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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发卖丫鬟

    “既然这样,你干脆搬出去算了。”栾大娘子突然间拔高声调,走出来,对随行的嬷嬷道,“当初都是精挑细选过来的,要模样有模样,手脚勤快利索。”

    “大娘子说的没错。模样个个都是好的。”江巧扭过头,看着走出来的栾大娘子。

    在栾政面前,有些话就是点到为止。说的重了,那就是不敬长辈了。

    “你们几个,都去别的地方伺候吧。”许是那句话起了作用,栾政看了看三个大丫鬟,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栾大娘子管着后宅,这事便是她的过失了。

    江巧初来乍到,她自然不能授人以柄,连忙道,“还不叫人来,都给我打出去。”

    “别着急呀。”听她这么说,江巧站出来,福一福身,“爹,超哥儿院子里出了这档子事,轻轻松松撵出去就算了?若是这样,下一波人来了也定然有样学样。最不济也是出府。小姐的日子都过了,荣华富贵享过了,还有人怕出府么?”

    她这话说的,栾大娘子顿时气急,“你说吧,怎么办?”

    “我说什么呀?这后院是您的地盘,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江巧恭敬地说着,栾政则是看了她一眼,有些烦闷。

    栾大娘子气不打一处来,被架到高处,也只能硬着头皮审一审了,“你们,谁是超哥儿屋里的大丫鬟?”

    冬梅和海棠连忙指着春桃,海棠当即指认,“我倒是想给超哥儿守夜,可春桃说不用守着。”

    “是是是。”冬梅也跟着落井下石,“我之前就说,超哥儿屋里得勤打扫。春桃说,他是个傻子,没人会管的。”

    栾政的脸色瞬间黑下来,栾超就是个傻子,那也是栾家的傻子,就是死了,那也是栾家的鬼,没想到居然被下人如此怠慢。

    “超哥儿打小就没了娘,难怪。”江巧轻笑一声,眼中泛着泪光,“但凡我没被撞,没被拐卖,这些年超哥儿也不会过成这样。”

    一句两句的,都是让栾大娘子下不来台的话。她失职在先,即便是江巧这样说,也无从辩驳。

    她气急败坏,“好呀,我算是瞎了眼了。让你们过来好好伺候超哥儿,你们却这样怠慢。今儿便每人令三十板子,发卖给人牙子。”

    栾大娘子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噗通”一声跪在栾政脚下,声泪俱下地道,“老爷,是我的错。本想着超哥儿大了,分开住会自在一些,竟未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人和事。您罚我吧,我没脸在这家里呆下去了。”

    栾政闻言,目光稍稍松动一下,语气和缓了不少,“有你什么事呀。快起来。”

    “对呀。”江巧搭手拉住栾大娘子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大娘子,下人的错,下人自己承担就是了。您冒认了这些罪,难不成,那些沉香和黄花梨屏风都是你让他们用的?”

    长幼尊卑有序,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东西,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古以来就是一条铁律。再加上栾政本就在礼部,更是对等级观念看的过于重。

    一听到这样的话,迈开步子便往春桃屋里走去。

    “门给我打开。”他站在门口,怒喝一声。

    只是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栾政便气的扭头指向栾大娘子的鼻子,“乱弹琴,我竟与你们一流……”

    栾大娘子急忙跑过去,整个人都软瘫在了门口,这可是怎么解释都不成了。

    她狠狠的瞪着江巧,“你就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大娘子,您自己挑选的人做了这种事,是您管教不当,怎么到成了我整你呢?”江巧委屈地撇撇嘴,“我从昨儿进了府到现在,一直都在给超哥儿收拾房间。那他房间没有的,我就随便问问么。总不能凭空飞了呀。”

    “这跟云岫没关系。”栾政本不管后宅。这会儿却是关系到超哥儿的大事,他沉思片刻,对江巧道,“云岫啊,你既然都回来了,超哥儿这儿你多费心吧。大娘子应该也是一时忙不过来。你不是要在这儿住么?清点清点,这院子里,以后你说了算。”

    江巧连忙道,“爹,我可不能管。我现在带着孩子回来,给您添麻烦了。再管这些,怕是不妥。”

    她将这件事推出去,倒不是说不能管,只不过,既然要给栾大娘子一些教训,就不能简单的把这件事给做完。

    栾超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可不是简简单单收拾几个小虾米就能了却她心头只恨的。

    说实在的,江巧穿越而来,未曾给原主做过什么事情,心中总有些歉意,所以,对迎春便格外的好。

    现在既然知道她家里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想来原主知道了也不能轻易放过,既然如此,那大刀阔斧的让栾家重视起栾超来,知道哪个是坏人,才是最终目的。

    江巧不接茬,栾大娘子赶忙对栾政道,“老爷,是我糊涂,没有管好院子里的事。您就让我将功补过一回,包您满意。”

    “不必了。”栾超虽然被烧成了傻子,但总归是他膝下唯一的男丁,他不可能不将好的东西给他,沉思片刻,对胡总管道,“超哥儿搬到我院中去,琼儿挪到这里,跟云岫做个伴。”

    江巧闻言,赞同地道,“爹,刚才收拾房间的两人,一个是超哥儿的乳母,一个是这几年乳母身边的小丫鬟,我瞧着都很稳妥,没找到合适的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之前,先让他们俩此后吧。”

    她可不会让栾超再受半点委屈了。

    虽然她心里一只怀疑,栾超是不是装傻,但是,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才说着,就听到屋里传来栾超的声音,“水,好多的水。”

    绕是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栾政听到这样揪心的叫声,也怒不可遏。

    狠狠瞪了一眼栾大娘子,“你找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对江巧道,“云岫,你不管院子里的事,我也不强求,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过的,你去查点查点,这些狗东西究竟寐下了我多少东西。”

    栾政到不是心疼那些东西,只是他从未想过几个丫鬟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而自己亲生的儿子,竟是生活在腌臜泥淖之中。

    他此时,深以为没有娘的孩子,是根草了。

    即便是跟他在一处生活,那他不在的时候呢?还不是栾大娘子揉搓?

    她嫁过来之后没有生过一儿半女的,却也没对卿雅留下来的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好的。

    “老爷,您是不信我么?”栾大娘子悲从中来,攥紧拳头,看着栾政。

    “云岫当初为什么出府的?”栾政并不想揭她的短,之前她编的谎话就全是漏洞。当初要不是十万火急,他也不会被骗。

    当时,栾大娘子着急忙慌地找到栾政的时候,说栾云岫不见了,好端端的便丢了。还以为是想要去赶集跑丢了。

    可那天,外面并没有集会,栾云岫那么一个心疼弟弟的人,怎么会自己跑出去玩而不管栾超呢。

    他撒开人马去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发现已经快死过去的栾超。

    他有一段时间,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栾云岫身上,觉得是她自己跑丢了,才让他延误了给栾超找郎中的时机。

    “云岫是自己跑出去玩的。”栾大娘子到现在还在嘴硬,她坚信栾云岫不会说出来自己离开的真相。

    只见江巧嗤笑一声,却看向了门口。

    乳母似乎听到了外面说什么,在江巧的目光中跑出来,当即跪下来,“老爷,您明察呀。”

    “你这个糊涂婆子,早就老糊涂了。”栾大娘子身边的嬷嬷一把拉住梁妈,“你糊涂的那么厉害......”

    “梁妈,您先下去吧。”江巧没想着这会儿把栾大娘子打废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便是都说了,最多,栾政也只是让她禁足而已,不可能因为过去那么久的事就将她撵出门去。

    况且,栾琼马上就要议亲了,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利,大多靠的是联姻。他不可能这时候让栾大娘子下不来台。

    栾政眸光一冷,见梁妈站起来往回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初,他再三追问御医,御医才讲了真话,说栾超烧成傻子,是因为烧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他看向江巧,“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爹,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中间又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江巧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栾大娘子连忙道,“老爷,我以后亲自照顾超哥儿,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辛苦大娘子了。”栾政看了看江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现在只有栾大娘子应承上亲自照顾栾超,这才是最让他放心的事。

    毕竟,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栾超,他便绝不会饶恕的。

    没到晚上,栾琼便哭哭啼啼的搬进来了。

    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贴身丫鬟和粗使婆子。

    本以为这里一定是干干净净的。

    却没成想,走进正房便看见打扫的一半的房间在那里敞开着,她不悦蹙眉,“这是给人住的么?”

    “超哥儿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江巧气定神闲地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眯着眼睛回了她一句。

    闻言,栾琼都要气死了,“你们快去打扫,我晚上就要住。”

    说完,有郁闷地看了一眼江巧,“你的房间在哪?”

    “我的房间是这院子里之前的杂物间堆出来的。你要是想换,现在就换。”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见到她这样,栾琼的脸色却不好了,“你以为我傻呀,我才不换呢。”

    说完,扭过头,对丫鬟婆子们歇斯底里的叫道,“还不快去收拾?”

    众人便去忙碌了。

    栾琼睡觉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江巧则是跟灵珊一直在清点栾超房里被春桃他们拿走自己私用了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栾琼早早的起来去请安。

    见江巧房间门紧紧关着,冷哼一声,“半点恭敬之意都没有。”

    说着,就看见江巧从外面回来,开心的笑着,对她道,“起的还真是早。”

    这一大清早的,栾琼觉得自己已经很积极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更早。

    走进栾大娘子院中,此时栾政已经上朝走了,只见中厅里跪着一屋子人。而坐在上首的栾大娘子扶着额头,“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一时间,求救的声音多不胜数。

    栾大娘子摆摆手,气呼呼地道,“把他们嘴都给我封上,发卖给人牙子。”

    “求大娘子开恩,我们知道错了!”三个人叫喊着,哭闹着,被当即封住嘴巴。

    栾琼不可置信地上前,看着眼前的场面,愣了愣,“娘,怎么了?”

    “哼......”栾大娘子冷哼一声,“我还当栾云岫还是几年前那个草包呢。没想到,才回来一日,便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娘,她就是个野丫头,别跟她一般见识。”见栾大娘子气的发抖,栾琼连忙宽慰,“她不就是抓到了克扣傻子用度的把柄么?您又不是没按时给他们发放。只不过是丫鬟们的自作主张。”

    她说完,栾大娘子稍稍欣慰了一些,“话虽如此,可现在你爹还跟我不说话呢。”

    “爹就是心疼那傻子,没事,您好好待他。用不了几日,爹又一如从前一样对您了。”栾琼说着,贴近栾大娘子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傻子在您眼皮子底下,那不是拉拢爹心思的最好时机么?只要您对他好,爹还不是乖乖对您好?”

    听了这话,栾大娘子宠溺地勾了一下栾琼的鼻子,“小机灵鬼,怪不得你爹喜欢你呢。要是我是他,我也喜欢的你不得了。总比那冷冰冰,硬邦邦的贱人强。”

    “大娘子。”说话间,栾超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梁妈,见到栾大娘子,梁妈便戳了他一下,他便乖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