。

    听了这话,就别说林坎和梁冰了,张有福都是明显一愣。眼前的形势可不是要谈判的形式,这可是要杀个片甲不留的形势呀。

    即便是寨子里的女人们都知道这一次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大概率都是不能活下去的。

    可是江巧突然让他去找梁仓,张有福当即便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疯了吧?现在已经打到这种地步了,那边能轻易同意谈判么?”

    “那边自然不会轻易同意谈判。”江巧心中也担忧,不过,她即便是要豪赌一番,赌一赌人性到底是遵从什么在进步的。

    听到这话,张有福郁闷地皱了眉头,“那我还下山做什么?我在这里,最起码能组织孩子们做机关。要是我离开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巧。

    他知道了,江巧就是要让他离开,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难不成他是没有跟他们同生共死的资格么?

    他郁闷地蹙眉,看向江巧的目光中隐隐掠过心寒,然后,伸出手来拉住江巧往旁边走了走。

    见此,林坎和梁冰都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两个人聊起来。

    张有福看了看不远处的林坎,这才问江巧,“你就是故意要支走我吧?”

    “不是。”江巧否认,“我让你去给我搬救兵。”

    “君慕辞救不了你的。”张有福目光炯炯有神,靠谁都不如靠我们自己。即便是天塌地陷,我帮你扛着,你别想着靠他。

    “我不是要靠他。”江巧蹙眉,“现在山下一定不只是梁大人一个人在,江城守备路长青一定也在,你想想,刚才上山的约莫千人,现在都没几个全头全尾的了,江城守备难道会不心疼自己的兵?你只管去说,只要路长青不是个傻子,这一趟,就能成。”

    听到这样的解释,张有福不禁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小滑头,什么法子都能想到,我还当你想求那窝囊废呢。”

    “你也别说君公子了。”江巧虽然不知道君慕辞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起来,他一定是有身份的。不然,江城府尹不可能对一个毫无能力,毫无背景的人表现的卑躬屈膝。

    张有福应该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到要找君慕辞去说情。

    现在好了,就让路长青自己掂量,到时候梁仓不可能不知道轻重。

    长呼一口气,江巧总算是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张有福,“你去的时候路上小心,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有福闻言便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只见张有福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走出来,对林坎和梁冰道,“大当家的,我这就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山下了,你们再顶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谈判了。”

    张有福和江巧都不确定路长青是个会办事的人。但是,梁仓一定不是个蛮干的人。

    若是他带兵,那是另一说。

    现在如果江城守备在跟前,他们就有希望了。

    林坎重重点头,“你一路上小心。要不我让人送你下山?”

    “不用。”张有福上山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上来的,下山自然不成问题。

    他知道一条路,那是他自己开辟出来的,很快捷,很方便。

    张有福离开之后,江巧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里。

    下面的兵还在往上走,林坎站在瞭望台上,随时准备着迎战。

    一夜的奔波,寨子里的这些男人早已经没有了什么精神头。

    要不是看到自己背后那空地上摆着机关的地方忙碌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在后方一直不停地做着后援工作的女人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们。

    迎春和几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女人们的怀里,好奇地看着寨子空地前面一直在滚动的机关和一直高高的站在瞭望台上的那些人。

    以及那个被怼翻了无数次的大门。

    此时门已经面目全非,而换做的已经是男人们的赤膊肉体。

    她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充满了好奇的目光中,口吻里,都是欢喜。

    江巧接过迎春,走回房间,洗洗涮涮,将身上的衣服拉平。

    她等会儿要下山了。不是抛下他们,而是要去跟林坎一起谈判去了。

    她不能放任林坎那种直肠子去跟梁仓面对面,硬碰硬。

    梁仓是看不惯他这样正直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打压他。

    说句不好听的,将他逼上山便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了。可是,梁仓非要将他赶尽杀绝。难道除了私心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动机么?

    或许有,或许还有江巧不知道的什么事件。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有梁仓在外面添油加醋。

    不然,好端端的抓人家的娘子,逼人家就范。这样的事情可是不像一个励精图治的府尹会干出来的事情。

    没过多久,便有人过来敲门。

    江巧从屋里出来,就见秀姑早已喜极而泣,“下面的兵已经不上来了,大当家的让你过去议事。”

    她从一开始进这寨子便是在这议事堂,在这议事堂跟林坎交易,让他们放了张顺一家。

    这会儿,她要离开寨子了,还是要去议事堂,去议事堂跟林坎做最后的商议,到时候怎么跟梁仓和路长青谈判。

    说实在的,他手底下都是硬汉,若是梁仓和路长青愿意用,他们的出路可能会好一些。若是不用,那林坎一定会进去。

    寨子里的其他人呢?也避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江巧心事重重地走进议事堂的大堂里。

    只见林坎已经穿戴好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走进去,笑了笑,“大当家的好快呀。”

    林坎对她一笑,“本以为会留你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就要离开了。”

    “没事,以后我还回来的,我的冰窖还在这里,到夏天用冰的时候,还得来这里取呢。”

    江巧笑着说。

    两个人将等会儿要经历的坎坷先弱化了,都在极力掩饰自己心里的煎熬。

    江巧抱着迎春,走到门口,“林大当家的,我们过段时间再见。”

    刚才秀姑已经跟江巧说了,来了寨子里的人,首要便是让林坎放了江巧,然后才是谈判。

    本想着让林坎带自己下去,就说是人质。

    这下好了。自然而然的就离开了。

    等她走出房间,就看见女人们已经自发地围在门口,秀姑哭的泪人似的,“江娘子,你这就走了?”

    “我还会回来的。”江巧故作轻松地说着,对秀姑道,“冰窖给我看好了。我可是要指着它赚钱呢。”

    “好。”秀姑点点头,捂着嘴哭起来。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惹得江巧也眼热。

    说话间林坎从屋里走出来,对江巧道,“走吧,下山吧。”

    将寨子里唯一的马车赶出来,带上江巧跟张有福的行李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林坎并未跟江巧说话,只是专心赶车。

    车里,江巧到是想宽慰林坎一句。可想想现在的局面,还是算了。不如绷着一根弦来的稳妥。

    山下,君慕辞跟张有福站在临时营帐外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山上,“你不是说江巧等会儿就到么?”

    “是啊。”张有福郁闷地点点头,“我不是也告诉你了么。她现在在山上,差点被你们的人打死。”

    君慕辞郁闷地看着张有福,“咱俩不是敌人吧?”

    “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张有福耸耸肩,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打你把江巧送上山,我就看出来了。你就说卖友求荣的人。”

    君慕辞欲哭无泪,他什么时候卖友求荣了。难道不是他差点就落入虎口么?难道不是他一心想要救出江巧才跟梁仓求情么?怎么放在张有福这里就都不稀罕老了。

    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地靠过来,张有福朝着他们招招手,“这边,这边。”

    林坎驾着马车过来,拉了缰绳停车。

    江巧从外面进来,抱着孩子,就好像昨天才见一般。

    梁仓见她进来,仿佛有种隔世的错觉。

    却是这种感觉止步与走进来的林坎。

    一瞬间,梁仓的思绪回到当下,冷冷地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林坎,“林大当家的,好久不见啊。”

    林坎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称呼来称呼自己,有些郁闷,最后还是拱手,“草民见过梁大人,见过路守备。”

    他和路长青曾是同僚,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的见面方式。

    路远便是路长青的侄儿,现在跟着他,是秀姑的夫家。

    路长青冷冷地哼了一声,至今对于林坎上山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自己走就算了,还带走了他们林家的根儿,这可是让他哥哥找了他许多次,嫂嫂几次三番的到门上叫骂。

    梁仓倒是笑着说,“多年未见,你还是像几年前一样,不见老啊。”

    “山上没什么事操心,自然老的慢一些。”林坎恭敬地站着,此时,他可不是来做客的,是作为失败者来谈判,不管是从方方面面,都会表现出一副恭敬谦卑。

    江巧福身,“两位大人好。”

    “这便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江巧。”梁仓指着江巧对路长青说,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