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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月四日,天朗气清,明明是周日,司宾却苦哈哈地坐在门卫亭内,如一个人形摄像头般,视线从来来往往进出小区的人们身上扫过,当有魔导车要进入时,就把放在开门按钮上的右手食指动一下。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司宾的眼神扫过那些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二三个成群结队,有说有笑,不是从外面逛完街回来,就是旅游回来。

    “旅魂节假期还要加班,哪个穿越者有我这么惨?”

    旅魂念彼世,驻望与长辞。

    这儿的旅魂节,与清明节很相似,都是祭奠已逝之人的节日,但习俗略有不同。

    而司宾是一名穿越者。他穿越到宿主身上时,宿主正准备从武国与财国的跨江大桥上跳下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不过令司宾庆幸的是,至少他没有倒霉到,宿主跳到半空中时他穿越过来。

    至于为何原宿主没死,他就能穿越到他身上这一点,司宾也很疑惑。

    他通过搜寻宿主的记忆,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后猜测,也许是生活太悲惨,心在决定自尽的时候已经死了的缘故。

    宿主的一生用“普遍的悲惨”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嗯……宿主的父亲是个退伍老兵,没有功勋没有官职,喜欢嫖赌,花光家里的所有积蓄,又欠下一屁股债后,被放高利贷的黑帮找到,活活打死丢在家门口。

    母亲严厉刻薄,是干洗店的员工,偿还不清巨额债务,于是说要带着他逃到律国,结果后来发现是欺骗了宿主,准备将他卖给武国的人贩子,然后拿钱去律国过逍遥日子。

    不过最终她没有得逞,逃跑的路上遇到来追债的黑帮,在跨界大桥上追逐,最后出车祸死了。

    而宿主幸运地活了下来,被武国的医院所救,后面便送到了孤儿院,又参军、资质不够退伍、工地搬砖、饭店打杂……辗转无数工作,最后做了保安,也只能勉强温饱。

    为什么说普遍呢?因为司宾从宿主的记忆里获悉,其生活环境周围的人,大多都有各自的悲惨。

    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武国是一个好战的国家,内部分为两派:保守派和激进派。

    激进派认为应当从现在开始指定讨伐财国的计划,刻不容缓!

    而保守派则认为,激进派的想法太过保守了。制定个屁的计划,直接起兵开战,干财国臭资本家个措手不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守派早已屯积了无数战力,随时能够出征,就等武国泰坦一声令下。

    这些都是司宾于报刊上了解到的武国。每次看到这些都唏嘘不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穿越到了叙利亚哦!

    “疯子”则是司宾形容这个国家用的最多的词语。

    “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不要的悲惨人生,让我来接盘?就因为我和你都叫司宾?”

    “没见过这么倒霉的穿越者!”

    司宾刚穿越那段时间经常这样抱怨。

    和大部分轻小说中被泥头车创死穿越不同,司宾在穿越前是在酒馆饮酒过多而失去意识的。

    司宾本人并不嗜酒,奈何那家酒馆的酒太过美味,又是免费的,加上当时又有一些烦心事,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度,就这么昏醉了过去。

    但具体是什么事,司宾已是不太记得,兴许是酒劲太大,喝断片了。

    又加上在穿越后,宿主的记忆逐渐占领他的大脑,他已经彻底放弃回忆了。

    与这里相比,自己前世的家乡简直是“乐园”!

    白天唱跳rap,晚上姐舞男求,通宵达旦,夜宵海鲜应有尽有。

    而这个世界,文化是杂糅的,科技树是点歪的,娱乐方式极其单一枯燥,仿佛上个世纪初。

    也有可能是自己不过一底层保安,接触不到那些高级娱乐。

    司宾曾还一度天真地认为,等原本世界的自己酒醒了,自己就能回去。结果这一等就是两年半,他已经不得不被迫接受现实。

    “人家穿越者造化肥,做肥皂,甚至念个诗都能发家致富,自己这个穿越怎么和他们有些不太一样呢?”

    “也是,这里的人刚结束骑马牛仔街头决斗的‘漂亮国西部时代’,可没咱家乡那样儒雅且底蕴深厚的文化。”

    司宾如此想着,随后偷瞄了一眼左手的机械表,当时针与分针的夹角呈一百八十度,就是他下班的时间。现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他这份保安工作是只值早班,晚上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守。

    不过司宾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哪怕是有一次他落了订的报刊在这,回来拿时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但事实上,值班表上确实有这么个人,名字叫做里欧德。

    司宾在食堂吃饭时有打听过,听其他工作人员说,这个里欧德是从部队里退休下来的,曾经还是一名教官。

    具体哪个部队不知道,但司宾知道,在武国,以实力为尊的地方,能进部队的都不是一般人。宿主之前也去服过役,但是因为资质不够,没能进入正式部队。

    而这个小区,也是一个很特殊的高档小区,叫做“空天城塞”,颇为霸气的名字,里面住的大部分是武国的重要官员。

    宿主之前就是这里的保安。这样一个特殊的高档小区,招的保安那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名持祸者。

    在这个世界有一种特殊能力,叫做祸。与之相对的还有一种能力叫做福。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拥有这个能力。

    祸有祸祟,福有福飨。

    这两样东西对于刚穿越过来的司宾来说,难以理解。不过好在他饱读网文,通过类比,很快就有了理解。

    祸祟和福飨是类似修仙小说中真气、灵气的存在。但不同的是,它们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而更像是一种影响、一种征兆。

    就像司宾前世所说的“今天怎么感觉霉运缠身啊!”、“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诸如此类。

    而且短时间内,如果能力用得越多,对自己的影响会越深,甚至还会影响周围的人。而这种影响,往往是负面的。

    报纸上经常报道有人喝水呛死,左脚踩右脚摔死,一觉不醒……乍一听很荒谬,像是网络上的标题党,实际一看调查结果……用祸过多。

    但是司宾的祸很鸡肋,能用,但用处不大。至少在这个热衷于战斗的世界是这样的。

    他的能力是能够回溯一件物品的过去。

    听起来似乎是有能够做异世界福尔摩斯的潜力,然而却限制颇多。加上这并不是寻常世界,犯罪的常常也是持祸者,手段千奇百怪,哪怕是这个世界有摄像头,很多悬案也没那么轻易能被破解。

    当然,乐观积极向上的司宾还想过当一名考古学家。但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历史有至少两百年的断层。没有任何关于那段时间的历史资料记载。

    他曾经试图回溯一个七百年前的古董青铜器,但当时间来到三百年前,也就是历史断层出现的时候,回溯被强制中断了。

    这可真是天要亡我!

    “师傅?师傅?”

    司宾正惬意地看着报纸胡思乱想,突然被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合上报纸,朝玻璃窗外看去。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用枯瘦如柴的手指敲着保安亭的玻璃窗,身旁放着一个装满废弃纸盒、纸张的布袋,目光落在桌子左上角一个黑色未拆封纸盒上。

    司宾实际才二十三岁,被这老太太叫成师傅,感觉一下子老了三十岁。

    “那个纸盒还要吗?”老太太右边脸颊上有几个褐色斑点,笑起来倒也和蔼,“不要的话能不能给我?”

    “这个啊……”司宾也转头将目光放到黑色的盒子上。

    这是上个星期一个快递员送来的,没写签收人,只说送到保安亭。

    司宾确定自己是不会有快递的,毕竟他一没远方的亲戚朋友,二也买不起能提供送货上门服务的东西。

    这个盒子看起来就很高级,像是前世那种奢侈品的包装,透露着低调和尊贵。

    所以他觉得这应该是那个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同事,里欧德的东西,便没有乱动。

    这都放一个星期了,里欧德是没来上班吗?

    司宾对老太太说了声稍等,随即拿出值班册子,发现上面都有里欧德的签名,说明晚上他确实是来值过班的。

    “但他没拿走盒子……难道也不是他的?”司宾感到有些困惑。

    “师傅?你到底还要不要?”老太太扬了扬下巴以示意,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盒子。

    “一直这样放着确实也不好……”司宾呢喃道,“要不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想罢,司宾小心翼翼地将黑色盒子拿了过来,上面还积了点灰。

    确实很有质感,摸起来感觉很硬,而且有些重量。

    司宾拆手机盒包装一样翻开纸盒顶部,但是映入眼帘的东西却让他大跌眼镜。

    “这是……一张魔导列车车票?这么高级的盒子里就一张车票?”

    这个世界没有火车,但是有魔导列车。

    车票是身份证大小,但质地偏软,仔细摸能感觉到有浅浅的纹理,有中说不出的高级感和精致感。

    司宾有些不敢相信,摸了摸里面确认没有什么暗格。于是他将目光聚集在那张淡蓝配色的车票上。

    勒比卢——>天象旅笼?

    武国、财国、律国,三个国家所在的大陆被称为勒比卢。

    但天象旅笼,司宾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听说过。

    那是一个只有持祸者知道的世界,并且寻常持祸者是无法进入的,似乎是要获得一定的资格方能进入。

    传闻那是存在于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中,梦幻般的地方。

    关于天象旅笼,说法颇多。有说那里就是勒比卢缺失的二百多年历史,是过去的世界;也有说那是异世界;还有说是平行世界;更有人说是死后世界的……

    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上面怎么也没有发车时间,没有列车号……”

    司宾将车票翻了个面,背后上方赫然写着:

    “欢迎来自异世界的旅客!”

    异世界?!是指我吗?等等,不对,勒比卢对于天象旅笼来说也算是异世界吧?

    等等,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好像是手写上去的。

    “教官,我知道她的死让您无比痛心。这张票,是我于旅笼所得,拥有复活生命的能力,也算是徒弟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到您。

    “等待您重回旅笼!”

    教官……这好像真是寄给里欧德的!

    “师傅,你到底给不给我啊?”老太太等得有些颇为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啊,这里面有东西,应该是我同事的,不能给您。”司宾挤出笑容说。

    “嘁,不给就直说嘛,干嘛还撒个慌骗老婆子我?我年纪大但又不瞎!”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司宾一眼,“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真的是,难怪年纪轻轻在这当保安混吃等死!”

    说罢,她便拖着袋子转身离开了,嘴里还不停念叨。

    司宾满头问号地看着老太太离去的佝偻背影:“这不明明有东西的吗?”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车票,却愕然发现——

    “我艹,车票呢?!”

    司宾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掀开坐垫,拿起盒子,打开抽屉,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车票的影子。

    见鬼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眼睛痒痒的,像是进了灰尘。他连忙揉了揉,再次睁开时却像某汪姓科学家看见智子在眼前形成倒计时那样,陷入了短暂的恐惧与疯狂之中。

    是的,此刻司宾眼前正微微闪烁着一段一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息,如影随形,无论如何晃动,睁开眼闭上眼,都一直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