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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乔治·阿尔贝

    饭点之后的医院逐渐安静了下来,医生呆在办公室处理自己的事,值班护士坐在柜台低声说着话。

    偶尔从哪个病房里传出来连续的咳嗽声,结合着阵阵的药味,让人们时刻记着自己不是在什么轻松的地方,而是在医院。

    高家明独自一人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他低垂着头盯着白色的地板砖,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时不时地又抬起头看看急救室门上面挂着的标牌。

    印着红色的急救室三个字的灯牌一直亮着冷冽的白光。

    高家明多希望此时此刻这个灯牌能马上熄灭,然后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站在自己面前摘下口罩,如释重负地说一声:手术很成功!

    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重症室里忙成一团,家明在外面提心吊胆。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现在能做的却只有向上天祷告自己父母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长长的廊道里传来。

    许英才站在廊道那一头远远看到高家明坐在重症室门口。

    他急忙跑到高家明跟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高家明听到许英才的声音,瞬间抬起头来。

    当看到是自己熟悉的人时,他心中在刹那间流出一股暖流,将里面充斥着的紧张和忧虑给稀释,添了一份安心和依靠。

    高家明对许英才说道:“还在里面急救,到现在也没出来。”

    许英才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于是他拍了拍高家明的肩膀,温柔的安慰道:“肯定没事的,别太担心。”

    许英才和高家明在急救室门口踱来踱去。

    就在这时,从远处又匆匆赶过来另一群医生护士。

    他们推着一架医疗车进去了急救室。

    临进门之前,家高明和许英才看到了躺在医疗床上的人的样子。

    高家明依稀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在车祸现场,从肇事车辆里走下来的肇事司机。

    他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司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满脸鲜血,岌岌可危。

    这时从后面又赶过来几个警察。

    高家明和许英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上前询问。

    警察在得知高家明的身份之后,将他们和杜子文之间发生的事情详实地告诉了高家明和许英才。

    但事情讲到一半,就被一阵急切又响亮的高跟鞋的声音给打断。

    一个穿着亮黑色外套和浅棕色长裙踩着黑色高跟鞋挎着名牌手包的贵妇人着急忙慌地也赶到急救室前。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穿着黑西服的保镖。

    贵妇人来到跟前抓着警察,带着哭腔地问道:“我们文文呢?他在哪?在哪?”

    警察一开始还奇怪,但听到文文,想到杜子文的名字,而且他们刚才也叫人联系了杜子文的家人。

    所以便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贵妇人是杜子文的家人。

    他们为了再度确认,问了贵妇人的身份,得知这是杜子文的母亲后,便一并将具体情况告诉了高家明许英才和贵妇人。

    贵妇人得知自己的儿子从五楼掉下来,现在正在急救室的消息,一瞬间头悬目眩,没有站稳,向后倒去。

    幸好保镖就站在后面,他及时像堵墙一样挡着,并用手扶住了贵妇人的两个胳膊。

    贵妇人情绪激动,她突然冲上前去抓住了一个警察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都是你们害的,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们文文,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负责,你们还我儿子,让他活过来……”

    贵妇人的手抓着警察的胳膊,越来越用力,十个指头上精致的指甲都因此开裂,她也不觉得疼。

    倒是身体健壮的警员被贵妇人紧紧抓着胳膊,慢慢感觉到不适。

    一旁的同事看到场面有可能失控,纷纷上前阻止。

    保镖害怕警察伤害到自已的主雇,于是一块儿上前,将贵妇人拉开,用胳膊将她和警察隔开。

    这时那个带头的小队长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冷静的说了一句:“你们都跟我去办公室!”

    在交通部安置在医院的纠纷调解室中,高家明和许英才坐在一张深红色桌子右边,那贵妇人和保镖坐左边,小队长坐里面中间。

    房门紧闭,空气中充斥着不少的紧张和尴尬,偶尔外面还能传来其他房间的争吵声。

    此时此刻,高家明和在座的其他人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过去都是自己有什么问题父母给自己处理。

    而今天这个角色换了过来,还没有任何的准备。

    高家明的心里除了对父母的担忧,还多了很多对自己的不自信:自己真能处理好这些事吗?一会该怎么说话?该提什么样的要求……

    想到这里,高家明又想起自己的父母还在抢救,而且很有可能以后只剩他一个人,鼻子一酸,眼眶中泛出了眼泪。

    可当他看到面前的贵妇人也在不断的哭泣,哭的都花了脸,难看至极。

    自己又强行忍住了眼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他觉得男人哭吧哭吧有大罪。

    这时候,小队长开口说话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高家明和贵妇人然后说:“刚才我把情况都跟你们大致说了一遍,现在我们得把权责情况划分清楚,你们谁先说?”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高家明和贵妇人。

    高家明还在心里盘算着该说什么,那个贵妇人突然停止哭泣开口说话了。

    她说:“还划什么责任?肯定是你们的错,我们文文乖得很,说不定就是他们闯红灯,结果出了车祸,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这女人说完话,白了一眼,将头扭到一边。

    高家明听到她的话,心中燃起怒火,他反驳道:“闯红灯?我跟我爸妈一直等到绿灯才过马路,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跟我们一块儿走,难道他们都在闯红灯?你怎么上来就扣帽子?”

    那女人说:“我不管,反正我又没看见,你怎么说都行。”

    高家明说:“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女人说:“我不讲道理?我们文文现在还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呢!你们怎么不为我讲讲理?”

    说罢,她发出哭腔又要发作。

    一旁警官看了打圆场说:“闯红灯的问题,等一会儿他们把录像送过来就都清晰了,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你们都先别着急。”

    很快,一个警员将录像送来。

    他将录像在电脑上放出来,又投屏在房间里的大屏幕上。

    众人专心致志地看着录像,生怕错过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突然,那贵妇人激动的指着屏幕,高声叫道:“哎哎,警察同志,他这是不是闯红灯了?”

    警察问道:“哪里?”

    女人说:“就刚才,斑马线那里,红灯还没结束,他就迈出步子走上斑马线了。”女人手指着家明,情绪十分激动。

    警察将录像倒回来看了几回,才发现原来是高家明在红灯快要结束的最后一秒钟就迈出了步子踩在斑马线上。

    警察倒佩服这女人的眼力,更为她身为一个母亲为自己孩子想方设法摆脱责任感到有趣,不过他还是对贵妇人说道:“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闯红灯。”

    贵妇人眼里流露出失望,她继续仔细查看着录像。

    很快就看完了整段录像,也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任何明眼人看完这段录像,都知道这场车祸责任完全在司机身上。

    可她身为一个母亲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孩子争取清白和自由。

    警察关掉录像,转过头看向贵妇人说道:“录像看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贵妇人支支吾吾,看到高家明脸上泛出一丝释怀,她甚至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不过她头脑转的很快,她突然说道:“就算是司机的责任,那也不一定跟我们文文有关系,现在都是智能驾驶,万一是车子自己的问题怎么办?反正你们没有证据,我不承认,有本事,你们把汽车记录器拿来。”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警员打开门说道:“队长,车里的记录器拿来了。”

    众人将记录器里的信息看完,杜子文在车里干的事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贵妇人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推脱责任。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进来告诉所有人说:“手术结束了,对不起,病人没有救过来!”

    这个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雳在高家明和贵妇人的心中炸开。

    贵妇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反而没有那么慌张,倒觉得这是机会,可以让自己儿子解脱了,但戏得做足。

    她酝酿感情,正要哭泣,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从对面传过来。

    高家明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哭的贵妇人尴尬地坐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月后。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太阳从东方升起。

    高家明从床上爬起,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外面传来剁菜的声音还有她妈妈的喊声:“家明啊!赶紧起床吃饭了,上班快迟到了。”

    “哦,知道了。”他穿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着客厅里和谐的一幕:他的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爸爸坐在沙发上,喝着清茶看着新闻联播。

    心里倍感温暖舒服。

    他坐到饭桌前,妈妈端上来准备好的豆浆油条还有鸡蛋。

    家明享用着早餐,他的妈妈坐在对面说:“家明啊!晚上下班没别的事了吧!”

    高家明鼓着嘴,嚼着食物说:“没事,怎么了?”

    他妈妈说:“就是之前你王姨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你要不要跟她见个面?”

    高家明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可以,你把她的联系电话给我,我今天找时间联系她。”

    “真的?我现在就给你去拿。”她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地去了卧室。

    高家明很快吃好了饭,拿到了相亲对象的电话后,背着背包出了门。

    来到街上,他抬起头看着明媚的有些刺眼的太阳,心情说不出的安心愉悦。

    可突然,他发现那太阳对着他笑了一下。

    “怪了?”高家明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笑脸。

    他继续前进,没走两步,一阵怪风刮起,刮得黑雾迷蒙,遮天蔽日。

    尘埃落定以后,面前的宽阔大道变成了一座高墙。

    说是高墙,但当高家明抬头向上看时,却发现这不是高墙,而是一座巨大的石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大人,那大人的头没入云中看不到面部。

    高家明还未反应过来,上面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回音:“可怜的人儿呦!快快醒来吧!这不是你的世界。”

    这声音那么熟悉,高家明很快意识到这是谁。

    他双手抬起将双肩背包一股脑扒拉下来,让背包直直坠在地上。

    他又用两只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脸“啪”,随即整个身体发出猛烈的金光。

    金光愈加膨胀,涨到两米多高,“嘭”得一声爆裂开来,无数金光碎片中一个体挂云带,面目狰狞的八臂罗汉赫然现身。

    他闷喝一声“哼”,即以千钧之力踏碎土地,带着尘烟一跃而起。

    转瞬之间,来到巨人面前,他凝神注目,发现这巨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朋友许英才。

    于是,高家明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即便收了法相,回到地上。

    许英才跟着一块儿从百丈巨人缩回到和高家明等身大小。

    二人漫无目的地一路前行,路上所有的建筑都像是被扒开的香蕉皮一样向高家明和许英才让出一条无边无际的宽阔大道。

    高家明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英才说:“我担心你啊!从你辞职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你也不跟我联系,我打电话你又不接,来你家找你,你还紧锁着门,我又没招惹你,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连我也不见吧!没办法,我只能找人帮忙开了个后门,进来你的灵幻空间了。”

    高家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偶尔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一指,便让身边的建筑物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他记忆中和自己父母的美好时光。

    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一直到工作、结婚、生子,孩子再长大、结婚、生子,四世同堂……

    许英才看着面前上演的这一切,心里明白高家明还没有从父母去世的事情中走出来。

    他问道:“你打算继续在这里面呆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一辈子又怎么样?”高家明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盯着那些美好的幻影说道:“我现在挺好的,无欲无求,无忧无虑,不被任何人关心,也不用关心任何人,自由极了。”

    “怎么没有人关心?我不是人么?我不是在这儿呢么?”许英才突然有些激动。

    他突然拉住高家明,让他看向自己并问道:“家明,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高家明说:“是。”

    “既然是,那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许英才突然丢开家明,跑出几步高声说道:“前两天,我见义勇为,帮一个女孩儿赶走几个小流氓,结果第二天被他们埋伏,他们拿袋子套住我的头,对我拳打脚踢,而且不讲武德,就打脸,害我破了相,现在都没脸见人……”

    许英才一边讲述自己的经历,一边利用虚拟影像再现那天的情形。

    高家明看着许英才活灵活现的表演,突然心里想像被什么给抚摸了一下,脸上也不禁发出笑。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点,又强行忍住表情,从许英才身边走过说:“这点小事,用不着我关心,你走吧!别来烦我。”

    刚走出没几步,许英才生气的喊道:“高家明,你给我站住。”

    高家明停下脚步。

    许英才继续说:“你要是再迈出一步,我们就绝交,我不认识你这么怂的朋友,这么久了,该走出来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面对现实,行不行?”

    高家明驻留在原地,心里踌躇不定。

    要说他一直陷在父母去世的现实里,每天要死要活得,肯定不是。

    但是他的确也失去了积极生活的动力。

    现在的他孑然一人,完全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或者说有人生的方向,可这条路只有自己一人,那走不走也没什么意义了。

    过去,无论是生活学习工作,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是有父母和自己一起分享,即使心里的小秘密,也是因为有父母可以瞒着才增添趣味。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高家明不是没有接受父母已经离开的事实,只是他在寻找一个能让他孤身一人继续将人生这条路走下去的意义,等找到以后,他自然会重新开始。

    而在这之前,他就只能摆烂了。

    许英才看到高家明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他在自己的劝解下回心转意了。

    便欣然走上前,用胳膊搂着家明的的脖子开心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总得往前看,虽说叔叔阿姨不在了,但是还有我呢,不是?”

    “我可以向天发誓。”许英才举起右手,伸出五个手指说道:“从今以后,我许英才就是你高家明的亲哥哥,过去你爸爸妈妈怎么对你的,我以后复制粘贴一样对你。

    况且,我年纪还比你小一岁,我好好努力,争取走在你后面,等百年以后,当哥哥的亲自送你走,保证你在咽气的最后一刻都不孤独,怎么样?”

    “这件事你当弟弟也可以做到。”高家明撒开许英才的胳膊大步向前走。

    许英才见状冲着高家明的背影喊道:“当弟弟也不是不行,为了兄弟,我就委屈一下。”

    灵幻空间逐渐溃散成一片片白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继续前进,直到没入黑暗。

    次日一早,许英才红光满面的来到公司。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座位旁边,但那个位置依旧空荡荡没有人气。

    许英才不解,去人事部问:“小倩,家明没来上班吗?”

    小倩说:“家明?哪个家明?”

    许英才说:“高家明啊!原来坐我旁边的那个。”

    小倩答:“奥,那个家明啊!他不是一个月前就辞职了吗?怎么会来?”

    许英才说:“他没跟你联系,说他想回来吗?”

    “没有。”小倩斩钉截铁答道。

    许英才突然意识到不妙,便对小倩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请个假。”

    之后火速坐车来到高家明住的小区。

    来到门前,按响门铃,几秒钟后,一个陌生男人打开门问:“你找谁?”

    许英才答道:“我找高家明。”

    陌生男人看着许英才紧张的表情淡定说道:“你来晚了,他已经退租离开了。”说罢,陌生男人关住了房门。

    许英才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尤其是亲近之人的欺骗让他怒上心头。

    只见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乘车又来到了高家明父母的居住地。

    他来到门前,用力拍门十一二下,都不见回应,心知高家明也不在这。

    他心里再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于是摘下手环,将其折成面板,找到高家明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高家明已经坐在了去往另一个城区的班车。

    他看到许英才来电,心里就已经知道了原因,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当他将面板捏着凑近自己的耳朵的时候,面板里传来了许英才声嘶力竭的怒吼:“高家明,你就是个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