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人生如常
“南子，你真的要考高中呀。”
同班同学林大兵好奇问郑南。
念高中，对眼下的农村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性价比极低。十六七岁在乡下已经算得上是壮劳力，都可以成家立业了，念完初中，除了少数成绩极好的学生努力考上个小中专，两三年后出来转城镇户口、成为一名人人羡慕的正式单位职工外，绝大多数人毕业愉快，不会再去浪费那个时间。
只有为数不多生活条件好、并且能找到帮孩子跳出农门路子的家庭，才会考虑让他们去读高中。自发立志考大学的人比凤毛麟角还稀罕，这么高端的事情，距离艰难的现实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
事实上不仅农村，诸多中小城市也广泛存在这一现象，原因很简单，读大学的战线拉的过长，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起，短平快的中专才是很多成绩优异的学生的最佳选择。
于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就出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很多单位的领导干部和技术骨干，第一学历很低，后续文凭更是乱七八糟花样百出，什么夜大、脱产、函授、自考……
有些刚毕业的少不更事的大学生，心里瞧不起这帮不走寻常路的老家伙，觉得他们能够坐上高位，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py交易，这就属于不了解历史了，说句实话，很多老一辈中专生的学习能力，能甩后世许多一本二本的大学生一条街，完全是211985甚至C9级别的存在。
只是没赶上一个能够让他们自由选择的时代而已。
没有被穿越以前的郑南，学习上没这么强悍，成绩在石中只能算一般，因为有烈属加分的优待政策加成，这才有考小中专的希望。
所以老师同学听说郑南打算去读高中都很惊讶。
“你这段时间在家没复习好？”
“复习的太好啦，这回考试，稳拿全县第一名！”
郑南闲极无聊，跟同学吹嘘。
反正三叔三婶早已经在村里吹过无数遍了，吹的郑南觉得自己要是考不个第一名出来，都没脸回村去见他们。
“你特么……要是能考第一，老子吃大粪！”林大兵被这个平时比自己学习成绩差的家伙恶心到了，立马就要开考了，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特么倒好，给我添堵来了。
郑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
“吃大粪就算了，你要是实在想赌点啥，就给我来个猪头吧。”
林大兵的老爹是乡食品站的干部，拿钱不多，家里猪下水什么的倒是不缺，这小子心地也还不错，隔三差五的带点到学校去请要好的同学一块打打牙祭。
“行！别说考第一了，你只要能考过我，我就再给你加一挂大肠。”林大兵豪气道。
这年月，猪头猪大肠这些玩意不像后世那样比肉还金贵，但勉强也算是个好东西，比清水煮野菜强多了。
郑南见他一副斗志昂扬胜券在握的样子，觉得这样鼓舞下大家的士气也挺好，就转脸问其他同学：
“你们呢，是不是也跟我赌点啥？”
“管你叫叔！”
“行嘞，多一大侄子。你呢？”
“海龙饭店一桌酒席！”
“擦，你丫有钱吗？到时候可别赖啊。”
……
中考波澜不惊的过去了。郑南没拿它太当回事，小琴知道他的底细，也不怎么担心，考完一科只简单问两句就不再来烦扰他，倒是小姑两口子整天紧张兮兮的跟郑南打听，生怕他考不好。
中考过后，小琴跟郑南商量：“阿南，咱们把妈接回去好不好？”
“这个……”
“你看她在病院里也是受罪，天天打针吃药的，动不动还被捆在床上，我看着心里可难受了。”
郑南知道，别说现在，就是后世，芸妈的病都很难治疗，县病院那简陋到令人发指的条件，在里面住着真没什么用。只是他拿不准，回家之后，病情要是变得更严重了呢？
“你看医生也说我们做的不错，我相信妈回家之后肯定会变好。”小琴说。
郑南迟疑。
“你怎么这样！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病院里受罪吗？”小琴生气了，头一回跟郑南发火。
“小琴，你别着急，这个事情咱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想照顾她，可是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要去上学了，我也是。然后怎么办？而且，婶子过世了，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咱叔一个人肩上，以前忙着念书考试也就罢了，现在总算放假了，咱们不能不管家里，去照顾病人是吧，这个说不过去呀，总得先把家理整好是不是？”
“我不管，活都由你来干，我照顾妈。”
“咱们先回家商量商量吧，毕竟这也不是单独咱俩的事。”
……
两家人仔细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接芸妈回来住些日子，要是病情加重，或者到开学了仍不见好，那就再把她送回病院。没法子，家里实在没能力再腾出一个人来专门照顾她了。
病院，医生跟郑南小琴说：
“我赞同你们的做法。你们也知道，我们的治疗手段很有限，甚至可以说简单粗暴；那些镇定剂，对病人的伤害其实也很大。可这实在都是没有办法。俗话说，心病还要心来医，我个人认为，病人回家有人悉心照顾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比呆在病院强。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些药，每天早晚给她按时吃，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谢谢，”郑南盯着他，认真道，“您是位负责的好医生。”
“医生，我跟您讨教下，如果去京都，能把我妈治好吗？”小琴热切地问。
“治好不敢说，但是京城吴淞，那可比我们这种地方的基层小病院强太多了，有能力的话，你们可以去试一试。”
……
郑南家的老房子因为很久没人住，已经坍塌了。芸妈回来，小琴打算让她住自己家，这样子方便随时照顾。
三婶坚决不同意：
“小琴哪，我知道你心疼婆婆，可是住你家真的不行。你妈刚过世，这就把婆婆接过去拿当亲妈一样，人家会说闲话的，再说哪有婆婆去儿媳妇家住的道理。”
小琴眉毛一扬，正要说话，三婶伸手拦住她道：
“三婶知道你的心气，但是，听三婶一句话，别太倔了。这样，你跟二嫂住这，让小南滚去你家住，我看这媳妇上门照顾婆婆，女婿上门帮老丈人干活，谁还能说个不是。”
郑南郁闷，有了“媳妇”，自己在三婶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滑啊。
更郁闷的是，我这天上掉下来的“女婿”，怎么越来越瓷实了呢。
……
同班同学林大兵好奇问郑南。
念高中，对眼下的农村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性价比极低。十六七岁在乡下已经算得上是壮劳力，都可以成家立业了，念完初中，除了少数成绩极好的学生努力考上个小中专，两三年后出来转城镇户口、成为一名人人羡慕的正式单位职工外，绝大多数人毕业愉快，不会再去浪费那个时间。
只有为数不多生活条件好、并且能找到帮孩子跳出农门路子的家庭，才会考虑让他们去读高中。自发立志考大学的人比凤毛麟角还稀罕，这么高端的事情，距离艰难的现实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
事实上不仅农村，诸多中小城市也广泛存在这一现象，原因很简单，读大学的战线拉的过长，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起，短平快的中专才是很多成绩优异的学生的最佳选择。
于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就出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很多单位的领导干部和技术骨干，第一学历很低，后续文凭更是乱七八糟花样百出，什么夜大、脱产、函授、自考……
有些刚毕业的少不更事的大学生，心里瞧不起这帮不走寻常路的老家伙，觉得他们能够坐上高位，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py交易，这就属于不了解历史了，说句实话，很多老一辈中专生的学习能力，能甩后世许多一本二本的大学生一条街，完全是211985甚至C9级别的存在。
只是没赶上一个能够让他们自由选择的时代而已。
没有被穿越以前的郑南，学习上没这么强悍，成绩在石中只能算一般，因为有烈属加分的优待政策加成，这才有考小中专的希望。
所以老师同学听说郑南打算去读高中都很惊讶。
“你这段时间在家没复习好？”
“复习的太好啦，这回考试，稳拿全县第一名！”
郑南闲极无聊，跟同学吹嘘。
反正三叔三婶早已经在村里吹过无数遍了，吹的郑南觉得自己要是考不个第一名出来，都没脸回村去见他们。
“你特么……要是能考第一，老子吃大粪！”林大兵被这个平时比自己学习成绩差的家伙恶心到了，立马就要开考了，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特么倒好，给我添堵来了。
郑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
“吃大粪就算了，你要是实在想赌点啥，就给我来个猪头吧。”
林大兵的老爹是乡食品站的干部，拿钱不多，家里猪下水什么的倒是不缺，这小子心地也还不错，隔三差五的带点到学校去请要好的同学一块打打牙祭。
“行！别说考第一了，你只要能考过我，我就再给你加一挂大肠。”林大兵豪气道。
这年月，猪头猪大肠这些玩意不像后世那样比肉还金贵，但勉强也算是个好东西，比清水煮野菜强多了。
郑南见他一副斗志昂扬胜券在握的样子，觉得这样鼓舞下大家的士气也挺好，就转脸问其他同学：
“你们呢，是不是也跟我赌点啥？”
“管你叫叔！”
“行嘞，多一大侄子。你呢？”
“海龙饭店一桌酒席！”
“擦，你丫有钱吗？到时候可别赖啊。”
……
中考波澜不惊的过去了。郑南没拿它太当回事，小琴知道他的底细，也不怎么担心，考完一科只简单问两句就不再来烦扰他，倒是小姑两口子整天紧张兮兮的跟郑南打听，生怕他考不好。
中考过后，小琴跟郑南商量：“阿南，咱们把妈接回去好不好？”
“这个……”
“你看她在病院里也是受罪，天天打针吃药的，动不动还被捆在床上，我看着心里可难受了。”
郑南知道，别说现在，就是后世，芸妈的病都很难治疗，县病院那简陋到令人发指的条件，在里面住着真没什么用。只是他拿不准，回家之后，病情要是变得更严重了呢？
“你看医生也说我们做的不错，我相信妈回家之后肯定会变好。”小琴说。
郑南迟疑。
“你怎么这样！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病院里受罪吗？”小琴生气了，头一回跟郑南发火。
“小琴，你别着急，这个事情咱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想照顾她，可是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要去上学了，我也是。然后怎么办？而且，婶子过世了，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咱叔一个人肩上，以前忙着念书考试也就罢了，现在总算放假了，咱们不能不管家里，去照顾病人是吧，这个说不过去呀，总得先把家理整好是不是？”
“我不管，活都由你来干，我照顾妈。”
“咱们先回家商量商量吧，毕竟这也不是单独咱俩的事。”
……
两家人仔细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接芸妈回来住些日子，要是病情加重，或者到开学了仍不见好，那就再把她送回病院。没法子，家里实在没能力再腾出一个人来专门照顾她了。
病院，医生跟郑南小琴说：
“我赞同你们的做法。你们也知道，我们的治疗手段很有限，甚至可以说简单粗暴；那些镇定剂，对病人的伤害其实也很大。可这实在都是没有办法。俗话说，心病还要心来医，我个人认为，病人回家有人悉心照顾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比呆在病院强。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些药，每天早晚给她按时吃，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谢谢，”郑南盯着他，认真道，“您是位负责的好医生。”
“医生，我跟您讨教下，如果去京都，能把我妈治好吗？”小琴热切地问。
“治好不敢说，但是京城吴淞，那可比我们这种地方的基层小病院强太多了，有能力的话，你们可以去试一试。”
……
郑南家的老房子因为很久没人住，已经坍塌了。芸妈回来，小琴打算让她住自己家，这样子方便随时照顾。
三婶坚决不同意：
“小琴哪，我知道你心疼婆婆，可是住你家真的不行。你妈刚过世，这就把婆婆接过去拿当亲妈一样，人家会说闲话的，再说哪有婆婆去儿媳妇家住的道理。”
小琴眉毛一扬，正要说话，三婶伸手拦住她道：
“三婶知道你的心气，但是，听三婶一句话，别太倔了。这样，你跟二嫂住这，让小南滚去你家住，我看这媳妇上门照顾婆婆，女婿上门帮老丈人干活，谁还能说个不是。”
郑南郁闷，有了“媳妇”，自己在三婶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滑啊。
更郁闷的是，我这天上掉下来的“女婿”，怎么越来越瓷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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